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地光芒。
但是从未有过在定下契约的时候,在自己面前伤心欲绝的人。
这个叫苏的男孩,不是一直很想挽回自己的性命,不是一直很想和自己定下契约么,如今愿望已经达成,全然没有那日雨里狠绝冷峻的模样。
那难以抑制哽咽哭声,那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的泪水,简直要往人心底里趟去。苍术突然心底里竟泛起同情,连自己都弄不明。一声叹息,揽过他抖动的肩膀。“哭甚么?”
苏泽夏猛然抬起头,一对清水眼眸里溢满了泪水,目光牢牢锁住苍术,问道:“你是真的愿意拿我当你的饲主么?”
苍术注视着苏泽夏,眉宇间锁着困惑,良久,缓缓道:“我有的选择么?很多事,千想万想,都无法明白……”
“不……”苏泽夏已意定神明,眼睛里滚动着灼热的光,急忙道:“你可以选择。”
苍术挑起眉,疑惑地看着他。似是等待他的下文。
苏泽夏粗鲁地以手背抹去满脸的泪痕,毫不犹豫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伸到苍术眼前,缓缓打开手掌,一节如羊脂白玉般地指骨静静地躺在手心,散发着莹莹光彩。
“这是我从高宇桥左手无名指上发现的,他把这节不属于他的指骨替换了他原本的骨头。这就是那圣物——骨泣,它曾经属于谢笑,曾经属于高家,但是,它现在属于你,我不愿当你的饲主,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苏泽夏凝望着苍术,又隐晦地重复道,“你现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苍术眯起眼,凝视着掌心里的指骨,灼灼其华,莹润如玉。他那眸子的颜色越发漆黑得骇人,渐渐地,盈满了恨痛的光。
仅这一物一言,纵然千年万年,沧海桑田,也如梦般初醒。
苍术突然大笑着站起来,长发黑袍无风自扬,猎猎作响。眉宇之间浮起悲凉的神色,那笑声仿佛一道冰冷的刀锋冲破网罟,凌厉而又苍凉。
房间氤满森寒阴厉之气,令苏泽夏忍不住胆怯,只听得耳边优美冷冽地声音冷冷道,“没有了这东西,你的命也将没有了。你的下场,将会如同……”
“不需要,”苏泽夏连忙打断他,生怕听到即将吐露的下一句话,他毅然盯着苍术,时间已然不够似的,急急开口,“你只需答应我,死之后,将我挫骨扬灰!叫那些人对着尘埃哭去吧……给我承诺,你做得到,对吗?”
苏泽夏又重复道:“你做得到,对吗?”
苍术凝视着苏泽夏焦急的脸庞,这倔强的眼神里有着惊人的东西,那是对此生彻底的断然和觉悟,对同为骨泣的怜悯和悲哀。眼底里泪光隐隐,珍珠一般,波光流转。这张脸,因为他的主人,此刻迸发出着一种毫不自知的惊人清艳。
苍术的脸,逐渐凝起一个幽冷的笑。“做不到!”
闻言,苏泽夏蓦地松解了肩膀,黯然把指骨递向苍术,撇过头,不再去看他,决然道,“你走吧,海阔从鱼跃,长空任鸟飞。此世,再无人能把你束缚。”
苍术露出一贯魔魅的笑容,并不理会那递过来指骨的手掌,反而一抬手,别过苏泽夏的下巴,强迫他对视自己。接着,苍术咬破自己的指尖,一滴殷红的鲜血,自手指尖溢出,滴落在苏泽夏眉弓之上,那滴赤红的鲜血,活物一般,瞬间沁进皮肉里,消失不见。
苏泽夏只看见一滴血顺着苍术的指尖滴落下来,下意识用手往额头一擦,却什么也没有。
苍术凝视着苏泽夏的疑惑,扬起一抹邪魅的微笑,“你只需正视你心中所想要得到的东西——契约已正式定下。永生永世,不得更该,君若不离;吾当不弃……我的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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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夏起身,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男人,仇恨和迷惘在他眼中不过一瞬,转眼之间,又是那样狂傲不羁神采飞扬的姿态,原来,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是他眼里的过眼烟云,他也就只那么看了一眼。是了,那双如黑曜石般灼灼生辉的眼睛里,早已是看透一切红尘,看破一切镜花水月的睨笑。
苏泽夏突然有些羡慕起这个男人,神色变得有些冷漠,冰冷说道:“若你只是因为同情,那么不需要。”
苍术微微扬起下颚,乜斜着眼睛,挂着些许讥诮的笑意,口气里全然是不可一世的霸气。“你已经有我,难道还需要别人的同情吗?或者说,你还不够满意?”
