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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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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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朝廷新政,闹得那里鸡飞狗跳,土司视官军如猛虎,巴不得赵尔巽完蛋,哪里会出兵援助?不趁火打劫就是谢天谢地了;川南和云南、贵州接壤,但那里山高林密,瘴气处处,前些日子云贵总督锡良派兵援川,出发时是五千兵,到了重庆时就只剩下三千兵了,其他的兵不是在路上病死了,就是逃走了,要么便是被沿途的土司、头人掳去,做了奴隶娃子。
  所以啊,这援军恐怕是指望不上了,涪州城的守军只能靠自己抵挡共和军了,守不守得住是一方面,愿不愿意守是另一方面,四川提督马维骐一把年纪,心里倒是愿意做个殉节的大清忠臣,可田振邦还没拿定主意,到底是做大清的忠臣还是做共和的功臣?
  就在田大人左右为难的时候,有人来给他解围了。
  想来为田振邦解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都是巡防营里吃了多年皇粮的军官,这些人除了是军人之外,还都无一例外的拥有相同的身份:袍哥。
  与这个时代的多数会党相似,袍哥也将自己的历史渊源攀附到了明末清初那段动荡的岁月,按照袍哥们的说法,创建袍哥组织的是“国姓爷”座下大将陈近南,而这位陈近南又同时是南方洪门的创始人之一,因此,袍哥们认为自己是洪门支派,也以反清复明为己任。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事实就是,川中袍哥的起源确实很早,而且在整个清朝时期,袍哥也始终与朝廷作对,虽然都是小打小闹,没有成气候,但谁也不敢轻视这个民间秘密结社组织的能量,数百年的历史积淀,已使它的触角伸向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民间、官场还是军队,都有袍哥的影子,在四川,即使是洪门、哥老会那样的组织,也无法与袍哥相抗衡,袍哥,才是四川的地头蛇。
  田振邦也是地头蛇,在袍哥里,他排“义”字旗,坐得是第五排,俗称“红旗大管事”,麾下的巡防营兵大多都是他的“义字旗”弟兄,虽然他的排行不是最大,但手握兵权,便是袍哥中的前辈也不敢轻视,见了面也得叫声“五哥”。
  川军中这种袍哥满营的状况很普遍,在兵丁们看来,只有加入袍哥才能在受伤时有人救援、照顾,而在军官看来,如果不弄个袍哥的头衔,也是指挥不动部队的,这种现象不惟川军存在,其它各省巡防营甚至新军中都存在,会党无孔不入,腐蚀着方方面面,这是社会现象,不是官府一纸命令可以解决的,也只有共和军才有手段和决心将会党分子逐步清除出去。
  作为涪州城的副统帅,田振邦就住在县衙里,倒是四川提督马维骐嫌衙门不够气派,搬回军营住中军大帐去了,这却方便了田振邦与人私下联络。
  为防隔墙有耳,田振邦特意将开会地点选在县衙后花园,几个亲信往凉亭里一坐,连伺候的下人都赶得远远的。
  “五哥,不能再迟疑了,建国军的传单咱们可都看过了,里头说了,谁第一个在城里举义,就让谁做‘川南王’!如果咱们响应建国军在城里举义,以后叙州、泸州、嘉定、宁远、叙永,这四府一厅可就是咱袍哥的天下了,除了盐税,其它的捐税、厘金都是咱自个儿定自个儿抽。”一个疤脸汉子咋咋呼呼的说道,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兴奋,那脸上的伤疤竟红得发紫。
  “入川的建国军可是共和军,我可听说了,在湖北,共和军是不许咱们会党立山头的。那传单上说的不会是蒙咱们的吧?”另一个汉子提醒道。
  “白纸黑字,老子就不信,他赵北赵振华还能把说出来的话再吃下去!强龙难压地头蛇,共和军一个外来户,还能在咱的地头指手画脚?再说了,当初他发通电拥戴袁项城,现在不也是没反悔吗?我看,这人也是个讲义气的好汉,说出来的话砸地上就是一个坑。”疤脸汉子反驳道。
  “话不能这么讲,袁项城做大总统是大势所趋,不由他赵北不拥戴。可咱们呢?咱们不过是川中小小袍哥,要想收拾咱们,有的是法子。”一名看起来像师爷的中年男子摇着头说道,大冷的天手里居然还拿着把白面折扇,不时扇来扇去。
  “闲爷这话有道理,咱们还是小心为好。”田振邦点着头。
  “那依闲爷意思,咱们就干等着被炮打?你没看过那些速射炮,眨眼工夫就能‘咚咚’打出十几炮,可比咱们的那两门后膛炮厉害多了。”疤脸汉子憋红了脸,如果不是因为那“折扇”在袍哥里的地位比田振邦还高的话,恐怕他已经大声呵斥了。
  “当然不是。”“折扇”白了疤脸汉子一眼,手里的白面折扇一收,在手心磕了磕,这才不紧不慢的将他的道理讲了出来。
  “咱们这涪州城虽比不得中原那些坚城,但却占了地利之便,前有大江,后有群山,可谓易守难攻,这叫‘地利’;这些日子又赶上春汛,江水上涨,水流湍急,就连川江里行船的老把式都不敢大意,这叫‘天时’;如今新军已散,川督又发重饷犒军,巡防营士气大振,又都是川人,不少还嗨了袍哥,同仇敌忾,这叫‘人和’;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咱们都给占全了,可见,这场仗若真打起来,咱们不是没有一拼的本钱的,现在还用不着热脸去贴冷屁股,一仗不打就降,这是自古军前倒戈大忌,万万不可。依我之见,咱们不仅不能现在降,而且还要死守涪州,好叫建国军瞧瞧,咱们川军也不都是软面疙瘩,这叫‘待价而沽’,到时候建国军久攻不下,必会提高价码,咱们才可以讨价还价,四府一厅算得什么?咱得把整个川南、川中都给吞下去!现在这局面,那就是乱世的局面,好比那三国群雄并起,先降先灭,后降未必后灭,谁能晓得,若干年后,这得天下的不是咱袍哥人家?再不济,咱也要学那后主刘禅,坐稳了川中,割据一方,谁又能奈何得了?”
