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这样的人才。”
又来了,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另苏淮年折服。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扶额笑道:“嫣儿姑娘这段时日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我说过这些话么?缘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两人在嘴皮子上打着仗,苏淮年几乎是要将毕生心力用上去才能勉强自己说出这么曲折复杂的话来。但是她不能放松,这女人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这个消息,分明来者不善,她不得不防。
一时僵持不下,有小兵跑过来,一直站在门口的丁立听了片刻,忽然进来道:“殿下,萧副将来了。”
皇甫明卿点点头,一个黑色的身影远远走了过来。
眼看着萧诺越走越近,苏淮年心中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萧诺说得对,无论她此前做了什么事,对她造成了什么影响,她的本意从来就不是伤害自己。
她心中有一些酸涩感,一点一点胀开来,让她眼中也忍不住开始酸。她才刚刚面对了一场无形的交锋,从来不曾试过与人勾心斗角,此刻见到萧诺,才觉出了满心的疲累。
萧诺越走越近,在看到苏淮年身旁的那个人后,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待走到苏淮年面前站定,她紧紧地盯着嫣儿,满脸震惊,伸了手在半空中,半天没有落下。
苏淮年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嫣儿,后者脸上是同萧诺如出一辙的震惊。
萧诺莫名地开始轻微颤抖,甚至连声音也带了颤,她一直手停在半空中,不可置信道:“阿年?”
☆、失散姐妹
苏淮年从前不信命,甚至从未在意过命运。但现下她开始相信,命运如同一张巨大的棋盘,他们只是盘面上微不足道的小棋子,进退攻守之间,自以为胜券在握,岂料每一场遇见皆是定数,半点由不得自己。
她从未想过,她此生遇到过最恶毒的一个人,以及她曾经最信任的人,竟会是这样的关系。
她曾刻意遗忘许多事,诸如那个兵荒马乱的肮脏一日,是凌煜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在她面前。可如今想起来,她还是能清晰记得,萧诺反手将嫣儿扔进了那个房间。
其后的事情……她看了看面前对峙着的二人,将手缩在袖中,叹了口气。
谁又能想到,嫣儿与萧诺,竟会是自小失散的亲姐妹?
她心中有些复杂,直到方才,她才明白了萧诺对她的态度,为何从一开始就与旁人不同。
原来,不过是因为一个名字。
阿年,阿年。
苏淮年。
萧锦年。
她每次唤着自己的时候,心里都会想起这个妹妹吧?
她二人面色皆是难看至极,四四方方的一张小桌子,四人围着坐了,苏淮年坐在萧诺身旁,见证了她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狂喜,确认身份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变了脸色。对面的嫣儿也是一脸菜色,眼中时不时有愤恨的光一闪而过,然而又几多纠结,两人皆是沉默着,不肯开口说一句。
这样尴尬的认亲场面,莫说苏淮年,便是皇甫明卿也是第一次见。
他清了清喉咙,对萧诺道:“萧副将,你们姐妹二人失散这么多年还能再相见实属难得,此事说来确实机缘巧合,若不是嫣儿姑娘为找苏姑娘来了此处,你们断不能这么轻易相认。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这样,今夜就由我做东,在城中的怡味居一叙,庆祝二位相认。”
苏淮年才想起来,三皇子并不知道他们的纠葛。
略一思索,苏淮年温顺道:“此事确实值得庆贺,我身子有些不适,就不一同前往了,三皇子,还望恕罪。”
所幸皇甫明卿没有再纠缠什么。
因天色不早,他便挽留了几句,此话正中苏淮年下怀,当下毫不犹豫应了。萧诺此刻也心不在焉,当下什么也没说,三人启程去了怡味居。
丁立被留下来“照顾”苏淮年,她心知肚明,却也没说什么,客客气气谢了几句,径直回了客卧。
像是早就打算好将她留下,房内床褥被套都是新的,桌椅也擦拭得一干二净,苏淮年随意找个地方坐下,开始细细思索。
皇甫明卿今日显然是要将她留下的,留下的原因也十分清楚,正是冲的她天玄宫后人这个名号。
她不知道嫣儿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也不知道她刻意来此处找上自己是为的什么。若是追溯得久一些,她是真的不清楚,嫣儿对她那样明显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但眼下的状况,想来是谁也没有料到的。凌煜出事后,她过得浑浑噩噩,也曾想过萧诺还将她留在身边,究竟为的是什么。
萧诺是西野国的奸细,嫣儿也是西野国人。
嫣儿一口咬定知道她的来路,莫非萧诺也是为的这个?
