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行 作者:潜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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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行 作者:潜菠-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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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敬转向孙娉。
  孙娉身前的发错乱抖动。
  陈子敬说:“既不是你,为何要潜逃?”
  孙娉说:“我本不确定傅辰是不是死了,回去后一直很害怕。母亲问我为何,我惊惶不安,就一五一十的说了。母亲也怕出事,人不是我杀的,但怕沾上就脱不了干系啊!母亲安排我到别庄去先等候消息,我在别庄里等了几天。庄上的人得到消息,说平春县的衙役上门查问了。我才确定,傅辰是真死了。我怕事情要遭,官府上门拿人,岂不是要算作我杀了人!我想办法通知母亲,想要出去避祸。”
  陈子敬看向李达,微微点头。
  李达从桌上拿起一卷布,抖开布,里面包着的赫然是那把杀人凶器,沾血的屠刀。
  陈子敬盯着孙娉:“这把刀你可有印象?”
  孙娉茫然的摇头:“没见过。”
  李达把刀放到孙娉手中。
  孙娉左右看了看:“没见过。”又似乎明白过来刀上留的是血迹,刀差点自她手上掉下,“这…这是什么刀?”
  孙娉拿刀时露出她的手,一双白皙柔软的手,养尊处优。
  陈子敬挥手,李达拿着刀退了回去。
  陈子敬黝黑的眼轻扫堂下,拿起惊堂木一拍:“将疑犯孙娉暂押于狱中。退堂。”
  他在衙役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然推着轮椅转入暖阁后。
  大堂内外都安静一片,我亦莫名的站在栅栏外。
  县尉着左右衙役押着孙娉去了牢房,我转过身跟在她们身后下了月台。
  我瞧见张蓉站在刑房窗边,对她笑了笑。张蓉摇头轻叹转了身。
  我进了屋子,张蓉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好一会才问:“大人未动刑?”
  我摇了摇头:“没有。”
  张蓉说:“那孙娉招了没有?”
  我说:“招了。”
  张蓉说:“招了?承认是她杀人了?”
  我仍是摇头:“没有,只说她去过傅家,去时傅辰已死。”
  张蓉嗤笑一声:“她当然那么说了,她怎会承认是自己杀了傅辰!”
  我没有接话。李达带着东西回了刑房,坐下后,轻叹了口气。
  张蓉问:“李姊,这案何时能结?”
  李达边整理堂录,答道:“不知。”
  张蓉走了过去,拿起堂录快速浏览了一遍:“若打得几板子,这孙娉定然就招了!”
  我说:“孙娉只是有嫌疑,未必她就是凶手。”
  张蓉说:“不是她还会有谁?她夜访傅家,傅辰就死了。若不是她杀了人,何必连夜逃出平春!”
  我摇头:“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
  张蓉说:“不就是不认么?打她几板子,还怕她不认!”
  李达说:“的确可行。”
  我没有再说话。动用刑罚讯问出的,就一定是真相么?多少人是屈打成招,多少无辜的性命枉送在冤案中,暴力怎可能得出真知。屈打之下,又有多少是真相。或者人们不需要真相,求的只是他们需要的“真相”。孙娉虽然有嫌疑,但若先入为主认定她是那凶手,动用刑罚逼她认罪。得出的一定是真相么?结果一定是公正么?命案最低牵扯到两条性命。被害人的性命,杀人者的性命。古代,未必全是草菅人命或者万物为刍狗,譬如死刑的执行前的复奏制度,强调了对死刑的慎重态度。但中国自古的法律是允许刑罚拷问罪犯获取口供的。所以古往今来,几乎没有不用刑讯手段审案的官员。刑讯,无疑是一种快捷、“有效”的让疑犯开口、案子了结的方式。
  记得县试中有一题是“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兹用不犯于有司。” 在处理疑难案件时,宁可偏宽不依照常法,也不可错杀无辜。县试题目是陈子敬出的,这道题目的选取也可看出他的偏向。今日他在堂上虽以刑罚威吓了孙娉,但到底只是一个促成审问的手段,没有真正的动用刑讯。他的做法与官场素来的习性风气不同,迥异于衙门中人认同的方式。他似乎不是刑讯的蹙拥者。不过,我心里也很疑惑,在古代,刑讯室很正常的存在,县官审案几乎没有不动刑讯的,陈子敬的不动刑讯有些奇怪。
  张蓉说:“李姊,我去牢里看看。”
  李达一把抓住欲往外去的张蓉:“大人才审完,你去做什么!”
  张蓉挣扎了一下:“李姊!”
  李达蹙起眉:“张蓉,你须得明白今时今日!这案由大人主审,与往日的案子不同。由不得你乱来!”
  张蓉猛提一口气忿忿不平样子,忽又颓然泄了气。
  命案发生后,衙门中人人心上压着一块石头。纵然再急,也不能用错了方式,判错案。从表面来看,孙娉嫌疑最大,傅辰被害那晚,她到过现场,之后慌忙逃逸。她的确不能洗脱嫌疑,但仍有疑点没有弄清,孙娉个子不矮小,但比不过傅辰,她是如何让年轻力胜的傅辰来不及挣扎,做到一刀毙命。一刀毙命是个技术活,最重要的是那把刀,一把陈旧的屠刀。那把刀不是傅家之物,若是孙娉,她为何会带着一把陈旧的屠刀?
