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定在俞爷爷面前,恭敬的叫道,“爷爷。”
看着面前俊逸稳重的孙子,俞爷爷开心的点头,“回来了啊,在外忙活了半天,你也累了,别光站着,坐吧,都坐吧!”他适时的开口,也缓解了南希的尴尬。
南希顺着俞爷爷的台阶在他一旁坐下,而俞清音等她坐下之后,看也不看俞爷爷另一边的空位,在他们对面坐下,明摆着告诉南希他不愿和她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气的南希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又碍于俞爷爷在一旁,不好发作,只得隐忍着即将问出口的话。
从一进来,俞清音就摆明了立场,一直冷落南希,这一切都被俞爷爷尽收眼底,他却不动声色,继续装他的老糊涂。
“爷爷,我不想出国。”俞清音刚一坐下,就直奔主题,淡淡的开口,语气却带着明显的不满。
俞爷爷还未开口,一旁的南希就插嘴问道,“为什么啊?国外的条件比国内更好,你在国外能得到更好的发展啊!”
他置若罔闻,根本就没去听南希说了些什么,黑亮的凤眸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爷爷,他要的只是爷爷的一句话。
“我想听听你的理由。”俞爷爷开口,隐隐间似乎有火花在两人的对视中产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就连一旁的南希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乖乖的坐着没再开口。
在那一瞬间,他的脑中闪现出陌语瑶的脸,挥去心中的不确定,说:“在这里挺好的,可以陪伴在你身边,偶尔去学校逛逛,去琴校练琴,我一样可以发展的很好,”
他不想离开,因为这里有他太多留恋的地方和…人。
和俞爷爷互相对视,谁也不让谁,僵持了一会,俞爷爷拄着拐杖慢慢起身,一旁的南希见机伸手去扶,俞爷爷抬手轻挥拒绝了,他拄着拐杖蹒跚的向楼上走去,如钟声般浑厚却苍老的声音响起,“爷爷老了,固然希望有人能陪伴在自己身边,儿孙满堂,安享晚年,却不愿看到因为我,而埋没了一块璞玉的光华,况且,这也是清水毕生的心愿啊!”
此时的俞清音已经站起身,看着俞爷爷蹒跚的背影,仿佛一下子他就老了许多,不再精神奕奕,会像寻常老人般受病痛的折磨,却一直隐忍着,宁愿独自承受这痛苦,也不愿让家人为他担心,也会时常怀念过去的人和事,感慨时间和青春的不再。
最让他动容的是爷爷的最后一句话,他说那是妈妈的心愿…
南希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波澜起伏,心中暗喜出国有望,此时俞清音收回目光,瞧见南希眼中的喜色,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迈开脚步走出客厅,头也不回的说:“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先前你打电话给我,告诉我爷爷的决定,我就知道是你捣的鬼,怎么?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吗?真是天真!”
留下瞬间僵硬的南希一人留在客厅。
浑浑噩噩的过完了一下午的课,陌语瑶一回到家,立马钻进房间,将书包随处一丢,从衣袋内拿出乐谱,下午上课时,她嫌太无聊,就顺便把抄来的乐谱翻成了通用的简谱,小心的将古筝放在书桌上,就着乐谱练了起来。
翌日,由于昨晚浑然忘我的练琴练到太晚都不自知,连书都来不赢看,就上床睡觉了,早晨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匆匆的浏览了一遍要考的科目的知识点,就背起书包往学校跑。
到学校门口时,看到秦可卿站在校门口紧张的不停张望,看到她时,明显松了口气,也来不及再训她,拉着她的手就向考场狂奔。
每到期末考时,琴校为了让学生们好好复习,允许他们可以不用去琴校上课,但她还是坚持每天练习古筝,不为别的,就为弹好那首乐曲。
所以考试这三天以来,她一下考就往家里跑,在房间内练习古筝,从一开始的断断续续到现在能将曲子从头到弹到尾,虽然期间依然会出点小差错,但比起一开始也算熟练了不少。
她的这一举动,就连陌妈妈都不由得向陌爸爸感慨:自家女儿何时这么勤快的练古筝了,连考试期间都还在练习。
考试最后一天,最后一门刚刚考完,陌语瑶快速的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被早等到考场门口的秦可卿给抓个正着,她说:“前两天刚下考,你就没影了,害我扑了个空,今天都考完了,你急着走什么啊,走,陪我逛街去。”
她有些为难的道,“可是我要回家练琴。”
“练什么琴呢!以前都没见你这么勤快过,少糊弄我,总之,今天你一定要陪我去。”秦可卿瞪大眼睛看着她,眼神颇为怀疑。
“呃…”正在陌语瑶苦恼该怎么解释时,一旁走来的两个女生不知在讨论什么,很大声,陌语瑶敏感的听到‘俞清音’‘出国’的字眼,她急忙抓住其中一个女生,问:“你们说什么?我听到你们说俞清音,他怎么了?”
