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十勃然大怒，他在阿瑞斯保安公司高层任职，横行大河谷市。何时曾见过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
“找死！”田十怒叱。他身形一闪，跃起一个凌厉的侧踹，直袭林甲头部。林甲冷笑，抬手一拳，以拳侧向迎击田十的脚踝。“蓬！”一声响，两人各退了一步。
田十只觉得一阵剧痛，右脚的脚踝关节像是砸在了钢板上，几乎立不住脚。他看似若无其事，只是强忍着不肯示弱。林甲却龇牙咧嘴，甩着手腕，嚷道：“好硬的脚头。早知道这样，就不跟你硬碰硬了。”
田十脸沉似水，手中两把短刀横在胸前，他第一次认真注视着着两个年轻人。“两位到底是谁？”
“他是西漠的卧龙啸，高塔城最出名的奴隶贩子，也是最穷的奴隶贩子。至于这位，我就不清楚了。我清楚的是，如果刚刚他用全力，你下半辈子就要用拐杖了。”说话的是一个带着眼罩的虬髯大汉。除了感觉极其敏锐的林甲，没有人注意这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来的。
一件斑驳的旧迷彩装，满脸的胡渣，一头乱发扎着头巾，仅剩的一只眼深深凹陷在眼窝内，闪动着鹰一样锐利的目光。在这个人的腿上绑着两把大号手枪，镀铬的枪身散发着雪亮的光芒。
尽管他的神色很平和，但倨傲如田十，见到这个人也微微点头示意。因为整个大河谷市，甚至整个西部荒漠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独眼龙。他是大河谷市真正的主宰，阿瑞斯保安公司的大老板，天痞。
很多年以前他曾经自嘲自己是天生的**，所以他有一个怪异的名字：天痞。而多年后的今天，天痞这个名字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成了某种传奇。
卧龙啸深吸了一口气道：“很久不见了，**。”“很久不见，卧龙啸。”天痞神色平和，看了卧龙啸和林甲一眼。走到那个孩子身边蹲下，用手擦了擦那孩子脸上的灰尘和泪痕。
那孩子轻声道：“你是市长先生？我见过你。你给居民送过食物，妈妈说是你救活了这个城市。”天痞笑着道：“是啊。我也记得你，我还记得你是东区的。”
“但是孩子，你做错了事，如果不受到惩罚，那么无形中鼓励了每一个孩子都去盗窃，去抢劫。”天痞的脸色转为严肃，“等到成年之后他们会成为彻底的匪徒，大河谷市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商店。没有了药店，所有象你母亲一样的病人都会死。你知道么？年轻，并不是推卸责任的理由和借口。”
林甲正要说话，却被卧龙啸拉住了。天痞严肃地说：“像个真正的大河谷男人一样承认自己的错误，孩子。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胆怯，是畏惧承担责任这种行为的本身。”那孩子抹了一下脸，神色坚毅道：“市长先生，如果我死了，能把这瓶药给我妈妈吗？”
天痞眼神一黯道：“来不及了，孩子。你妈妈死了，他们说是昨天晚上。你可以回家看看，然后再上路。”
“啪”那个孩子手中的药瓶摔落在地上，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天痞长叹一声，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转身对那几个守卫说：“带他回家看看，送他上路之后，埋在他母亲的旁边。”
“放屁！一个孩子而已，偷了一瓶药而已，就必须去死吗？这是他妈的什么世界？这是他妈的什么规矩？”林甲再也抑制不住，愤怒地喝道。
天痞站了起来，一只独眼如鹰一般犀利，看着林甲道：“年轻人，我欣赏你的血性和正义感。但是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一切情感都必须放开，任何人都要遵守规则。因为，这里是大河谷市。”
“但这只是你的规则，是你那个狗屁阿瑞斯公司的规则。根本是毫无人性道规则！”林甲怒道。
“不错，我定的狗屁规则。你知道什么是人性么？你知道大灾变过后，人们都在干什么？活下来的人至少有一半死于相互残杀！他们为了争夺水，为了争夺食物，甚至为了争夺一条晚上御寒的毛毯。而就是我这条狗屁规则，让这个城市没有象其他地方一样混乱，没有象其他地方一样每天都有被杀死尸体。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么？我跟这孩子有仇么？”天痞近乎咆哮道。
田十冷哼道：“乱世重罚，本来就没有什么错。”
一直沉默的卧龙啸叹息道：“或许你们是对的，但我始终做不到。所以我只能是一个奴隶贩子。哪怕是面对该死一万次的人，我依然做不到肆意屠杀。”他突然笑了，“经过了这么多年，夺去他人的生命，对我来说依然是一种痛苦。我承认，我的确不够男人。有着太多不合时宜的情感，但我庆幸自己依然有着这样的一种情感。至少…”