  众人听了这番话,大感兴趣,田振邦连连叫好,那疤脸汉子也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袍哥坐天下,虽说有些夸张,但也未必就是白日梦,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不就说过,当年明太祖朱元璋可是吃菜事魔教出身,再出个袍哥人家出身的皇帝,却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第145章 炮击
  一帮四川的袍哥人家坐在凉亭里做着白日梦,浑然不知城外的共和军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五十多门山炮、野战炮都脱去了炮衣,夜幕中仰起了炮口,只待一声令下,就可对涪州城发动第一轮炮火急袭了。
  蔡柳林站在一门德制野战炮边,胸前虽然挂着一架双筒望远镜,但却没用,只是眯着眼睛,朝那对岸的涪州城眺望,夜幕沉沉,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些灯笼在黑暗中依稀可辨,那是炮兵最好的目标指引。
  在白天,共和军的气球侦察已经摸清楚了对岸清军的营垒底细,详细的标在了炮兵指挥部的地图上,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炸清军一个人仰马翻。
  嘲笑了一番清军的愚蠢之后,蔡柳林提着一盏马灯在炮兵阵地上巡查了一圈,督促士兵将掩体和缓冲坡修得更结实,顺便还去两翼的步兵阵地看了看。
  虽然从会党那里得到的情报表明,涪州清军基本上没有象样的炮兵,但也不可掉以轻心,掩体仍要按照作战条例布置,而且由于大炮中夹杂了不少旧式架退炮,炮后的缓冲坡也是必不可少的,有了这个缓冲坡,可以将这些旧式大炮的射击速度提高至少一倍,不过刚刚下过雨,地面泥泞不堪,工事和缓冲坡的修筑进度受到影响,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慢了二十分钟。
  回到炮兵阵地,蔡柳林在一门德制野战炮边停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冰冷的炮管。
  作为一个毕业于安庆武备学堂的新军军官,蔡柳林很清楚管退炮的优势所在,射速还是其次,关键是准确度高,可以在炮架不动的情况下,以压倒性的火力覆盖敌军阵地,而不必像架退炮那样打一炮就必须恢复一次炮位,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毫无准确性可言。
  只有管退炮才能实施弹幕徐进射击,这种掩护步兵冲锋的炮兵战术能够有效降低步兵伤亡,在技术进步面前,任何保守思想都是军队的大敌,当年日俄战争,俄国野战炮兵就是在这上头吃了亏,所以现在各列强中就以俄国最重视炮兵建设,不过由于国力的关系,却也是力不从心。
  相比俄国的国力,中国的国力更是羸弱,反映在炮兵建设上,就是管退炮的数量不足,国内仿制的质量不佳,国外进口的优先配给北洋军,至于炮弹,更是惨不忍睹,化学工业的落后使得黑火药依然是炮弹装药的主力。
  这种状况必须改变!总司令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汉阳兵工厂的大炮分厂虽然已经复工,但是目前除了迫击炮外并不制造其它大炮,仅以炮弹制造为主要任务,原本打算研制的57毫米山炮也被总司令喊停,现在正在全力研制一种新式山炮,这种炮兼具山炮和野战炮的优点,射程远,俯仰角大,重量轻,如果研制成功的话,很可能成为一种新的炮兵武器。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发展蓝图,能不能实现还是一个未知数,毕竟中国技术落后,缺乏人才,从来没有自行设计过现代化武器,技术、经验、资金都成问题,这自行研制管退炮的计划确实有些不自量力的味道。
  蔡柳林很喜欢管退炮,尤其是那几门从北洋军接收过来的新式德制野战炮,不仅射程比中国仿制的远,而且炮上装得是瞄准镜,而不是表尺,这进一步提高了大炮的命中率。当然,作为共和军整军计划的一部分,总司令一向强调制胜的关键不仅在武器,而且在操纵武器的人,如果训练扎实,即使用性能平平的武器,也能打胜仗,对于这一点,蔡柳林深信不疑,当初黄泥港起义,总司令只带了两门沪造山炮,就策动了两万新军起义,此事堪称传奇,就像总司令一弹炸开安庆城门一样,被人编成故事,传扬很广,别人或许以为是夸大其辞,但蔡柳林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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