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她了,只不过是见了多次面,算不上很熟,却让他频繁想起,俞清音感觉有些莫名,也有些心慌。
昨日陌语瑶问他的话,依旧在耳畔响起,而他竟鬼使神差的因为她的话,再次生起去学校的念头。
要知道,自努力尝试失败后,他就鲜少的主动与人交谈,只是偶尔去学校,待得时间也不多,反正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在哪里都是一样,与其待在学校里无聊的没事做,他更喜欢弹钢琴,起码这样他不会很闲,有钢琴和音乐,他也不会觉得孤单。
但他还是去了,也带给了他意外的惊喜。
不记得上次来学校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好像很久没来了,学校好像还是老样子,又好像不是,至于哪里不是,他也说不上来,毕竟他也有许久没有来过了。
闲散的在校园里四处乱逛,看过了操场和旁边的小花园,来到自己所在教室的教学楼,一层一层的逛下去,早晨来学校的人也多起来,看到他,很多人都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虽然讨厌他们的眼神,但从小严厉、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表现出来,他只能礼貌却僵硬的报以微笑,略微有些不自在,想快步离开。
然而,在路过一个班级时,里面很吵闹,他微蹙了眉头,不经意的向内一瞥,就此停住了脚步。
教室里,那个穿校服的女生,对前面同样穿校服扎马尾的女生勉强笑笑,似乎在解释什么。
而那个穿校服的女生侧影很熟悉,与记忆里那个在琴房里打扫的女生重叠,他恍然大悟,脑海里蹦出三个字“陌语瑶”。
原来她也在这个学校,而他既然不知道?!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就见陌语瑶抱头求饶的样子,她前面那个扎马尾的女生扬起手作势要打下去,他一时冲动,竟就这么冲进去,抓住了那个打她的人的手,护住了她,虽然后面陌语瑶向他解释这只是个误会,他也只能无奈的笑笑。
什么时候他也会冲动?带着这样的想法走出教室,在天台上不知坐了多久,只知道回过神时,几近中午,他趁着打铃下课之前,离开了学校。
从离开学校起,他的思绪就很乱,即便是练琴,也无法让他静下心来。
俞清音琴声叹了口气,继续望着窗外,此时,门锁转动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接着,门随之打开,他循声望去,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陌语瑶。
似是没想到他会在琴房内,小脸上写满了错愕,她甚至紧张的向他解释:“我…我不知道你在,所以…就直接进来了。对、对不起,下次我进来前一定记得敲门。”
刚刚上来时,她没有听到琴声,还以为俞清音没在,但没想到的是俞清音不仅在,还破天荒的没有练琴,只是静静的站在窗旁。
俞清音理了理纷乱的思绪,略显疲惫的笑道:“没事,今天没练琴,你当然不知道我在,进来吧。”说完,继续转头望向窗外。
“哦。”陌语瑶应了声,有些黯然的走进琴房。
又是这样,露出这样僵硬、公式化的笑容,礼貌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突然的,陌语瑶很讨厌俞清音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她宁愿俞清音不笑,哪怕是冷着脸,也是他真实的情绪。
想来他是真的在意昨晚她说的话吧,还在生气吗?可卿错了,也许俞清音出现在教室里只是个意外而已。
陌语瑶边把琴盒放好,边小心翼翼的观察俞清音的举动,发现他时不时的揉一揉额角,眉宇间显露着疲惫,她走到俞清音身旁,轻声问道,语气中不乏关切,“你很累吗?”
俞清音揉额角的手一顿,然后自然的放下,回过头来看向他,淡淡的笑,“有点。”
语言简洁,干净利落。仅两个字,就表达了他的意思,也回答了她的问题。
见他不怎么想说话,陌语瑶也不便多问,两人互相沉默了会,陌语瑶紧张的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把目光放在俞清音身上,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又一副淡淡的,不想说话的样子,陌语瑶关切和酝酿了一天的道歉的话语,也只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她默默的站在一旁,偷偷瞄了眼俞清音,又迅速的把目光移开,心内涌起一阵失落,俞清音又好像变回了那个淡淡的,疏离,略显冷漠的他了。
俞清音状似看向窗外,实则窗外早已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在陌语瑶站到他身旁时,注意力就在不知不觉中全落在她身上,看她一直站在自己身旁,默不作声,有几次张了张口,都没说什么,还一副失落、懊恼的样子。
他不禁觉得好笑,她有什么好懊恼的,早晨还看到她在学校里和同学开心的打闹,怎么?面对他时,就那么懊恼吗?
