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脸看着自己的手表,现在是20:00,时间,娃娃脸此刻最纠结的就是时间。
龙胆紫,眼泪,记忆,海棠,都已具备,钟表们估计也够用了,可是究竟该设定哪个时间呢,娃娃脸最先想到的是西洛贞21岁生日的当天,因为她会在那一天埋生日记录,但,偷记录的人不见得就在那一天偷走,他可以在西洛贞21岁到22岁的这一年的任何一天将其偷走,甚至,也可以在22岁之后的任何一天偷走,毕竟西洛贞是死后才知道地下的记录少了一份,至于是何时少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办怎么办,娃娃脸在屋顶几乎被冻僵,也没有想到如何来设定这个关键时间。
一阵酣睡的呼吸声传来,娃娃脸愣了愣,仔细倾听,确实是来自屋顶,这才发现了在屋顶不远处熟睡的辰怆。他过去推醒了他:“别睡了,要冻坏的。”
辰怆揉揉惺忪睡眼:“你怎么在这儿?”
“想清静清静,你睡在这儿?”
“其实每晚都在上面睡,上面舒服。”辰怆翻身侧躺,娃娃脸这才发觉他还铺着毯子。
“世界上有很多谜,包括你,也是个谜。”
“我很简单的。”辰怆说。
娃娃脸决定和辰怆聊聊:“你还困吗?”
“不了,被你扰得精神了,”辰怆坐起来,主动把毯子借给娃娃脸披着,“有心事?”
“有一个朋友,每年生日都会在地下埋一个瓶子,里面装着日记。理解?”
辰怆打了个呵欠:“我也这么干过,可是第二年日记就冻住了,或者不知道被吹到哪儿了,或者是发现了很多很多日记,不知道哪个是自己的了。失忆是很可怕的事情。”
娃娃脸没有细究辰怆的抽象回答,他继续说自己的:“这个朋友一直从9岁记录到24岁,可是现在发觉21岁的记录丢失了,不知道怎么能找到。”
“被人偷了?”
“应该是。”
“偷日记的人肯定不是图财,应该是记录的内容涉及到此人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被偷窃,也或者是变态偷窥日记,但如果是那样应该会把所有日记偷去,而不是只偷21岁的。”
娃娃脸发觉辰怆很有分析能力,于是饶有兴趣地听下去。
“你朋友只有埋日记的时候才会去那个地方?”
“对。”
“也就是说,每年生日那天才会去,我想,21岁生日所埋的日记应该是20岁到21岁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偷窃者被涉及到的隐私也应该是在这一年,如果要偷窃的话,应该得先跟踪你的朋友,得知了埋藏地点才能下手。”
是了,只要将贴咒符的时间表锁定在西洛贞21岁生日那天,应该就可以看到潜伏在旁边的偷窃者了,想到这儿,娃娃脸对辰怆不胜感激:“真有你的!辰怆。”
“普通的一个小分析,不足挂齿。”辰怆一笑。
“不,分析得很清楚!”一个声音来自屋顶天窗处,然后,声音的主人也从天窗来到了屋顶——是燕彤。
“燕彤?”娃娃脸和辰怆惊讶,难不成全公寓要在屋顶开Party不成。
燕彤提着一个书包,正是娃娃脸的,里面有他刚刚收集的几个钟表:“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是去风信子车站吧?”
看来燕彤也并非完全的粗枝大叶,她清楚娃娃脸的行动。
“对,想帮她找回21岁的记录,不然被强制执行,做鬼也心有不甘吧?”娃娃脸说。
“什么时候去?”
“明天放学后。”
“那会儿车站人很多,很有可能会惊扰再现的场景,弄不好还会搞得时光错乱。”
娃娃脸又犯难了:“那什么时候去呢?”
“现在!”燕彤也取出一个怀表:“我也备了一个时间,是万先生的。”‘
“现在?可是珍妮……”
燕彤怪怪一笑:“我把她‘哄’睡了。”
娃娃脸这才放了心。
辰怆看了看这个古典的铜质怀表,打开看里面的时间,是可以显示年份以及日期的,辰怆发现背面也能打开,里面的是另一个时间:“除了中国时间,还有哪个国家的时间?”
燕彤说:“背面显示的是地下的时间。”
辰怆和娃娃脸一起打了个寒战,燕彤说:“一起去吧,我画的符咒,我得负责!”
娃娃脸的纠结立即舒展了,有燕彤在好像什么也不怕了,他问辰怆:“你也一块吧?”
辰怆有点不知所云:“去哪儿?”
