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心弯腰将他扶起,却见他在起身的时候,神情隐忍的微皱了眉头,轻咬着薄唇,似是十分艰难,不由的关切的问他:
“连日来赶路,可是累着了?”
影衣还是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恭谨的回道:
“不碍的,只不过骑马时间久了,一会儿就好了。”
李琮心这才想起,从自己密传影衣回京,到今天不过三天的光景,想他在千里之外,这么快就赶了回来,定然是不眠不休才能做到。低头间,正看到他虎口处一道深深的血印,想来是用马缰绳生生磨出来的。
李琮心不由的怜惜的抚上他手上的伤痕,关切的问他:“疼不疼,可辛苦你了。”
影衣脸上一红,却不答话,只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递到了李琮心的手里,低声道:
“先皇生前便道当今的圣上心计深沉,恐怕有此一日,临终留下这道密旨,命我日后用的着的时候,交予殿下。
李琮心展开密旨一看,见上面写的大意是说李琮文之夫罗氏谋害皇上,故废除李琮文太女之位,将皇位传于四皇女李琮心。
李琮心看着先皇熟悉的字体,想到和她虽非真的骨肉至亲,但念起往日里她对自己的疼惜之情,也不由的感叹:那真正的四皇女何其有幸,能得母皇如此独爱恩宠,竟是全来自于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极致的情爱么?他又不爱她,又是什么让她如此执著于一份不属于她的感情呢?
影衣见她不语,接着说:
“有了皇上的遗旨,主子便少了后顾之忧,属下已经按照殿下的吩咐飞鸽传书给了郑亲王,五日之后,照例便是藩王进京朝圣之时,到时候她带的亲卫队留守在城外,负责切断皇宫的外援,我与主子带着先皇留下的影卫便可出其不意,夜袭金銮殿,逼皇上让位。若能得柳主子的协助,那就更添了十全的把握。
属下想主子明日起便称病在府中,我今晚便到煜府去,让柳主子明日以探病为名,到咱们府上来,共商大事,主子看可好?”
李琮心沉思片刻,有些犹豫的说:“我本不打算让柳言参合到这种事情上来,皇上因为顾忌我的缘故,前一阵就以体恤他身为男子为由,给了他假让他暂时在家休养,我原想这样也好,让他避一避风头。”
“主子的心真是太软了,我原道主子当初扶持柳主子上位,便是有所打算,原来全是会错了意。主子替柳主子打算,可曾想过,万一事败,就算柳主子没做什么,以他与我府上的关系,柳主子总是难逃牵连,倒不如得他相助,求个万全,日后大事一成,何愁没有补偿之日。”
望着站在面前的影衣侃侃而谈,运筹帷幄的样子,李琮心也不由得感叹,从前倒是自己小看了这个男子,原来他的见识和胆识并不比慕辰轩差,更难得可贵的是他一心一意的为着她着想,没有半点异心。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叹了口气,心想到什么时候了,她还是心猿意马的牵挂着那个人,只是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可有想着她。
“主子?”
影衣见李琮心迟迟没有答复,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
“好吧。”李琮心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点了点头道:
“你累了一路,先去歇息吧,等明日一早,我得进一趟宫,我留一封书信给你,你去煜府交给我姑父,若是我在宫中有什么意外一时脱不了身的话,你与他仍然依计而行。”
影衣正俯头听李琮心的安排,听到这样,震惊的抬起了头,俊秀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主子在这个时候切不可冒然进宫,宫中的事情只需暂时虚与搪塞,能拖得一时是一时,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先皇留给主子的影卫我已经安排在府外待命,以他们的身手,即使宫中侍卫全都出动,他们也能护得主子全身而退。”
“只怕拖不得了,”李琮心无奈的摇了摇头,“皇上连下圣旨,催我交出晨轩,刚才我已经把他秘密送走了,明日不进宫去,皇上定然兴师问罪,如此一来,于大事不利。”
“主子糊涂,为何不将慕公子先送去,只几天的功夫,料也无妨,最多不过吃点苦头,此时绝不是跟皇上公开抗衡的时候。慕公子去往哪里,属下现在就去把他拦回来。”
“不用了,我意已决,你先去休息吧。”
“主子,万不可一意孤行啊,属下决不能让主子去冒险。”
影衣说着跪在了地上,满脸的焦灼和倔强的坚持。
“放肆!”李琮心沉下了脸呵斥了一句,随即摆了摆手道:“下去吧。”,便即转过脸,不再看影衣已经泛起水色的美目。
听到身后悄悄退去的脚步声和掩门的声音,李琮心才叹了一口气,想起影衣刚才关切隐忍,却难掩委屈的神情,他千里奔袭的疲惫,护主心切,换回的却是自己冷酷的斥责,不由得有些心疼。只是晨轩已经受过太多的苦,自己又怎么能再亲手送他到人手上,任人折辱呢?曾经看着他在内惩院受刑后苍白憔悴的样子,当时的心痛现在她还记忆犹新。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李琮心梳洗完毕,正要打算进宫去,一开门,却见晨光中慕晨轩一身白衣,站在门外,星目俊朗,温柔的看着自己。
李琮心一时心跳如鼓,突然的欣喜之后,焦虑的拖起他的手,将他拉到房间里,着急的问他:“你怎么跑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情?”