俞清音自嘲的笑笑,将注意力尽数收回,不再关注身边的女孩,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黑夜,对于他来说,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他看不到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亦看不到他,一个人孤独悲哀的坐在只有黑夜没有白昼的世界,不去渴望,不去奢求,因为一切都只是空想,抱着无谓的空想,只会让他掉入无望的深渊。
陌语瑶不知道此时的的他在想什么,她只关心怎样打破眼前的沉默,又不会让俞清音觉得吵,也能让他感觉不那么疲惫。
乱瞟的眼注意到放在一旁的琴盒,眼睛一辆,她开心的笑了下,立刻跑到琴盒旁。
俞清音背靠着墙,将全身的重量都一起靠在墙上,一只腿微微屈起,闭上眼睛,头侧在一旁,一阵轻风吹过,接着他听到陌语瑶低低的笑声和脚步声,他眼睛微动,并没有睁开。
她走了?呵,走就走吧,走了也好。
陌语瑶盘膝坐下,小心翼翼的打开琴盒,古筝静静的躺在琴盒里,她将它拿出,轻放在双腿上,抚摸着琴弦与琴身,喜爱之意溢于言表,因为她从小痴迷古筝,缠着爸妈给她买,并且送她来到了琴校,也正因为有了古筝,才让她能在琴校遇见俞清音,让她能以琴校的学生身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俞清音的面前,让她有机会能这样近距离的靠近他。
虽然她的琴艺只有一般,无法让这把古筝在她手上发挥它真正的作用,对这把古筝她感到抱歉,但她依旧喜爱古筝。
收敛心神,再次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闭目凝神的俞清音,陌语瑶满足的笑了,她低下头,十指轻勾,琴弦振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接着是一连串的音符跳跃而出。
俞清音听到琴声,惊异的睁开眼,看见陌语瑶席地而坐的弹着古筝,她似是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认真而专注的盯着琴弦,俞清音默不作声,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左脚平伸,右脚屈起,将右手搭在上面,两人同样是席地而坐,不同的是一个是在弹琴,只为驱散另一人的疲倦,而另一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看着专注弹琴的她,淡漠的眼渐趋柔和,墨黑的瞳孔倒映的是她专注弹琴的倒影。
他眼神柔和的看着陌语瑶,静静聆听着不断传来略显生涩的琴声,她的琴声虽算不上好,甚至有些不熟练,但俞清音却能从中感受到弹琴的人的真诚,他随着音乐慢慢放松心神,倦意不断侵蚀他的理智,他却依旧坚持,希望能听完这曲,但俞清音终是抵不过睡意,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陌语瑶弹完一曲,一直紧绷着的身心,终于得到大赦般放松下来,抬起头,她下意识的去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看见坐在那睡去的俞清音,不由得一愣,将古筝放在琴盒中,立刻奔到他身边,盯着俞清音俊逸的睡颜猛瞧。
她砸吧着嘴感叹,以前在远处看就觉得俞清音很帅气了,气质清冷高贵,虽对谁都温和又离,却让靠近他的人都有种疏离感,此时,睡去的他不似平时般清冷,闭上的眼,隔去了那层淡漠,睫毛微微颤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看得出他睡的很舒服。
☆、我们的距离太过遥远,我望尘莫及
夜晚的凉风从窗外吹进,室内的闷热被清风吹散,带来阵阵的凉爽,陌语瑶舒服的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然后全身心的放松下来,神色飞扬,闭上眼感受着身上丝丝的凉爽,身旁的俞清音不安的动了动,陌语瑶睁开眼,伸手触摸了下他的手,又立即触电般的拿开,脸有些不争气的红了,她怔怔的看着俞清音安静的睡颜发呆。
晚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为她散去两颊的热意,陌语瑶回过神,想起刚刚触摸俞清音的手时,那冰凉的触感,她连忙起身,将窗户关起来,隔绝了凉爽的晚风。
陌语瑶感到有些遗憾,没有晚风带来的清凉,她略微有些不习惯,身体开始有些发热,过了会才习惯过来,她再去轻触俞清音的手时,已没有先前那么冰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放心的将自己临出门前穿上的外套脱下,盖在他身上,帮他展开、拉平盖好,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落到俞清音的脸上,她喃喃自语:“你总是站的那么远,让我遥不可及,即使现在我就站在你身边,都还是很远,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永远都无法追上。”
她伸出手,想要轻抚他的脸,却在即将触及到俞清音脸时,生生停住,止步不前,陌语瑶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无力的垂下,苦笑,“看,我就是这样没用,面对你,我总是不知所措,就怕你会因为一点点什么而讨厌我,所以我紧张、不安,就连话都无法说的完整,哪怕你现在睡着了,我都没有勇气伸手抚上你的脸,很胆小对不对?”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要能这样陪在你的身边,让我有机会能看到你,这就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看你,但我会记住这一刻,记住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晚安,俞清音。”
再次仔细的为他盖好身上的外套,起身查看了下窗户关紧没有,环顾了下四周,她才将琴盒背在背上,转身离开。
在合上门的瞬间,透过缝隙,她留恋的看了眼里面的人,直至门完全的隔绝了她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