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加藤宽治的评价,山本五十六只是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因为从心里讲,他并不赞同这位日本海军炮术专家的看法,虽然“渤海”号航空母舰确实是一艘小型航空母舰,但是却并不能因此而否定这种新式军舰的战术价值,更为重要的是,山本五十六很清楚,从上次东北亚战争中的情况来看,中国人正在加紧研制轻型鱼雷,而鱼雷正是所有军舰最致命的威胁,现在距离东北亚战争已有五年时间,已足够中国人研制出更好的鱼雷和挂载这种鱼雷的轻型轰炸机,这种轻型轰炸机未必就不能在“渤海”号航空母舰上起降。
“真是让人感慨啊。中国人也会自己制造大型军舰了,虽然是驱逐舰。”
加藤宽治终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艘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型驱逐舰上,那飞剪型的舰艏足以证明那艘军舰是中国海军的设计,中国海军为了强调速度,已在舰艏设计上远远走在了世界海军强国前头,而且从那被波浪高高托起的舰艏底部细节来判断,加藤宽治可以肯定,那艘驱逐舰已经安装了舰艏鼻。
然后,加藤宽治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扮演假想敌的攻击舰队上,望着那艘“雁门”号战列舰以及那艘“居庸”号战列舰,加藤宽治多少有些沮丧,毕竟,那两艘战列舰以前曾是日本联合舰队的主力,而现在,却已被中国海军改头换面,成为中国海军中的绝对主力。
“中国人不建造新的战列舰,恐怕也是担心政府财政吧?但是优先建造航空母舰,似乎又表示了中国人的海洋野心,假以时日,未必不会成为海洋强国,帝国不得不谨慎对待啊。”
加藤宽治评价了一下,然后他就听到了山本五十六的声音。
“阁下,看上去中国演习舰队将取消在这里的演习了,他们或许需要寻找新的演习区。”
“是的,这里海况太恶劣了,即使是帝国海军战列舰,也是无法在这种海况条件下实施准确炮火射击的。”
对于山本五十六的判断,加藤宽治是基本赞同的,而且他们的判断也很快得到了中国演习舰队的证实,给予他们证实的是中国演习舰队最高指挥官鲁平,他给日本战列舰“伊势”号拍来了一封明码电报,告之了中国演习舰队即将返航青岛驻泊的消息。
“山本君,我们只有以后再观摩中国海军航空母舰的演习了。现在,让我们转舵,去海参崴吧。”
加藤宽治立即下令,“伊势”号战列舰随即转舵,向对马海峡驶去。
“去海参崴?参加干涉舰队么?”
山本五十六有些奇怪,因为在离开军港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伊势”号将去海参崴,而这中间似乎也没有收到来自海军军令部的新命令,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战舰离开佐世保港之前,加藤宽治已经接到率舰前往海参崴的命令了。
“是的,海参崴的形势已经非常糟糕了。帝国决定加大军事干涉力度,确保侨民安全。而且,听说中国也将派遣陆军部队,再次越过边境,控制西伯利亚铁路的重要交通枢纽,确保苏俄红军不会越过贝加尔地区。”
第973章 动荡与希望
漫天飘着鹅毛大雪,能见度很差,火车不得不减慢了速度,这导致列车晚点,当这列火车最终驶进北京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比预定时刻晚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火车还没进站的时候,邹廷弼就听到了车站外头传来的密集鞭炮声,等火车停稳,邹廷弼与那帮乘客走下车厢站在车站上的时候,那鞭炮声更密集了,而且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快到晚饭钟点,确实是放鞭炮的时候,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人们已经开始用鞭炮庆祝新春了,既然是春节,这饭菜就要讲究,实际上,邹廷弼之所以赶到北京,也是来赴宴,只不过请客的人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商场上的朋友,而是这民国的大总统。
跟邹廷弼同乘一节车厢的基本上都是来京赴宴,而且也与邹廷弼一样,都是工商业界人士,其中不乏财阀集团的首脑人物,实际上,就连一向远离政治的前总统徐世昌也接到了宴会邀请,现在,徐世昌就站在邹廷弼的身边,身后也跟着几名随从,众人打扮都差不多,全身上下被包裹的严实,没办法,这北京太冷了。
“这京里头的百姓将这规矩改了啊,没见年呢,这鞭炮就炸响了,想来是口袋里的钱更多了些,没处用了。”
站在徐世昌身边的一名北洋财团集团的商人嘀咕了几句,引起徐世昌的感慨。
“物是人非啊。前清的时候,不到除夕,这寻常人家门前难得听到鞭炮响,现在到底是不同了。只是不知,这鞭炮是本地货还是外地货?”
“噗嗤!”
