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日落日升,当同样的一件事重复了千百遍之后,再稀奇它也变得如此得乏味。
伴随着再一次日落之时的到来,城墙的前面终于恢复了平静,人们对于发生在这里的四人间的故事也视若无睹了。
而唯一的列外只有站在墙头如同无头苍蝇般的王财神,他从一个箭垛跑到另外一个箭垛,想要呼叫但终究不敢呼叫。魔人段无命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以至于他不敢冒着生命的危险将段无命从那简单的三角阵中拯救出来。
现在,虽然王财神挂着朝廷官员的头衔,手上还握有知州大人的红印,但在谁也依靠不了的情况下,显得是如此的无助与惶恐。
捉拿富不同,这个曾经看上去如此轻松的任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王财神觉得异常沉重。现在,他唯一能够寄托的,只有希望段无命能够忽然从暴走状态中清醒过来。
魔人始终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可以没有意识,没有感觉,但他终究也是会饿,会累,会精疲力竭。
所以,当富不同三人的嗓子逐渐沙哑,声音逐渐低沉之时,段无命的速度与反应明显得也越来越迟钝。
终于,在第二次红日升起之时,杀神段无命最后还是倒在了奔跑的途中。
随着段无命的扑倒,另外四人也一同瘫倒在地。
富不同这两女一男早已是油尽灯枯,如果不是对生的渴望支撑着,富不同是一定坚持不到现在的。
而另外坐倒的那人却是王财神,段无命终究没有按照他希望的方式停下来,终究宣告了捉拿富不同这次任务的彻底失败。凭着王财神自己那点偷鸡摸狗的本事,他没有信心,也缺乏决心却对付城墙下那三个纹丝不动的废人。
作为废人之一的富不同微微地动了动脑袋,并不是他不想睡,而是朝阳正好出现在他的眼中。肿胀而酸痛的双眼在阳光的照耀下怎么也闭不下去,仿佛身受酷刑的感觉让他几乎想要哭出声来。
无意间,富不同瞟见躺在自己与影子之间的那个身影,他立刻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松,更加不能睡过去,因为魔鬼般的段无命醒来之时就是他们三人命绝之日。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富不同从腰间摸出了守备官的印章,向着从身旁走过的人们伸出了右手。他终于还是明白,至始至终,能够为这场战斗画上句号的只有南越城里驻扎的那只城卫军。
可是,让富不同失望的是,早已对他们的把戏感到麻木的人们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个举动稍有停留。也许他们心中还在想,这可能又是这些人一个新的游戏吧。
无奈亦或绝望,富不同幽幽叹息一声,右手终究是垂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忽然挣脱了父亲的右手,一溜烟来到了富不同的身旁。
看着瞪着一对圆溜溜眼睛看着自己的男孩,富不同张了张嘴,但已经不能发出清楚声音的嗓子只是传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音符。
“你需要帮忙吗?”
男孩轻声问道,圆圆的脸上既有好奇也有一种莫名的笑意。
点了点头,富不同心中终于又一次燃起了希望,他不由感叹道:果然只有孩子的心灵才是最美好的。
男孩眨了眨眼,乖巧地问道:“你会给我钱作为报酬吗?”
一瞬间,富不同很想哭,所有的美好一下都在他的心中垮塌下来。他决定收回自己刚才的赞美,如果能够说话,他现在只想问问这个小孩:你这么贪财,你家大人知道吗?
但小孩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把富不同打入了无间地狱,因为那个孩子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后,居然回头就大叫了一声:“爸爸,这人答应给我很多钱作为帮忙的报酬。”
就像一阵寒风忽然吹过,富不同再也无颜面对这个让他痛心疾首的世界,很干脆得晕了过去。
第三十章 梦 '本章字数:2279 最新更新时间:2014…05…15 21:02:32。0'
金黄色的太阳高悬天空,但南越的城内却没有一丝暖意,甚者让人有了跨过初夏直入深秋的荒凉感觉。
荒无人烟的街道上,零星的树叶与满地的纸屑铺满了每一条街道。忽然,不知何处刮来一阵轻风,卷起一片白色的纸张离地而起,向着远处飘去。纸张临空打着转儿,飞过墙角,划过屋顶,最后融入了一处巨大的庭院之内。
白色的花朵、白色的挽联,还有白色的孝衣,这是一个白色主宰的世界,从庭院的拱门开始,一水的白色在阳光下夺人双目。
而就在这一片白的世界中,一点黑色掩映在无数的挽联之中。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他就坐在灵堂外的台阶上,望着灵堂里一动不动,仿佛早已去往了另外一个世界。
硕大的城池,硕大的庭院,一场浩大的葬礼,但只一个似乎已经死去的老人。
孤独与凄凉,悲伤与叹息,无人分享。
忽然,老人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然后听见了轻轻的叹息。
“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啊,爹来迟了。”
没有哭泣,但似乎所有的悲伤都融入了空气之中,让人生出几分心酸。老人颤颤巍巍地扶着膝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跨入了灵堂里。
灵堂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只放置在灵堂中央的黄木棺材外,居然连块牌位都没有,更加不要说哭丧的人。
也不知道这是那个倒霉蛋的葬礼,居然混到死了连个名字都留不下的地步,真是悲剧人生。
老人来到棺材的旁边,窃窃地将他苍老的右手放到了棺木之上。仿佛面对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棺材盖上轻轻抚摸。
“啪!”