“至少，这让我感觉自己还像一个人。”林甲接下去道。
天痞很认真地看了他们一眼，对他们点了点头：“话既然说到了这份上，那么，为了我们各自的坚持，现在我们恐怕只能做一件事了。”
林甲笑容苦涩，点点头道：“是的，虽然我很不愿意这样做。但目前我们的争执最终只有通过最古老的规则解决。谁强，就听谁的。”
田十怒喝道：“你找死！”天痞伸手拦住了田十，对林甲点点头道：“你的方法虽然古老，但是很公平，也很直接。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的确可以在这个世界通行无阻。所以，我接受。”
第二十五章 双枪对双枪
天痞修长却极富爆发力的手指，轻轻扣击着大腿两侧的牛皮枪套。！他缓缓道：“你们两个，谁上？”林甲正要答话，卧龙啸拦住林甲道：“这一次，让我来。”
天痞微笑道：“很好。”卧龙啸缓缓甩开披风，露出腰间的双枪道：“**，你是西部荒漠公认的最好枪手之一。所以，我们比枪。”天痞淡淡地应道：“你也不差，的确有资格和我一争高下。什么规则你来定。”
卧龙啸双手一挥，他的双枪已经出现在手中，他从枪里退出几颗子弹，缓缓道：“我们各持双枪，每枪三发子弹，相互对射。谁先打掉对方的枪，谁胜。另外，伤人者算输。我们论的是事理，所以对事不对人；我们比的是枪，所以对枪不对人。”
“和**玩枪？找死！”田十冷笑道。天痞伸手阻止田十，深深看了一眼卧龙啸，放声大笑道：“好一个卧龙啸，好一个对事不对人，对枪不对人。很好，这个方式我很喜欢。可以开始了么？”
“可以。”卧龙啸点头道。“砰，砰”！回答他的是两声枪响。就在卧龙啸说出“可以”这两个字时，天痞立刻拔枪射击。两把银光闪闪的手枪象闪电一样出手，几乎在出手的瞬间就射击。
卧龙啸也早有防备，说话的同时就一跃离开了原地，避开了这两枪，他裹着宽大披风的身躯侧着跃向废墟的角落。卧龙啸的人还在空中，不等落地，立刻回了两枪。
天痞低身闪入墙角，子弹射空了，在墙上溅起了一片灰尘。
天痞在墙角后笑道：“卧龙啸，现在我们都只有四发子弹了，子弹有限，下次开枪可要考虑清楚了。”
卧龙啸俯在废墟后，死死盯着墙角，一言不发。
天痞隐蔽在墙角，一边和卧龙啸说话分散着他的注意力，一边冷冷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枪。那把全身镀铬的手枪银光闪亮，象镜子一样反射出了的废墟影子，虽然模糊却大致能看到卧龙啸的身影。高手之间的争斗，只是这短短的一瞬，就能决定很多事。
凭着对位置和距离的精确计算，墙角后的天痞突然反手两枪“砰，砰”，这两枪凭的完全是感觉，没有瞄准，甚至没有看目标，只是凭着镀铬枪身反射的一点模糊影像而做出的判断。
卧龙啸看到墙角银光一闪，立刻明白天痞的意图，马上一团身，缩到了废墟之后。听到子弹在头顶呼啸着钻入废墟瓦砾的声音，卧龙啸探出头喝道：“天痞，你只剩两颗子弹了，我还有四发，你小心了哦。”
“哈哈哈，这样都搞不到你啊？不过我们比的是准头，子弹多少不能说明问题。至少我还有两颗子弹，小心的是谁还不一定哦。”天痞靠在墙角回答道。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卧龙啸也开枪了，手中枪一抬，“砰，砰”两枪。
在一边观战的田十不禁冷笑，在他看来，卧龙啸这两枪开得实在有点莫明其妙。天痞隐蔽在墙角，想开枪击落他手中的枪，除非卧龙啸的子弹能拐弯。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两颗子弹真的拐弯了。
这两枪打在了离墙角不远处的路灯杆上，子弹在圆柱形的钢管上产生弹跳效应，反跳的流弹落点诡异地射向了墙角之后。
“噗，噗”流弹弹射在墙角后天痞的两侧，蓬起两团淡淡的灰尘，落弹点距离天痞手中拎着的枪只有几公分。
“卧龙啸，你他娘的还真是敢下手啊？刚才那两枪差点打中老子的蛋，你差点就输了。连这种歪门邪道的办法都想得出来？你这个疯子。”天痞在墙角大骂道，刚刚真的惊出他一身汗。要知道子弹射在圆形物体上的弹跳轨迹是极难把握到规律的，卧龙啸这两枪充分显示了他惊人的判断力和枪法的准确性。
卧龙啸俯在废墟下暗暗道了一声可惜。嘴里却不肯认输，嘲笑道：“你的蛋长能在头部左右两侧？还真是少见的蛋。”天痞贴着墙一边小心观察，一边笑骂道：“没见识了吧，老子说的是脸蛋！想当年，老子的这张脸蛋也迷死过不少美女的。如果让你破了相，老子可亏大发了。”
卧龙啸看了一眼手中的枪，两把枪的枪内各剩一颗子弹了。他犹豫了一下，把其中一颗子弹取出，装进了另一支枪的弹夹。做完这一切，卧龙啸站起来，端着双枪走出了废墟。
“天痞，最后两枪，像个男人一样，出来吧。”卧龙啸喝道。天痞缓缓从墙角走了出来。
两人一照面，立刻同时跃离原地，平端的枪口在空中喷出火舌。四声枪响，再次划破了废墟街道的寂静。两个堪称西部荒漠最好枪手之间的对决就在一刹那结束了。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