旁边有人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揶揄道:“徐相,你这买卖做多了,凡事都要琢磨一下哪里的产品更好,价钱更公道。”
“做买卖差不多快十年了,这商人的习气也是染了不少,满身铜臭,倒是有些像奸商了。”
徐世昌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带着众人赶去站台那帮迎接他们的队伍前,没多寒暄,片刻之后便跟着总统府派来的人走出火车站,在车站前登上轿车,就在这漫天风雪中驶向正阳门。
车队很快就在正阳门后的纺织大厦前停下,众人下了车,那里已有不少人等在停车场,为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民国的大总统赵北,他就站在宴会厅正门前。
赵北披着件呢子大衣,里头是西装革履,头上戴着顶黑色礼帽,身边除了总统夫人之外,依旧簇拥着一大帮便衣卫士,手里都提着皮箱,里头装着防弹钢板,若有刺客行刺,就靠这钢板为总统挡子弹。
“徐老一路辛苦,请先在休息室稍坐,宴会将在晚上七点准时开始,到时候,我还要跟徐老喝上几杯绍兴好酒呢。”
见了徐世昌,赵北握住对方的手,很热情的打招呼。
徐世昌淡淡一笑,说道:“老朽酒量没多少,到时候,还请大总统高抬贵手才是。”
之后,便有侍从室副官走上前,请徐世昌进了宴会厅,而赵北则依旧站在门前,与前来赴宴的实业界人士握手寒暄。
今天应邀前来赴宴的基本上都是中国实业界的翘楚,其中既有像徐世昌这样的政客出身的大财阀,也有像邹廷弼这样由普通商人起家的商界名流,这些人来自不同领域,背景也很不相同,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是实业界的代表人物,他们不仅利用欧洲战争的机会发财致富,而且也在和平之后的世界经济萧条中保持着自己的工商业帝国,既没有破产,也没有债台高筑,相反,他们利用萧条时期的难得机遇大肆收购、兼并那些经营不善的企业和工厂,进一步壮大他们的工商业帝国。
经济危机对于这些财阀人物而言并不是灾难,而是机遇,英国、美国、德国、日本、法国,这些经济强国之所以会出现许多托拉斯企业,与经济危机关系密切,现在,中国的经济体系中也在重演着经济列强曾经上演的那一幕,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直到吃光一切,然后再次出现暂时的生态平衡。
这种经济危机时期的企业兼并对于国家经济而言有利也有弊,也是自由竞争发展的直接产物,但是赵北不希望国家经济被财阀胁持,也正因此,他现在正在着手制订一部法律,就是所谓的《反托拉斯法》,用于规范经济实体之间的竞争行为,并拆分那些足以威胁到国家经济安全的托拉斯组织,但是同时,也必须保证中国企业在国际上的竞争力不被削弱。
今天请这么多实业界人士赴宴,名义上是新春团拜会,但是实际上赵北是别有用心,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向这些实业界翘楚展示一下中枢立场,提醒他们见好就收,赵北不反对出现地区性的托拉斯企业,但是他不会容忍某一托拉斯企业控制全国的某一种商品的定价权,有竞争才有压力,同样的,有竞争才有小民的喘息空间。
赵北不是一个绝对平均主义者,但是他也不赞成毫无节制的丛林法则,他不会向任何强势集团做无条件的妥协,这不仅仅是出于基本的社会公平需要,而且也是考虑到维持社会秩序的需要,作为一个快步前进的国家,面对列强环伺,现在的中国更需要基本的公平,而赵北就是这个维持基本公平的仲裁者。
在派发请柬的时候,赵北就已在请柬上说明,此次宴会不仅是增进总统与工商业界的联系,而且也是为了讨论目前国家在经济上所遭遇的困难局面,如何摆脱危机,如何发展民生,这都需要实业界人士出谋划策,同时,政府也有责任维护基本的社会公平与社会秩序,总统宴请诸位实业界人士,就是为了使朝野达成一致意见。
作为赴宴者中的一员,邹廷弼此刻心情颇为复杂,作为一个与总统府关系很不一般的成功商人,他已提前得知了那部《反托拉斯法》的内幕消息,从心里讲,他对这部法律确实没有什么好感,他一心想建立一个庞大的金融帝国,统一中国的金融业,但是现在,这部法律无疑使他的梦想破灭,不过另一方面,他同时也对这部法律有所期待,因为根据目前得知的某些细节来看,这部法律也将进一步规范商业竞争秩序,彻底摧毁那些地方政府为保护本地商人而利用地方法规设置的种种歧视性障碍,这无疑有利于邹廷弼将他的金融触手伸向更广阔的空间。
凡事有利必有弊,邹廷弼就是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走进纺织大厦宴会厅的,并且被安排到了总统身边就座,而在他的另一边就是民国前任总统徐世昌。
“邹兄,你可听说了,这次宴会乃是一次鸿门宴?”
徐世昌小声问了邹廷弼一句,这让邹廷弼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只怕徐世昌也收到了《反托拉斯法》的小道消息。
“此话怎讲?”邹廷弼决定暂时观望一下,不亮明底牌。
“听说,总统有意用一部新法律限制企业兼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