一滴泪水滴落在棺材上,在这寂静的世界中居然发出了玻璃碎去的声音。
泪流满面的老人忽然在这一刻将手伸到了棺材盖的边缘之下,然后就见棺材盖缓缓地被他推了开来。
不论在那个世界,那个时代,将已经合上的棺木重新打开都是对死者极大的不尊重。但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应该理解这位老人,因为他没有在儿子生命的最后时候陪伴在他的身边,他只是想要多看他一眼。
棺材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安静地躺在里面,面色红润,鲜嫩多汁,似乎只是睡了过去。
“儿。。。。。。子,你怎么这样就走了!”老人扶着棺口的边缘,面色悲戚地看着自己的骨肉尽已泣不成声。
“爹已经把你的宝贝红床带过来了,你就睁开眼睛看看吧,我的儿。”
苍老而凄凉的声音在灵堂里慢慢飘荡,仿佛来自于九幽之下直入人心,让整个场景都显得不真实起来。
“红床!”富不同猛地睁开双眼,径直坐了起来,转着脑袋四处乱瞅。待看起周围的环境后,他才摸着自己的脑袋莫名其妙地说道:“我爹在哪里?我的红床在哪里?我这是死了?”
红色的木床,白色的帷幕,形似棺材却不是棺材。摸了摸盖在身上的青色被褥,富不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一切都只是兰柯一梦,却不是自己真的已经命丧黄泉。
想起自己昏迷过去前的情景,富不同一把掀开被褥,伸手撩开帷幕抬腿就往地面落去。阿丽朵与影子去了哪里?段无命结局如何?而他自己这又是在什么地方?无数的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
但就在富不同刚刚起身之时,一阵头昏目眩的感觉立刻涌了上来。正要伸手去扶住床沿时,不料双腿一软,他整个人侧着身就砸在了床沿上。
紧接着,房门就被推了开来,一身大红长裙的阿丽朵就跑了进来。三两步来到富不同的身边,她扶着自家男人的腰部将他半抱在怀中。
“相公!”
刚才没有感觉,此时这一摔反而将富不同给甩清醒了,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绵软无力。感受几乎已经与后背贴到一起的肚子,他明白自己这是给饿着了。
呼吸着阿丽朵身上熟悉的气味,富不同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摸了摸被砸得火辣辣疼痛的后背,他轻声问道:“阿丽朵,我昏迷多久了?”
摆了摆富不同的脑袋,阿丽朵让相公能够在自己怀里躺得更加舒服些。听见富不同的问话,她满是关切地回答道:“三天。”
“我们这是在哪儿?”
“客栈。”
“哦。”还好,虽不是想象中的城卫府,但看来那个死要钱的小孩没有把自己给抛弃了,真拿着自己的狼牌将城卫军请了过去。此时,富不同忽然意识到,他自己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之后终于平安到达了南越。
可富不同想想又觉得不对,自己在床上躺了三天,那段无命与王财神去了哪里?
“那,那段无命怎么样了?”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说着,富不同就示意阿丽朵将自己扶起来。如果那个段无命还没被收拾掉,他自己现在可不是安心的时候。
一边搀扶着富不同坐到床边,阿丽朵一边说道:“我是真不知道。我前天醒过来后就一直忙着照顾你,哪里还还顾得那个疯子的死活。”
“呵呵。”富不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丽朵语气中的不满他哪里听不出来,但刚才也是一下太着急了。握住女人的右手,他轻轻地在手背上抚摸着,心中却升起了一股暖意。
一直以来,富不同都在享受着成家之后的那种生活,但却没有能够做到一个丈夫应该尽到的责任,还不时会生出一些三心二意的想法来。唯独只有眼前的女子,一直以来都在尽心尽力的为自己付出,帮助自己挺过了无数个困难的时光,但自己却没有为她做过任何的事情。
“阿丽朵,谢谢你。”
阿丽朵淡淡一笑,虽然富不同说的仅仅是一句简单的感谢话,但她的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甜蜜,所有的付出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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