“风信子车站的广场。”
“那儿想必凉快,我也去。”
于是,三个人一起在大晚上去了风信子车站。
*——*——*——*——*
21:30的风信子车站已经灯光寥落,行人罕至,毕竟此刻是隆冬,而且已经飘起了细细的雪粒,车站西侧的小广场更是空无一人,夏日在这里过夜的流浪汉都转移到地下通道了,保安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打着盹。
“出来吧。”燕彤说。
西洛贞不知从何处飘过来,还穿着那件单薄的睡裙,脖颈缠着丝袜,脸色是铁青的,并非想象中那么恐怖,起码舌头没有伸出来。
“打算半夜来挖瓶子?”西洛贞环顾广场四周。
“记得把瓶子埋在哪里了吗?大概位置。”娃娃脸问。
“有一棵很粗的老海棠树,就埋在那下面了。”西洛贞飘在辰怆上方,端详他,毕竟她没见过这个人。
“可这里全都是新植的海棠树,没有很老的。”辰怆抬起头,与她目光相对。
娃娃脸很惊诧,辰怆居然看得到西洛贞的灵魂。燕彤对此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号召大伙尽快找到埋瓶子的地点。
于是,三人一魂开始四处寻找那棵老的海棠树。
“这里有个树桩。”最终,辰怆在广场的最西侧发现了这棵“老海棠树”。
娃娃脸用手电照明,是一个很大的被砍伐后的西府海棠的树桩,看年轮起码有五六十年了,砍伐后的横截面很光滑,看来常常有人拿它当凳子歇脚。
“是这棵吗?”燕彤问。
西洛贞绕着树桩转了几圈:“看粗细程度,应该是它,所处的位置也差不多。”
“你的生日是哪天?”燕彤继续问。
“9月21日。”
“确定?”
“嗯!”
“三年前的9月21日是你的21岁生日,没错?”
“嗯!”
“记得三年前生日时埋瓶子的时间吗?”燕彤最好问个仔细,不然得24小时候守候在这寒冷的鬼天气里。
“是个傍晚,六点多钟吧,反正七点的时候就去庆祝生日了。”西洛贞实在想不起来与谁一起庆祝的生日了,但七点钟去庆祝生日这件事她还是可以确定的。
“娃娃,拿符!”燕彤果断地说。
娃娃脸迅速把准备好的画符咒的黄纸取出来,燕彤咬破自己的食指,沿着符咒的笔画描画一遍,令这张符咒变成一张血符,然后“啪”地贴于老树桩上。
万俟昭的铜质老怀表也打开表壳,放在树桩上,上面显示的正是三年前的9月21日18:00。
雪花片片飘落下来,已经由雪粒聚成了雪花,落在围树桩而站的几人的头顶上。
因为紧张,娃娃脸一点不觉得冷,相反还有一种回暖的感觉,大概是心情激动的缘故,雪的凛冽味道中似乎还夹杂着一股秋高气爽的落叶香气,娃娃脸嗅着,就真的看到了几片落叶在雪中飘飞,是海棠叶。
几人悄悄向后退着步子,生怕打扰了正在渐渐生成的三年前的情景。
此刻,老树桩已然恢复成一棵粗大的海棠树,被风吹落了叶子,秋阳灿烂,将海棠树染成了金色。秋意醇厚,令几人并不在意时间的流逝。大约半小时后,西洛贞的灵魂望着不知从何处走来的自己,是三年前的自己,眼神清澈,白裙蹁跹,手中拿着一只透明的玻璃瓶,轻快地向海棠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话:瘾者(6)
娃娃脸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在白雪皑皑的现实世界里,以海棠树为中心,烘托出一个20平米左右的空间,高约三米,像是一个盛着记忆的巨大的水晶球,一个记忆的磁场,里面的是满满的九月秋光。
秋光里的21岁的西洛贞,来到海棠树边,用手抚摸着树干,向上仰望:“今天的天好蓝啊!像刚洗过似的!”
娃娃脸望着这个昔日美好的女孩,突然有点感伤,乃至不敢去看西洛贞灵魂的表情,他先瞅瞅身边的燕彤,发现其淡定地盘腿坐在“场”边,然后再看辰怆,辰怆沿着“场”外轻轻走着,眼睛盯着“场”内的一角,娃娃脸顺着辰怆的目光看过去,是距离21岁西洛贞约五米远的地方——地面上有一个人的影子,是被夕阳拉长的人影,看那样子,应该是一个男人,但遗憾的是,因为“场”的局限,看不到本人。
莫非,目标出现了?可这影子的主人是谁呢?!
21岁的西洛贞回过头来,望着影子的主人,歪头微笑:“鼓声(谐音),我每次的瓶子都是埋在这里的!”
“真有趣。”影子的主人回答,内敛的男声。
“我在里面写了我们的故事!”西洛贞一脸甜蜜。
“全都写了?”
“嗯!”西洛贞使劲儿地点点头。
“答应我,以后不要写了,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希望所有的故事都只是发生在纸上。”
“好,但我们的初识,我一定要记下来,记在我的21岁!最美好的21岁!”
“好,好,记下来。”男人向前一步,踏进“场”内一只脚,穿着老北京布鞋,橄榄绿的休闲裤,竹色电力纺中式衬衣,结实的小臂环在胸前,唯独没有露出面孔。
燕彤心里暗骂:“这倒霉催的‘破场子’,连个全景儿都罩不住!”
场内的西洛贞撒娇地向男人招手:“咱们开始埋瓶子吧,你的铁锹呢?”
男人终于,终于跨进了场中,解下背后的背包:“铁锹在这儿!”
娃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