那个女生眼神怪异外加可怜的看着她,“是啊,听说俞清音要出国了,他连这次考试都没来…”
那个女生后面再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只觉得脑袋被什么重重撞了下,精神恍惚,连可卿叫她,她都没听见,摇摇晃晃的回家去了。
坐在书桌前,眼神呆滞的看着桌上摆着的乐谱,脑中不断回响的是“俞清音要出国”的这句话,眼泪情不自禁的掉落在乐谱上,沾湿了一大片,字迹也化开了。
他要走了,要出国了,为什么之前没听他提起过呢?不过,她又算什么,对于他来说,她也许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吧,又怎么会和她说呢?
将古筝从琴盒内拿出,放在桌上,眼泪还在不断的掉落,眼睛朦胧的甚至连第几根琴弦都看不清,但她依旧伸出手拨起琴弦,固执的弹着,开始这几天一直坚持的练习。
她还在期待什么,还在等什么,一直以来,就是她在一厢情愿,俞清音从未说过什么,可是,为什么每次都在她看到一丝希望时,又毫不留情的将其打破,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很残忍吗?!
夜很深,月凉如水,夏夜的凉风透过窗户,吹起了两张薄薄的乐谱,“沙沙”作响,凉风吹在她的身上,她非但不觉得凉爽,反而觉得很冷,冷得她的双手一直都在颤抖…
☆、我的心就在这首曲中,你听到了吗(1)
早晨一起来,她就发现眼睛有点儿睁不开,一照镜子,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两个眼睛完全红肿了起来,心内暗自嘀咕:难怪会感觉睁不开,都肿成这样了,能睁开就很不错了。
再看看镜子,不禁有些汗颜,说睁开都还有些勉强,这完完全全只能算是一条缝…
不行!她拼命的摇摇头,可卿昨天下午发短信给她,告诉她今天要去学校拿成绩单,她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不能出门,况且要是被可卿看到,没准又是一顿骂!
她从书包里翻出很少碰的眼镜盒,拿出里面的黑框眼镜带上,再一照镜子,黑色的镜框稍微遮挡住了红肿的眼,她满意的笑笑,这个镜框还是当初刚刚得知自己是近视时,可卿陪她去配的,那时她嫌这副镜框太土,不肯要,可卿当场不客气的损她:“你懂什么,这叫fashion!”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买下,一买来就被她给遗忘在书包的某个角落里了,现在终于是派上用场了!
不太习惯的往上推了推滑下的眼镜,随意的理了理头发,任它披散着,到时低着头,好做掩护,这样秦可卿也不会那么容易察觉到。
满意的洗漱完毕,由于心情不好,只吃了几口早饭,就打算出门了,临出门前,秦可卿又发了短信给她,她点开一看,瞳孔微缩,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可卿和她说,俞清音来学校了,正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里弹钢琴!
她久久无法回神,直到陌爸爸的声音传来:“陌陌,怎么啦?不是去学校吗,怎么站在门口不走了?”
顿时惊醒,向陌爸爸摇摇头,转身往房间一溜烟的跑了,看的陌爸爸一阵疑惑,喃喃自语,“这孩子最近真奇怪。”就出门上班去了。
陌语瑶彼时再出现在门口时,怀里抱着琴盒,和陌妈妈打声招呼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学校的音乐教室内,俞清音专注凝神的弹着钢琴,外界的喧闹被他冷漠的隔绝在外,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独自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一曲毕,他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依稀看到了部分拥挤的人群,略微寻找了一番,并未在这部分人群中找到自己正在等待的身影,稍显失望的收回目光,抬手将琴架上一直闭合着的乐谱翻开,一串串音符灵动般的跳入眼帘,再次回头看了眼门外,下定决心般迅速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开始舞蹈起来,刚刚那一串串音符也自这双漂亮的手弹出,响彻整个音乐教室。
这算是最后的告别吧,也许她也在人群中,只是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不知道以后的他们能否再次相遇,这首曲子完成后,她又能否成为第一个听众,而他是否能兑现自己的诺言,这些他都无法预料,既然无法预料,他只有将这仅写了一半的乐曲提前演奏出来,弹给她听,他相信,在这里,除了他和她之外,没有人能听出这是什么曲目,但,只有她明白,也只有她一人能够听懂。
另一边,陌语瑶一到学校就往播音室跑,抱着笨重的琴盒,她跑得有些迟缓,但她丝毫不觉得累,一心只希望快点到达。
老远就看到塞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的秦可卿,也不管她听不听的到,连忙大声喊:“可卿,可卿。”
听到她的叫喊,秦可卿抬眼看向她,等她一到近前,就把一只耳机摘下,塞到她的耳廓间,快速的说:“现场直播!”
里面略显吵闹,但依然可以清晰的听到钢琴曲,她一愣,这首乐曲她自是再清楚不过,熟悉的旋律和曲调,正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练得这首只写了一半的乐曲!
秦可卿看了她一眼,拿出钥匙边开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