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什么呢,让我想一想。”我假装为难状,想了好一阵,凑到许知远耳边,淡淡道:“就罚你把命陪给我,如何?”
许知远顿时变了脸色,我一笑,很快道:“开个玩笑,先欠着,记住,你欠了我一条命,将来可是要还的。”说完不理他惊愕的眼神,转身大步离去。
走到前厅,一个小校奔过来,向我道:“张大人,耶朵王子要见你。”
“他?”我很快摇头:“不见。”
“可是……。”小校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停住脚步。
“他说,你若是不肯见他,他就绝食自尽。”小校嗫嚅道。
我哑然失笑,犹豫片刻,扭头吩咐小兵拿来几壶酒,又端来一大盘好菜,跟在我身后,径直去了设在府衙内的牢房。
穿过灯火通明的走道,我来到大牢前,说实话,这两位王子受到的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是牢房,却布置的干净整齐,他们身上穿的也依然是华贵的王子衣饰。只是外面多了几道闸门和一些持刀剑的军人罢了。
我一径走到最里面的闸门前,提着酒壶,向坐在里面,神情沮丧的两个人笑道:“两位王子,这里环境还不错吧。”
耶杰跳起身,扑到闸门前,冲着我道:“张大人,你来了。”耶朵依旧静静的坐着,低头沉思状,不发一语。
“是啊,来请你们喝酒。”我示意军士将酒递进去,又把菜从小窗递了进去,笑道:“你们请我喝了北国的烈酒,今日我请你们尝尝天朝的佳酿,比北国的烈酒如何?”
耶杰接过酒,倒头就喝,不再说话,耶朵只喝了一杯,沉默片刻,忽然露出笑容:“你说的对,皇太孙铁桢确实是位了不起的英雄,若不是他,我这仗不会这么容易输掉。”
“这样想就对了,最好你的子子孙孙都这样想。从此与天朝和睦相处,永为友邦。”我在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下来,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大人以为,天朝皇帝还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耶朵仰天长叹。
“只要你们放下武器,答应永不进犯,张某可以说服皇太孙殿下,过几日就放你们走,不过还有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耶朵双眼放光。
“很简单,开放商旅贸易,交两位王子的赎金一百万两,立刻放你们走。”这条件还没跟大哥说呢,不过,相信他不会有异议。带这两位王子回京,结果很难预料。只怕他们被海山所利用,不如早早放走,即得了人情,又免了干戈,一举两得,岂不是好。
耶朵沉默片刻,道:“张大人,我做不了这个主,这事还得请示父王。”
“很好,拿笔墨来。”我扭头吩咐。小校递上早就备好的文房四宝。我抬手示意:“请殿下写下书信一封,今晚就快马送往匈京。”
耶朵接过笔,略一沉吟,很快写好书信,我接过来,揣入怀中,决定等会交给懂匈文的苏堂。站起身道:“告辞。”
“慢着,张大人,我还有事要问你。”耶朵起身拦阻。
我犹豫片刻,转身道:“什么事?”
耶朵向我身后示意。我笑了笑,向小校和看守的军士道:“你们都出去。”
待他们合门离去,我又转向耶朵:“大王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耶朵看了一眼烂醉如泥的弟弟,压低声音道:“张大人,我听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我不满地斜了他一眼,最不喜欢别人故弄玄虚。
“听我的手下说,那日从营中走出去的,是一位姿容绝美的女子,而非张大人本人。”耶朵鹰目微眯,表情有些怪异。
“哼。”我按捺住心中紧张,冷笑一声:“易容术听过没有,真是少见多怪。”
“易容术?世上竟有如此神妙的易容术吗?可以把张大人堂堂男子,变成风华绝代的少女。”耶朵一脸的不相信。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无法奉陪,告辞。”我不想再和他废话,更不想浪费时间在他身上,看来需得尽早将他送走,这才是当务之急。
“张大人,何不再饮几杯。”耶朵在后面急声呼唤。
“可惜在下酒量实在不佳。”其实是不想多留。我摆了摆手,不理他的挽留,扬长而去。
“张大人,张大人……。”隔老远还能听到他的叫声。真是讨人厌。我摇摇头,径直出了最外面的大闸门。
府衙西院。
玉真拉着铁桢的手道:“铁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
铁桢皱眉不语。
玉真眼中涌出泪花:“铁哥哥,这事不能怪我,都是那些匈国人可恶,铁哥哥,你要替我杀了他们。”
铁桢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挣开她的手,冷冷道:“此事全由你而起,若不是张大人机智善谋,如今已经死在匈人手中,若不是大军及时赶到,青城已经落入敌手,只因你一人之故,险些误了我的大事。”
玉真委屈地哭了起来:“铁哥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明白?”