萧诺既然是奸细,当初夜里将她喊醒问明武器的巨细便能解释了。她先后设计害死了李老和欧阳奕,之后又是凌煜。
想到凌煜,她的鼻子又开始有酸意泛上来,她狠狠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暂时放下那些悲苦,将如今的情形细细理了一遍。
萧诺还留在三皇子身边,那么必然是仍有所图。她混入鄢国军中,一路帮着鄢国杀同僚,这场战争中,鄢国有眼下绝对的优势,少不得她的功劳。
她渐渐觉出了萧诺的可怕,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杀害自己国人,当日因为她的逃脱,又毫不留情地当场处决了那几个小兵。究竟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若非自己的名字和她妹妹有相同的一个字……苏淮年不敢再想下去。
可方才她们姐妹二人乍一相逢的神情又不像是假的。
她在桌边坐了许久,脑子里渐渐地糊了开来,一下觉得萧诺城府极深,下手阴狠,一下又觉得她可怜。
她对嫣儿做的事,从此后便是一道刺横亘在二人中间了,纵使他们血缘相系,也断不可能将此事彻底遗忘。
而萧诺做这件事,无非又是因为自己受了欺负……
苏淮年望着跳动的烛火发呆,眼中渐渐有了重影,头晕脑胀。她狠狠闭了闭眼,吹熄了烛火,听了片刻没有声响,又轻手轻脚踱到窗边往外看。
院子里灯火通明,透过薄薄的一层窗纸,很清晰能看到门外站了一个身影,岿然不动。
她故意弄出些声响,走回床边和衣躺下,无论如何,眼下怎么逃出去才是首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到一个新闻,28虽女编辑因肝癌去世……默哀一下,蠢作者表示要珍爱生命,大家都保重身体。
所以我要休息两天……我知道你们不会抛弃我的!(捂脸跑走)
☆、美人传信
苏淮年睁着眼躺在床上,不知到了几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她偏过头听了一会,约莫是皇甫明卿回来了,府里的小兵正忙前忙后。
远远地有脚步声过来,接着有个人影倒映在门上,与门口守着的人影相重叠。苏淮年警觉地盯着那模模糊糊的影子,入耳是皇甫明卿压低的嗓音,嗡嗡地听不清字句。
皇甫明卿不过停留片刻,似乎是探头往里望了一眼,不多时便走了。
直到后半夜,苏淮年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是在一阵有序的敲门声中醒来。
苏淮年这才惊觉自己竟睡得这么沉,不禁有些后怕。
门口那人又敲了敲门,并柔声道:“苏姑娘,你醒了吗?”
这声音柔媚入骨,听着却全然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反而是说不出的身心舒畅。
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苏淮年昨夜和衣而睡,现下掀了被子飞快起身,理了理仪容,道:“请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只桃红绣鞋跨进门槛,带进一个苗条轻盈的身子,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有一碗清粥,一个蒸笼并一叠小菜。
苏淮年愕然盯了她半晌,指着她道:“你、你……”
沈蝶将托盘往桌上一放,朝她温柔一笑,眉眼间风情万种,眼波莹然道:“苏姑娘,许久不见。”
苏淮年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烟波动人的夜间,她托腮听沈蝶唱曲,曲子是她不曾听过的,字句她也不甚懂,只是那嗓音清甜,葱白手指于弦上流畅抚过,单是这番风情,便足以让她沉醉。
沈蝶见她恍了神,握住她的手不住摩挲,唇边笑容依旧温柔,道:“那时初见,凌将军道姑娘家世代为木匠,我还讶异,不想姑娘竟有此惊人天赋,真真叫沈蝶钦佩不已。”
苏淮年回过神来,问道:“美人,你为何会在此处?”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还带了那时的称谓。
沈蝶深深看她一眼,言语间不禁带了悲意,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是殿下让我来的。”
她口中的殿下,便是三皇子无疑了。
沈蝶放开她的手,转身走向桌旁,接着道:“我已听闻凌将军的消息了。眼下大军暂时回不去,殿下怕姑娘一个人孤单,特地将我从上京接来,沈蝶不才,还望能陪苏姑娘解解闷。”
苏淮年默了半晌,声音沙哑道:“有劳三皇子费心了。”
她的语气明显低落下去,沈蝶自知触及了她的伤心事,忙扶着她坐下,将托盘内的几样小菜一一端出,柔声道:“姑娘想必是饿了,先吃些东西吧。”
苏淮年从未接收过陌生人这样的殷勤,一时间无所适从,讷讷接过筷子,头也不抬急急忙忙就吃了起来。
这些时日她吃惯了军中的大锅菜,乍一吃到这样精致的食物,简直是胃口大开。
水晶虾饺晶莹剔透,皮薄馅足,入口鲜香滑嫩,一笼八个,她几乎不带停顿地一气吃了,沈蝶又将一旁的碟子掀开,苏淮年不觉眼前一亮,看向沈蝶惊讶道:“这是栗子?”
沈蝶笑吟吟看着她点了点头,苏淮年其实已有半饱,但手中筷子仍是不受控制一般伸了过去。
这是她从未尝试过的味道,不同于糖炒栗子,口感更偏软糯,更像是糖炒栗子加了水蒸煮后的成品。
一碟栗子很快见了底,苏淮年手中捏着最后一枚栗子,或许是许久没吃得这么心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