苏泽夏依然倔强地把指骨递给他,冷淡地说:“怎不敢满意,不过我不记得们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熟络。”
苍术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来,反握住苏泽夏的手,加了力道,又重重握了一下,又将他的手推回去,“这个时候欲擒故纵,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我知道你心里想要什么,正是如此,我现在才站在这里。”
苏泽夏沉默,好一会儿,勉强笑道,“是的,你知道的, 我也知道。”说完他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手中的指骨,“这东西太过贵重,也太过沉重,我担负不起。”
苍术喟然,“纵然再沉重,那也已经成为过去,苏,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只拘泥于过于,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直视着苏泽夏的眼眸, 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能改变的,只有未来!你无需畏惧,只需正视你心中所想要得到的东西。只有利刃在手,才能横扫千军。当你手中的骨泣再也拿捏不稳的时候,自然是我离开之时!”
这些话如同一块巨石,沉沉落进心底,本已淡然平静的心,又被荡起层层涟漪。我什么也不曾拥有过,人生是假的,父母是不是假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弄明白。苏泽夏凝神注视着手中的指骨,不借助这个男人的力量,我将无法活下去,如今已经不需要什么英勇就义的慷慨。一人孤行,成不了气候。无需畏惧,眼前的男人,将会是我手中的利刃!
男人妖邪微笑着,默默注视着苏泽夏。
这个男人带来无尽的黑暗,也同样带来希望,歪门也好,邪道也罢,既然存在,必定是天定的理由。苏泽夏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被这个男人拖进怎样的八重地狱里去。刀山火海,也不得不闭着眼睛往下跳。
男人说,有我在,你将无所畏惧!
静默了好一会,苏泽夏才小心翼翼地将骨泣放置进里衣的口袋里,这已经不仅仅是托付于彼此的信任。这是两个人之间比信任更深的东西,这是被宿命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跨越千年的人之间的承诺。也许苍术是不愿看见自己沦为下一个骨泣,这样执着坚持着与自己定下契约。这个男人,不会有怜悯,他只会在你的身后持着一把匕首,顶着你的背心,逼着你前行。
可是这同样是一个诱惑的深渊,人的欲望是一个无底洞,权力越大,欲望越强。当你拥有鬼神之力时,那欲望越发会像脱缰的野马,难以自控。高宇桥魂飞魄散,死无全尸,历历在目。
苏泽夏再抬起头时,目光坚定不移,掷地有声,“若我哪天被欲望所驾驭,就是你离开之时!”
苍术楞了一秒,这个年轻男子的超人意外的觉悟,令人吃惊,随即满意微笑道:“希望我不会看错人。”
说完一脸萧肃正色,面朝苏泽夏,单膝跪地,右臂曲于左胸胸口处,臣服般低头,沉沉道:“妖魅苍术自此以苏泽夏为主,一切富贵穷通寿夭之遭,皆遵于主命。”
19
对峙
虽然之前苍术也这样臣服跪地,可是完全没有现在这样让人来的诚惶诚恐。沉稳的语气,不容更该质疑的态度,令苏泽夏肃然,甚至有些诚惶诚恐,站也不是,扶也不是,脸也不自觉微微红了起来,尴尬道:“你别这样, 我受不起。我的身世你是知道的。你这样我……而且,你已经知道你是人类,就不必再称呼自自己为魅了。”
“人类?”苍术似是自语,泱泱起身,宽大柔软的衣袂流水般滑落坠地,他扬起长眉,眸色锋芒乍现,桀骜笑道,“不,我是魅!以前是,以后也将是!曾经为人的苍术,在肉体腐烂的那一刻,便已不复存在。”
苏泽夏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跟上这个男人的步伐,全然不明白这个男人在想什么。知道真相后却全然抛弃了身为人的身份,是不屑为人?还是说他对人类早已看穿绝望?
就在这时,苍术突然警惕地看了门外一看,冷笑道:“这么快就来了?”
“什么?”苏泽夏不解地问道,他顺着苍术的目光向门外看去,外面并没有什么动静。
“等着看好戏吧。”
渐渐地,苏泽夏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渐渐升腾而起,接着,如潮水一般,从脚踝慢慢往上涨起,明明不是在水中,衣服也是干燥的,却偏偏有被水淹没的感觉,甚至连水纹的波动都感觉得一清二楚。不多一会儿,寒凉之气渐渐涨至胸口,一个寒战,苏泽夏想都没想,直接一脚站到了床上,一脸不明所以的茫然。
苍术抬起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苏泽夏,弯起嘴角,道,“下来吧,这不是水,你站的再高也没用。”
“咳……”苏泽夏立刻囧红了脸,乖乖跳下床。心里懊恼着,苍术都没慌,你在这儿慌个什么劲儿啊,好歹也是个主人呢。
“你六识被封,但如今你与我定下契约,即可通灵于我的灵识,你现在不仅可以感知到异界的灵动,甚至可以看见。”
苏泽夏责备似地瞪了苍术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害我丢人。
“我忘了你是不懂任何异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