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只想着阿离尽快见到君倾,却没有想着此时的她最当去找的,也当是君倾。
因为她不想让君倾看到这般模样的她。
可她怕是忘了,依她自己去找大夫,不知何时才找得到。
*
明明是十六,可今夜的夜色却很是暗沉,非但不见满月,苍穹中反是浓云密布。
一辆乌篷马车正从城西的方向朝相府所在的燕京城东南方向驶去,马车行驶得平稳,使得车篷边沿上缀着的流苏只是在微微摇晃而已。
驾车的人是君松,马车里坐着的,便自是他的主子君倾,以及小白。
小白此时正抬手撩开车帘与君松说话,道:“小松松哪,难道你没发现今儿这夜色不对劲儿?”
“白公子觉得不对劲,那就是不对劲。”君松目视前方,专心驾车,同时又恭敬地回着小白的话。
小白不高兴了,哼了一声,道:“小松松你这是明摆着敷衍我,当心我不和你玩儿了。”
“……”君松心里一百个无辜,“白公子,君松说的都是实话啊。”
“那你说今儿这夜色不对劲在哪儿?”小白不依不饶。
“……”君松无奈地看一眼天色,然后认真道,“回白公子,今夜是十六,天上却没有月亮。”
“这还差不多。”小白这才笑着点点头,满意道,“继续赶车吧啊。”
“……是,白公子。”
“喂喂,小倾倾,你听到小松松说什么没有?”小白说完,放下了车帘,而后蹭坐到君倾身侧,挑眉道,“今儿十六,天上却没有月亮,很反常哟。”
君倾不语。
小白又道:“就像今儿的缕斋一样,安安静静的,不仅让我俩好好进去,还让我俩好好出来,你不觉得和这夜色一样不对劲儿?”
“我觉出了。”君倾淡漠道,“怕是你我这回去的路上就不会如去时一般安安然然的了。”
“不完全见得。”小白捏着自己的下巴,不笑了。
片刻的相对沉默后,君倾忽然对君松道:“君松,速速回府!”
君倾的这一声令下,语气里是明显的急切。
“嗯?”小白挑眉看他,“想到了什么?”
“相府影卫重重的假象怕是被识破了,就像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瞎子的事实一样。”君倾语气极沉,“若我是他们,绝不会错过你我还有君松三人同时不在府上的绝好机会。”
“既是如此,你为何现在才想到?”小白没有急切,反是平静反问。
君倾将从缕斋离开时便一直拿在手里的檀木盒子捏得极为用力。
只听小白慢悠悠道:“因为你的心乱了。”
君倾又是不语。
小白淡淡道:“不说话就是默认咯。”
君倾将手中的檀木盒子捏用力得好似要将那盒子捏碎了似的。
就在这时,小白那含笑的声音变得颇为正经道:“啧,还真的是应了你自己的话,出事了。”
小白的话音才落,便听得马车外传来一声尚未靠近的急切的声音,“大人!”
君松随即勒马。
君倾的面色沉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听着君松惊诧的声音:“君华!?”
那急切的声音,正是来自君华。
而当君松那惊诧的声音才落,又是他自己紧接着惊诧道:“小公子!?君华你怎把小公子带出来了!?”
“我的小阿离在哪儿呀?”小白即刻掀开了车帘。
君倾握着檀木盒子的手猛地一颤。
小白却是在这时跳下了马车。
隔着车帘,还未听得急急而来的君华出声,便听得小白又道:“哎呀,不好了啊小倾倾,咱儿子犯病了,正可怜得紧哪!”
君华正要说话,只见君倾正撩开车帘要走下马车来,使得他立刻单膝跪地,深低下头,急急道:“属下君华见过大人!”
“我说小华华,现在可不是你该跪的时候,你可要先告诉我和小倾倾将我的小阿离抱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小白的语气并不重,可却压得君华根本连头都不敢抬,可小白说罢君华却未再理会他,而是低头看向从君华怀里抱过来的小家伙,轻声唤他道,“小阿离,可睡着了呀?”
“娘亲……”小家伙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喃声道。
只听小白即刻又问道:“小华华,那头小猪哪?不是在过来的路上岔了路走丢了吧?”
小白的这个问题,让君华的肩猛地一抖,搭在膝上的手蓦地抓紧自己的膝盖,“回白公子,朱砂姑娘她——”
------题外话------
这段时间太忙了,忙得太累,累得都没有心思来写题外话和姑娘们玩耍,等忙过这段时间,本人再找回抽风属性
052 丞相大人,你可是阿兔?
朱砂觉得自己走了很久,都没有寻得到医馆。
她觉得自己嘴里的腥甜血味愈来愈重,视线愈来愈模糊,模糊得她眼前的天与地都搅到了一起,可她不能停下,她的双脚若是停下,怕就再无气力迈开了。
可——
就在朱砂将由喉间涌到口中的一口腥血吐掉时,那在她模糊的视线里一直都存在着的火光在这顷刻之间,熄了!
