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纱华紧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她知道他还在,从未离去,只是他不再像往常那样言语表露于形,这与她自小就认识的渊著有了一山之隔的不同,这样的改变让她隐隐有些担心,心里空落落的,留了一方天地出来。
她亦是起身,四人茶杯相碰,面上都带着微浅的笑容,以祝明日的她。
她多么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愿时间永恒,情谊永固。
饭罢人散之后,曼纱华踏出宾来殿,眼眶有些微红,看着远方飘忽不定的宫灯,飘渺的有些醉了,念儿等人在她身后七步之外跟着,不远不近,没有半分逾越。
长长的宫巷曲曲折折,一旁青石板上残留的枯枝颓败的垂着,曼纱华伸手拂去,突然腰间一紧,吓得她将那枯枝折断,“是谁,啊……放我下来!”曼纱华惊声大叫着,吵醒了各宫栖栖的乌鸦。
“公主!护驾护驾!”念儿等人也是始料未及,只见曼纱华被空中的飞影掳走,余下的宫人们顿时大惊,慌乱了手脚。
曼纱华闭着眼睛不去看下面掠过的树梢和飞过的屋檐,双手不住的搂紧了飞人的脖子,她心里紧的要命,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道:“快点放我下来,大胆狂妄之徒,本公主定不会轻饶了你!”
“想怎么处置我?”空中的人有着绝好的轻功,带着她越过山河飞过花丛,淡淡的森林的气味传到的曼纱华鼻中,异常的熟悉。
她不予理会,只缓缓睁开双眼,往下看去,依旧是高空飞行,唬的她即刻抬起了头向上看去,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胸膛、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他,“著哥哥……”她轻声道。
“嗯。”他一如往常话不多言,只用手紧紧的环着她的腰身,带着她飞跃宫墙,穿过丛林,一路向西行去。
曼纱华两只小手死死勾着渊著的脖子,顿时聒噪起来,“著哥哥怎么是你,你不是回去歇息了吗?著哥哥你身上的气味真好闻,用的是什么香料?著哥哥你这样子带我飞走,念儿他们会着急的,万一惊动了花甲卫士和父王母后怎么是好?著哥哥……”
“今日喝了些酒,话怎么这样多。”此话虽是嫌弃之语,却让曼纱华听的心头一暖,他的言语从来都是温温和和,即便是没有过多的情绪在里面。
曼纱华兀自在一旁笑着,渊著见他模样不禁也勾起了嘴角,“天色尚早睡不着。我从不用香料。喜乐会告知念儿你是我带走的,不会惊动旁人。”
三个断句让她听得发愣,这算是回答她这一连串的问题了?简洁明了一贯是他的作风,嗯,是的。
曼纱华缩在渊著怀里,本是紧着的心立刻便放松开来,她的著哥哥是最让她信任放心之人,于是便在渊著怀里肆虐开来……
曼纱华搂着渊著脖子的手顿时松开,张开双臂,怀抱着清风,一阵阵的寒流从她指尖划过,她抚摸着风,看着掠过的风景,笑出了声来。
“嘘……”渊著出声止住了她放肆的笑声,“你这是想让百姓们都知道么?”
她止了嘴,心里却乐开了花,自打渊著再次回宫,她还真的没有与他这样单独相处过了。
白衣萦绕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是那样的冷清寂静,曼纱华裹着的红色小袄,与渊著的白袍搭在一起,一暖一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衣稳稳落地,他怀中的红袄也落足于此。
“这里是哪,为何要带华儿来这里?”曼纱华一只小手拽着渊著的白袍问道。
渊著兀自一人走在前面,看着远处的风景,向她招手道:“华儿过来。”
曼纱华目及远眺,只见周边四通八达,全是粉墙黛瓦的江南色彩,这是她第一次目睹宫外的景色,虽不似皇宫里的富丽堂皇,却也别致淡雅,另有一番风味。晚间富贵一点的家庭点燃了晕黄如豆般色彩的灯盏,家庭拮据一些的,已经早早入睡,这只有月光的街巷里更是少有人行。
“著哥哥,这里好美啊!”曼纱华眉眼弯弯侧过脸去看着渊著温软的笑着。
渊著俯瞰着整个东夏城,腰间的丝带随着夜风轻轻的飘散开来,他回首问道:“站在这高台上感觉如何?”
曼纱华不明渊著所言,只好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所站的位置竟然是东夏城街巷的最高所在,向东面看去,长路直直依稀可以看到东夏宫的灯火嫣然好不热闹。
“感觉良好。”她如实回答。
“嗯。”渊著淡淡应道。
曼纱华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渊著也亦是没有下文,她歪着头用手揪了揪自己的耳垂,疑惑道:“著哥哥何出此言,今日带华儿来这里不单单只是看着风景吧?”
