《巫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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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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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不是节假日,车站还是熙熙攘攘,人流如织。这里仿佛每天都热闹,南来北往的人,大大小小的包裹,各式各样的鞋子穿梭在每一块地砖上,买好票,下午五点的火车,现在才三点半,我只有等待。

  我坐在候车室的一个角落里,想着我的祖父,那个死板固执的老头,脾气怪异,爱抽烟酗酒,和我的祖母吵了一辈子的架,我的父亲,对他很有成见。尽管这样,祖父却是很爱我的。

  虽然住在乡野村落,我的祖上,却也是有来头的读书人,到了曾祖父那一代,甚至有良田千亩,钱财满盈,是出了名的土老财。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解放后老石家千金散尽,家道中落。

  我祖父从小念的私塾,受过比较好的传统教育,古文功底很扎实,与之乎者也的文字书籍最是投缘。

 
 第46章  一些回忆 '本章字数:2066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14 18:17:14。0'
  

  我的祖父是一位民间土医生,一辈子和草药打交道,一年四季里,有一半的时间在山涧行走,还有一半的时间在镇上行医治病,他在镇上别人的铺子外面摆了一个地摊,平时没人,赶集的时候才去为别人看病治疗。

  他对治疗跌打损伤和毒蛇的叮咬是很有一套的,小的时候我经常陪他上山采药,他对我倾囊而授,还叫我背诵些什么希奇古怪的口诀,我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我的心思,完全放在山里的蝈蝈身上去了。

  这个老人,尽管人们不喜欢他的孤僻怪异,却也不乏受人尊敬,除了传统的中医疗法,他还有一套神秘的医术为人治病,比如说别人家的小儿魂魄掉了他会替人招魂,别人被鱼刺卡住了,他就化一碗叫什么“九龙水”的让别人喝下去,说是喝了喉咙里面的鱼刺就没有了。

  还让我每天睡觉之前必须叩牙五百下,说什么叩左齿叫“打天钟”,能压制三尸虫,消除百病;叩右齿叫“槌天磬”,意思是祈祷祥和,能避忌凶险;叩中齿叫“鸣天鼓”,表示宴请神灵,能得到庇佑。又让我尿尿的时候必须前脚掌着地,把后跟垫起来,说什么这样小便才不会泄露精气。

  反正是五花八门的要求,我祖母当年就觉得他不可理喻,说他过场多。

  这些包含巫医成分的东西,尽管现在城里人听起来很荒谬,但是在乡下,大部分人却不会这么想。

  比如说“九龙水”,在我的记忆里他也不知道为别人做过多少次,每次那些人喝了总是欢天喜地的走了。

  在乡下,他老人家有一大批的崇拜者。

  我小时候听他老人家说过,这叫着什么“祝由术”,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以前他老人家说起的时候,见到我不屑的神态时,还吹嘘什么这种医术还不是每个人都能学到的,想要成为传人还得需要师傅的多项考核,那时候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自然也没有细问。

  我的父亲在镇政府上班,母亲在县里税务所谋职,也算是知识分子,对祖父的这一套自然的不屑,每次一争论,自然会不欢而散,幸亏他老人家一直住在乡下,我父母住在城市里面,大家相处的日子少,也就相安无事。

  我的祖母已经去世三年了,争吵了一辈子,留下了祖父一人,如今这个老头一个人住在乡下的老宅里面,挨着一个同族的亲戚住,父亲暗地里给这个亲戚钱财,意思是多照顾祖父。

  养儿防老,这是最通俗的道理,但父母却从来没有提及过让他来一起住的意思,想来祖父也同样的不愿意,住在一起简直是鸡同鸭讲,沟通上就是个大问题。

  祖父的其他三个子女也是这个意思,不愿意和他同住,大家都说他脾气乖张古怪,不好相处。

  我想着他从前背着我在山里走,采最红的桃子给我吃,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解药性和用途,为了我的无理要求不惜用宝贝烟杆去捅螃蟹的洞……

  最近几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我,明明知道,却也难得回去探望他,我在繁华的大都市里逍遥,很少想着他的枯寂与疾难。

  回忆让我的眼睛湿润了,正难过的时候,程思泯听说消息,于是打来电话问我家里的情况,又问需不需要他帮忙,我谢了他的好意,一看时间,马上就要到五点了。

  不一会候车室里的广播就开始吹促候车的人群上车,我随着人流上了火车,再过十多个小时,我就在千里之外的老家了,我身上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自然的不怕贼惦记,觉得有些疲倦,吃了一点东西后就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尽管时常醒来,却觉得也休息的很好,因为这一宿没有梦的打扰,我从小就爱做梦,天南海北的神游,每天晚上大半的时间都在陪周公他老人家。

  凌晨六点我就下了火车,我又坐上一辆公交车往老家赶去,乡音越来越浓郁,家越来越近。

  早上这里的空气很好,汽车在小县城里穿梭,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家——大巴山下面的一个小县城。