夜色沉黑,路旁人家早已掌灯,她的视线虽不清楚,但仍能清楚地感受得到路旁三两人家门前风灯的光亮,或多或少,就算最少,也会有一盏,可此刻,那本在视线远处的唯一一抹光亮,似被沉黑的夜色吞噬了一般,在这倏然之间熄了!
火光消失的那一瞬间,朱砂蓦地停下了脚步。
她如同那消失的火光一般,被浓黑的夜色完全浸没。
她不畏惧刀剑,不畏惧腥血,她唯一畏惧的,就只有黑暗,因为黑暗于她来说,就像一个永远也无法离开无法逃脱的牢笼,困住她,永远困住她。
朱砂停下了脚步,黑暗里她什么都瞧不见,便是连那搅在一起的模糊了的天与地都再瞧不见,周遭甚至连一丁点声响都没有,死一般静寂,唯听到她自己粗重得好似戈壁风沙般的鼻息。
明明就还没有到家家户户都入睡的极深之夜,可朱砂却觉此刻她的世界,静得骇人,黑得可怕。
她自己的鼻息声与心跳声也重得可怕。
她明明就还醒着,她明明就还没有入睡,可她却觉自己到了那个黑暗冰冷的梦里,天在下着雨,她的身子一直在往下沉,冰冷极了。
也明明她手脚自由,可她却觉像是被束缚住了,动不得,跑不开。
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如一头迷失在黑暗里的麋鹿,独自等着,等着有谁来救她。
会有谁来救她?
可会有谁来救她?
阿兔……阿兔可会来救她?
阿兔会来救她的,会的。
一定会的……
此时的朱砂,慌了,乱了,甚至,害怕。
害怕得她渐渐没了紧握双刀的气力。
此时的她,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都能轻而易举地取她性命。
可她却逃不开自己心中对黑暗的恐惧。
就在朱砂对周身的黑暗恐惧得紧绷的神思将要崩断时,忽有一道急急的狗吠声传入她耳中。
狗吠声并不近,是从她身后的方向传来的。
这声音,成了此时此刻除了她自己的鼻息及心跳声外唯一的声响,让她猛地朝后转身循声而望。
若她循着这狗吠声而去,可会见着光亮?
渴求光亮,朱砂的心跳声更重更快。
朱砂以为此刻她的世界只有黑暗,眼前是,身后也是,可当她朝后转去身时,她的视线里亮起了一抹火光。
亮在她视线的尽头,黑暗的尽头,光晕柔和,昏昏黄黄,却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谁人!?
这火光没有消失,非但没有消失,反是朝她所在的方向移来。
却又不是移来,而是,飞来。
如飞一般,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便到了朱砂面前约莫两丈的地方。
这诡异的火光因着微起的夜风在朱砂眼里轻轻摇晃,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模糊的火光之中,她瞧见了一幢朦朦胧胧的黑色身影,颀长的黑色身影,打着一盏昏昏黄黄的风灯,就站在她面前。
是谁?
那盏风灯没有动。
这忽然就来到她面前的人没有再往前走动。
反是朱砂情不自禁地朝前走。
她想看清这提着风灯来到她面前的人是何人。
她想知道这驱散她周身黑暗的人是何人。
可她的视线太模糊,模糊得只看得见那一片昏黄的光晕以及那一抹黑影,再瞧不见其他。
看不见来人的容貌,看不见来人的容貌,就算她已经来到来人跟前,就算她用手背使劲地搓过自己的双眼,却还是无法瞧清来人的眉眼,只知来人对她无害。
是名男子。
看不见,那可否用手触摸?
这般想着,朱砂即刻扔掉了她双手上握着的长刀,那是她一直握着不肯松手的武器,因为她知她一旦松手,她便随时可能倒下,再无法站起,再无法睁开眼。
所以她必须握着这两把长刀。
可此时面对着来人,她却毫不迟疑地扔下了手上双刀,继而抬起手,在模糊的视线中将满是黑紫血污的双手颤抖着朝来人的双颊摸索去。
双刀就像她的命,可此刻,来人却能让她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命丢弃。
明明她就连对方是谁都看不清不知晓。
朱砂的手碰上了对方的脸颊,却又在指尖堪堪碰到他的脸颊下害怕似的将手往回缩了一缩,感觉对方没动静,这才又将手伸出,将掌心贴到了来人的脸颊上,轻轻抚着,而后急切地问道:“阿兔……你可是阿兔?”
来人没有出声,亦没有拂开朱砂的手,只是沉默着任她抚摸摩挲自己的脸。
若此时朱砂的视线不模糊的话,她定会瞧得见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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