慕晨轩轻轻的挣脱了她的手,微微一笑,目光中闪烁着几分狡咭,俯首低声道:
“主子,是我,影衣。”
李琮心一愣,仔细分辨,这才发现面前的男子虽然面目与慕辰轩一模一样,但是目光却没有他的清朗锐利,的确有着影衣平日里的柔和温顺。
没等影衣再开口,李琮心已经明白了影衣的意思,他是要代替慕辰轩进宫。
“不行。”影衣刚要说话,李琮心就截住了他,“这样做太危险,万一被皇上发现,你焉有命在?”
见李琮心拒绝,影衣原本平静的眼眸起了急切之色,他跪在地上,一脸的决绝:
“属下想了一夜,这是目前最妥当的办法,只需拖得数日,不管怎样,我都熬得住。”
见李琮心依然沉吟不语,他更加焦急的劝道:
“主子,请以大局为重,让属下去吧,我会在里面等着主子来救我。”
“影衣。”李琮心将他拉起,再难掩心中的感激,泪水湿润了眼角。
痴痴的看着她眼里的泪花,影衣轻轻的回握着李琮心一直没有松开的手,说:
“只可惜起事的时候,影衣不能陪在主子身边了,请主子珍重。”
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门外早有他安排的侍卫在等候,李琮心看着他叫人将他绑了,一步步走出了自己的视线,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对他说,也象是在告诉自己:“等着我,影衣,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影衣一入宫就没了消息,倒是宫里再没有人来找麻烦,原本围在府外的大内侍卫也撤了,终于可以让李琮心静下心来筹划几日后的行动。如此过了两天,正当李琮心以为一切顺利,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时候,天籁回来了,一进门就跪地请罪:
“奴才该死,没有完成主子交待的任务,请主子责罚。”
李琮心一听,只觉脑子嗡嗡直响,哪还顾得上别的,只问:“慕公子呢?”
天籁犹豫了一下,才咬唇道:“他跟董可跑了。”
59第五十八章
李琮心一听;只觉脑子嗡嗡直响;哪还顾得上别的;只问:“慕公子呢?”
天籁犹豫了一下,才咬唇道:“他跟董可跑了。”
李琮心其实也就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瞬间的震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不是吗?当他提出要留下来的时候;不然也不会强制的将他送走。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样严密的防范,还是没能阻止他,他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联系上了董可!
听完天籁的叙述;李琮心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一开始慕晨轩表现的很顺从;并没有任何异动;慢慢的天籁放松了警惕,谁想到他们出了京城,陆路行完,上了运河的船用早饭时被下了药,内力全失,其他人都失去了知觉,只有天籁还勉强保持着最后的神志,亲眼看到扮作船妇的董可进船,用药唤醒了慕晨轩。听他们交谈,原来竟是慕晨轩早用消息虫给董可传信,董可闻讯跟踪而至,杀死船妇,趁机下药,才劫走了慕晨轩。
“主子,董可当时并没有给公子完全把毒解了,公子只是神志清醒了,却说自己还是全身乏力,动不了,那董可是把公子抱走的。那天送公子到大理寺探监,半路遇到了荣亲王的那个疯世子,公子受惊晕倒,也是董可把公子抱回轿子里,半天没有下来,奴才看她对公子是居心不良,恐怕对公子不利。”
“混帐,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李琮心越听天籁讲,越觉得肝胆俱碎,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上好的红木书案硬生生的砸了一个坑。
“奴才当时只是猜疑,何况主子对慕公子。。。奴才怎么敢乱嚼舌根,想着暗中留意董可,谁想酿成今日之祸。奴才中毒后本想运功逼出,谁想一运功便觉心脉剧痛昏了过去,等再醒来之时,哪里还有慕公子的影子,奴才又浑身无力,无法运功,勉强在路边找了辆马车,只好先回府来报信。主子快着人到城外去搜寻公子下落,董可弃船而下,想来定不会再走水路。”
李琮心紧攥着手,指甲直刺破手心,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必了,他不会跑的,他是想去大理寺。”
这一次李琮心没听劝阻,亲自带人在大理寺沿路搜寻,直到天色将黑,一无所获,内线也没有传出慕晨轩投案的消息。整整一下午,李琮心都处在一种疯狂空白的状态里,心里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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