  县尉推刑房门进来:“在谈论什么?”
  李达说:“外出公干几日,大人不休息么?”
  县尉直爽一笑:“还未到休息的时候。遵照大人的吩咐,我们把孙娉坐的船也弄回来了,有谁想一道去瞧瞧?”
  李达说:“可不巧,我一会得去向大人回禀今日堂审。”
  张蓉说:“我与李姊一起。”
  我左右看了看,对县尉笑道:“如若大人不嫌弃,还请带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三金哥做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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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有兴趣可以去玩一下专栏那图~很荡漾的水纹~~O(∩_∩)O
愿乃们好眠~╭(╯3╰)╮

☆、命案(五)

  船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是一艘小型帆船,船身八成新。
  上了船,寻了孙娉的房间。一掀帘子,便见房内装饰极其旖旎,用品一应俱全。华美的绸被覆在宽大的床上,桃粉色的床幔如水色荡漾。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梳妆台嵌在木板上,摆着一面四叶莲纹铜镜和大红色漆雕桃花的首饰盒,衣柜旁有一扇四扇仕女屏风,隔断出一个小小空间。
  从家具及雕纹可看出此屋子的主人是喜好精致用具的女子。我心里啧叹了一番,孙娉的临时闺房已是如此模样,不知平日生活中又是何等讲究。
  县尉啧了一声,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了首饰盒子:“这是铅粉?”她指尖捻了一些白色粉末。
  我走去亦试了试:“是桃花粉。”桃花粉是铅粉和别的粉调和成的,是古代女子粉饼。这桃花粉是曲水郡妍粉庄才出的新品。我和周文质从郡里回来那日,她曾去妍粉庄买过一盒,正是这包装与气味。
  把首饰盒拉得大一些,玉簪、金步摇、玳瑁耳坠、翡翠玉琉璃钏都整齐的摆放。挑开衣柜门,柜子中放了几套薄袄襦裙,精致富贵,屏风后只放了几件换下的衣物。旁边放着一篮半干的的花瓣,地上散落着几瓣。
  孙娉离船时心中应是极度焦虑不安,不然不至于连新买的妆粉与换下的衣物都未带下船去。这篮花瓣,应是泡澡用的,说不定就是出事那晚,孙娉为赴约而特地泡了个花瓣澡。
  我拿起襦裙仔细翻看了一遍,比对柜子中的繁复华丽的衣物,这件算是孙娉的家居常服了,应当不是私会傅辰时穿的衣裳。
  县尉走过来:“衣服有可疑之处?”
  我放下襦裙,拍了拍手:“没有。”
  正准备关柜门,眼角瞟到最里边的衣服有一凸起,我拿开衣裳,一把缀着宝石的匕首静静躺在角落里。拔开匕首,寒光一闪而过。
  县尉抓过匕首,轻轻触摸刀身:“好一把利刃!应是名家之作!”
  我笑道:“可吹毛断发?”
  县尉把匕首装回鞘里:“那倒不至于,不过也是把难得的利刃了!”
  我们又分开搜查。
  我回头说:“大人,你去孙家搜查时,可有发现?”
  县尉说:“孙家从商经营有道,家里还算富贵,家仆口风较紧。”
  我问:“孙娉闺房如何?”
  县尉凝眉回想。
  我又说了句:“比之这里如何?”
  县尉说:“你认为呢?”
  我微笑:“小巫见大巫。”
  县尉点头:“孙娉生活很铺张。”
  我了悟,周家是平春县大户,周文质平日也很讲究,但绝不像孙娉恣意挥洒。孙娉是个绝不肯轻易委屈自己的人,连一把防身匕首上都镶嵌着珠宝玉石。
  我忽然想起,问道:“大人,匕首比之搜出的屠刀,哪把更利?”
  县尉摸出匕首,拿在手中挥了挥:“自然是这把,虽不可吹毛断发,但也难得了!”
  县尉是哥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大女子,对妆粉不懂,说起冷兵器起来却是眉飞色舞。我微笑的听她诉说这把匕首的种种好处及可能的来历,一边细细搜查床上的物件。
  我问:“船上的船夫及孙娉的仆从在哪里?也去了县衙么?”
  县尉咧嘴一笑:“你倒是机灵,都在县衙中,大人此刻应当在审她们。”
  我疑惑得看向她:“大人不是退堂了?”
  “谁说一日只可升一次堂?” 
  我更疑惑:“船夫和仆从不是和孙娉一道押回的吗?”
  县尉摇摇头:“我们连夜押着孙娉骑马赶回的,她们都是从水路与这船一道被押回的。我去刑房前她们二人才押解回衙,大人嘱我带人来瞧这船。”她合上柜门,继续说,“我们到邻县,搜查过孙府,就把船扣下了。因一直都在监视孙家动向,还未来得及好好搜查此船。”
  “您这几日奔波劳碌,着实辛苦。”我笑道,“该让陈大人给您休假。”
  县尉笑道:“这算什么,当初为了追捕盗贼,几日不眠不休,也不觉得累。现在是不行咯!”
  我正要说话。县尉却说:“走,我们去瞧瞧这船别处是何模样。”
  我们将船里外上下通通搜查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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