“身为当朝郡主,不领圣旨,擅入军营。念你是初犯,我也不与你计较。将你送走之后,去而复返,明知两军交战,一路却不知隐匿行踪,被奸细劫走。苏堂孤身前来救你,你却出声示警,连累苏将军亦受杖刑。”铁桢越说越气,脸色十分难看。
玉真越发委屈,痛哭失声:“铁哥哥,他们都怪我,连你也来怪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见你,这也错了吗?”
铁桢见她满脸凄楚,顾虑到她的身份,勉强抑住心中怒气,语气稍缓,淡淡道:“好,念在你事出有因的份上,我也不罚你,明日就派人送你回京。再修书一封,交给你爹,让他好好管教你。”
玉真大惊,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铁哥哥,我不回去,不要赶我走。”
铁桢用力挣脱她的手,语气冷漠:“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未行礼,不是正式夫妻,郡主殿下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话说的极重,语中更没有半点情意。玉真惊呆了,退后一步,望着他,(奇*书*网^。^整*理*提*供)喃喃道:“你不喜欢我?”
铁桢不耐地皱眉:“不要胡说。”
“你不喜欢我,我早该知道的。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告诉我,她是谁?”玉真喉中哽咽,气息急促。
“没有。”铁桢冷冷地回答她。
“没有,那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你这次匆匆赶到青城,难道不是为了救我吗?”玉真抬起泪眼,见他不语,心中越发深信不疑:“那你是为了救谁?”
“我为的是青城的百姓,为了朝廷。”铁桢耐着性子解释。
“我不信。”玉真依旧哭泣不止。铁桢心中急盼着她走,开口道:“你早些回去歇息,明天还要赶路。”
“你不说,我就不走。”玉真哭道,忽想到那幅画像:“你喜欢的是画中的男子?”
铁桢一惊,旋即怒道:“越说越荒唐,看来我现在就应该送你走。”
“被我说中了。是吗?”玉真心中痛极,反倒笑出声:“想不到堂堂皇太孙殿下,喜欢的居然是一个男人。”
铁桢怒火难抑,上前提起她的衣领,扬起手,见她哭着望向他,这一掌终究打不下去,徐徐放开她,转过身叹道:“我只当你今日说的全是醉话,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玉真哭着不肯动身,铁桢出声唤道:“来人。”进来两个丫环。
“带殿下回去歇息。”铁桢扭过头,不再看表妹。
“我不走,我不走……”玉真哭的声音哽咽。铁桢却始终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情义两难
府衙的后院里。
皇甫少华坐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到脸颊通红,目光呆滞。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抢走他手中的酒壶,正要出声喝斥,却看到一张温和亲切的脸,心中一惊,急忙起身拜道:“大哥。”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铁桢把酒壶轻轻放在桌上,缓缓坐下,抬手道:“坐。”
“谢大哥。”皇甫少华轻轻坐下,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泥地。
铁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送到唇边,闻了闻,并不喝,依旧放回桌上,轻笑着道:“有心事?”
皇甫少华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大哥,我昨日险些做了一件错事。”
“哦,是什么事?”铁桢淡淡道。
“我……。”皇甫少华停顿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道:“大哥,我发现自己喜欢上浩宇了。”
铁桢眼中有一抹奇异的神采,飞快掠过,语气依然平静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我在他面前,竟然情不自禁。”皇甫少华俊秀的脸涨得通红,“我……我险些……。”他说到这里,不好意思说下去。
铁桢沉默片刻,扭头唤道:“沏一壶刚采的碧云茶。”
“是,殿下。”
一会儿,下人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送到铁桢面前,转身离开。铁桢亲自执了茶壶,为皇甫少华斟满一杯,笑道:“酒能乱性,茶却可以怡情。还可令人深思。”
皇甫少华接过茶,浅浅地尝了一口,叹息着道:“大哥,我该怎么办?”
“你把昨晚的事好好回忆一遍,也许只是醉酒以后的错觉吧。”铁桢微笑着道,望着手中的茶杯。
“不可能,昨晚我虽然喝了很多酒,却没有醉,倒是浩宇,他好象醉了,还问了我一句很奇怪的话。”皇甫少华皱眉道。
“什么话?”铁桢轻声问道。
“他说,如果他是女子,我会不会喜欢他?”皇甫少华缓缓答道。
铁桢手中的茶杯抖了一下,抖出些许茶水,急忙掩饰地笑了笑,将手中茶一饮而尽,又提起茶壶,为少华倒茶,心中有事,茶已经满了,化成细流向外溢出,却不自觉,皇甫少华不禁疑道:“大哥,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铁桢发觉自己失态,心中一惊,急忙将茶壶收回来,掏出绢帕,映去桌上的茶水。
皇甫少华沉默了一阵,又道:“大哥,我想离开大军,先回京城。”
“逃避并不是办法。”铁桢微笑着加重语气:“即知他是男人,亦知此情不可,何不坦然面对,你和浩宇将来还要在朝堂中共事,总不能因为这个就一辈子不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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