渊著淡笑,走到她身旁来,牵起她的手,轻轻一拽,曼纱华便回身被渊著圈在了怀里,他一只脚轻轻点地,纵身一跃往更高处飞去,“著哥哥好轻功!”她小脸微红看着他道。
“这里是东夏城的中心,东方一角是东夏国的皇宫,明日你将从公主殿出来被信徒簇拥着,走到这里来,不出意外你所处的地方四周的街道上会涌满了民众,而你将要在这里做法,高台上只有你一个人,怕吗?”他耐心的解释给她听,足见落处是这所楼的顶端,而后将她的双手放入自己的手中,呵着暖气,道:“将要变天了……”
曼纱华没有料到渊著会出此举动,她脸色顿时如蔷薇花般的粉红欲滴,渊著替她暖手这并不是第一次,而这次却很让她意外,性情淡然的他也会做出如此举动,在寒冷的夜里她是如此的温暖。
她轻轻摇头,而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还记得是两年前的一个寒夜,东夏皇宫中的青石板的长巷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天空洋洋洒洒的还飘着雪花,曼纱华身着一件雪白色的貂裘长袍,从宾来殿回来,站在老槐树下,不住的搓着双手,晶莹的泪珠轻轻的悄悄的落下,砸在一尘不染的白雪上。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积雪,幻想着用所有最美好的词汇来描述雪的美好,却忘了它原本就纯净,不需要任何的修饰词。它落在曼纱华的心间是立体的,是寒冷的。
这个夜晚是她的生辰,亦是渊著离开东夏国的时日,来访的大使已经将车马停在了宾来殿的宫门口,没有人告诉她渊著今晚就要连夜离开,就连她一贯信任的著哥哥也未对她透漏只言片语,若不是她出门瞧见了那一排排穿戴整齐的黄金铠甲和朱黄色的马车,那她连句道别的话语都来不及对他说了,就这样傻乎乎的过着生辰送他远去。
他怎么可以这样坏……
“这样冷,你怎么站在树下,不进屋去……”渊著口气颇为责怪的说道。
曼纱华转身瞧见是他,心里越发难受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她歇斯底里的喊道:“著哥哥是天底下最坏的人……华儿不要见你,不要见你,你走,走吧!”
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低着头不再去看他,也不让他看到自己这样的难受,她只是不想与他再相隔山川河流,不想在往后成长的岁月中没有他的身影。
054:岁岁年年
054:岁岁年年
渊著站在门口听着她的歇斯底里,却也也不恼,他踏雪而来,轻轻的将她搂在怀中,如同哥哥对待妹妹那般小心呵护。
这一方法果然奏效,怀中的曼纱华慢慢的不哭不闹,安静至极,渊著见她情绪平缓了一些,便松开她,温柔的替她擦干了泪,不发一言。
曼纱华站在那里就如做错事情的小孩一般手足无措,她知道她是鲁莽了,说了伤人的话,渊著撇到她冻的通红的手指,心里微疼,伸手将她两个冻的如冰块般的小手握在手心里,一边替她搓着暖手,一边又放在嘴边呵着气。
曼纱华抬起头,顿时笑靥如花,因为她闻到了森林的气息。
“著哥哥……”曼纱华轻唤着他的名字,声细如蚊,“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你走了留华儿一人在这里,好生无趣,华儿的哥哥姐姐们都不带华儿一同玩耍,著哥哥你走了,让华儿剩下的这些年怎么是好……”她说着小手便攀上了渊著的白袍,紧紧的攥着不舍放手。
“天渊才是我的家,我终归是要回那里去的,无论身在何方有一天我还是要回去的,我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华儿现在还小,不懂乡愁何故,当华儿有一天长大了,为了一些事不得不离开自己生长的地方时,你便会明白乡愁何故。”渊著看着曼纱华清澈无瑕的双眸,嘴里轻轻萦绕出了这么一句,“越简单,越纯净。”
“著哥哥……”她不舍得,却还是慢慢放开了揪着他白袍的手。
“岁岁年年,我们还会再相见的,即使没有那一纸婚约,你依旧是我最牵挂的人。”
渊著认真的说着每一个字,然后将曼纱华再次揽入怀中,轻声道:“外面下着雪,回去吧,别落湿了南王送你的貂裘长袍。”话罢,他抽回了手,转身离去。
身体离开他温暖的怀抱,让她有些不适应,不住的磕着牙,声音清脆的扬声问道:“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等华儿长得比梳妆台子高了,我便踏马而来……”渊著的声音久久的萦绕在的曼纱华的耳畔。
她感受着雪落在身上的温暖与气息,只是再也没有那般安心的森林的气息了。
须臾之后,曼纱华寻着渊著走时踩在新雪上的脚印走去,这一路一直跟到了宫门口,花甲卫士拦住了她,她站在门内,看着远去的车马,路上的雪印,心里充满了期待。
直到看不到车马的痕迹,她才按原路返回,许是心热的缘故,身上竟也没有了那么冷。
再回去的路上,又覆了一层新的、小的脚印……
时隔两年她长得比梳妆台子要高出了很多,并且他真的来了,现在就真真实实的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就可以拥抱到他。
“著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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