  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开门,隔壁的刘奶奶出来说喊我去她家坐,说我父母都回乡下老家去看我祖父去了。于是来到刘奶奶家坐下歇息,老人给我端来开水,又喋喋不休的东拉西扯的说,其中说到我祖父可能病的不轻,连我在南边沿海城市的姐姐都要回来了。

  我告别刘奶奶,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出了县城向祖父住的地方行驶去。车开的很快,一个多小时我就到了老家村子的脚下,下了车我坐船过了一条大河,又爬了半个多小时的石梯子,才到了老家——一个叫石门村的小村庄。

  石门村所处的位置很奇特,简单点的说,它就如同一座高耸的大山被拦腰削断后,然后把一个村子建立在上面,三面悬崖陡峭,过去进出极不方便。

  北面的伏龙山脉却如同没有被拦腰削断完,留了一点点如同椅子的靠背把个村子半包围了起来,以前只有南面有一条石梯子通往村内,如今村里的人又在东面修了一条盘旋的公路通了上去。

  秦巴乃典型的丘陵地貌特征,一个个村庄、乡镇、县城基本是箕踞在起伏的山坡沟落里,然而这石门村却是一个难得的小平原,它的海拔比方圆十里的村子都高,站在村子的边上可以俯视四周其他的村落,站在伏龙山上又可以俯视整个石门村。

  祖父养的大黄狗老远就跑过来迎接我,院子里面不少的人招呼我的归来,我的一个姑姑两个叔叔和家人都来了,左邻右舍的也来凑热闹,把一个农家小院子挤的满满的。

  打完招呼后大家坐在几把长条凳子上继续的谈论着事情,母亲打了一盆热水喊我过去洗脸,说祖父刚睡了等会再去看他,又说父亲和亲戚们在商量祖父的事情,说老人永远这样顽固,到现在了还不同意大家带他去城里看病,大家正在商量对策看怎么办才好。

 
 第47章  祖父 '本章字数:2107 最新更新时间:2014…03…15 11:07:35。0'
  

  我问母亲祖父到底得了什么病,母亲也回答不上来,说老人半年前精神都特别的好,还在为别人看病,后来慢慢的消瘦起来,直到一个月前下不了床的时候,同族的亲戚急忙捎信喊我父母回去。

  那时候,老人已经是瘦骨如柴了,基本上脱了五形,神色萎靡。问他什么原因也不说,也不告诉个哪痛哪痒的,让家人急的团团转。

  总不能这样的让他等死,老人刚过完八十四岁的生日,一向身体都是很好的。我洗完脸,堂弟表妹们围过来闲谈,正说话的当儿,姑姑过来叫我,说祖父醒了闹着喊我进去。

  祖父一直住在堂屋侧面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这间房子的窗户被后面的竹林遮蔽着,光线昏暗并时常夹杂着霉臭的味道,这个安身之处我们都避之不及他老人家却是喜欢,在里面一住就是大半辈子,为此以前祖母没有少和他吵闹。

  屋内的摆设几十年如同一辙,一张大的黄麻蚊帐下面躺着祖父,我进了屋连忙过去坐到他的床沿上,一见到他,我猛的吃了一惊,虽然先前有母亲的话告之,但亲眼见到祖父的容貌,还是很震惊。

  五官上如果除去那张黄褐色并夹着老年斑的皮,完全就是一个骷髅的形状,双手形如枯槁,十指青筋暴出,眼睛浑浊神光涣散……我一见他这样的模样泪水唰唰的就流淌起来。

  祖父挣扎着要坐起来,姑姑连忙过去扶他。

  “九儿,你回来啦……”很微弱的声音,并且断断续续的不连贯完整。

  我哭得更厉害了,祖父招手让姑姑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我们祖孙二人,我握着祖父的手,不停的抽泣,他的手冰冷僵硬,没有一点的力气,惟独脉搏的仆仆跳动告戒他还是一个活体。

  这脉象反而让我心惊胆战,记得《濒湖脉学》上李时珍这样的说道:“浮脉惟从肉上行,如循榆荚似毛轻。三秋得令知无恙,久病逢之却可惊。”久病的人,正气必然受到损伤,致使气血的运行不能通畅,应当出现沉脉,如果相反出现了浮脉,说明阳气已不能潜藏,病入膏肓。

  “你不过就是体虚受了风寒而已,爸爸和叔叔他们正在商量为你找好医生治疗,没有多大的事情的,以后我经常回来陪你,要是你愿意就搬到城里和我一起住好了……”我抽泣着安慰着祖父,宽他的心。

  “呵呵……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人啊!我这病我自个儿明白……这个年我是过不过去啦……九儿,你……”祖父刚正面看了我一眼就突然嘎然而止,表情极其怪异起来。

  他并直腰杆,眼球几乎凸出来一样的瞪着我,双手孔武有力起来把我握得生疼。

  “玉呢?玉,快拿出来给我看看。”祖父急促的喊了起来,摇晃着我的手臂。

  “什么玉?”我看他这样的表情,有些害怕起来。

  “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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