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莱利说。
“我们四个当中会有一个跟你一起出任务。”布莱恩说。
“只有两个人会去‘佐伊’。两个经验丰富应变能力强的老将。你知道,普通战士等于是去送死。”米卡说。
“谁会跟我一起去?”
“机器说了算。它选定谁就是谁。”莱利说。
也许我可以说了算,只此一次。我已经替自己选好了搭档。非他/她不可,如果想要获得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
我看了索瓦一眼。
“明天见,佐伊。”莱利摘下一朵兰花离开了花园。
我慢慢朝前走。他们三个在原地站了多久才离去的,我没去想。花园里灯火通明,白天总是异常明亮。在这样的光亮中,我已经分不出那盏独自在夜晚站岗的是哪一盏了。我抬头看了一眼那些闪闪发光的刺眼的散发着淡淡热量的太阳的子女,感觉一阵头昏目眩,好像要被它们给蒸发了一样,我陷入了一种空白,在空白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那是我为自己所创造的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用自己的思想在生存。我存在于萝丝房间里挂着的一幅画中,以一朵白玫瑰的身份。
每一棵果树之间有一小段很考究的距离,在那些形成距离的小空间生长着自然出现而非人为栽种的青草。这些草围绕着整个花园形成了一个四方形的环。一群不断繁殖的兔子自由自在的在里面生活。这是“巴别塔号”上唯一被允许自由自在生活的生命。其它很多动物都以胚胎的形式被储藏在冷冻室里。
它们不会被杀掉,虽然还是会被吃掉。每只兔子都是老死的。每只老死的兔子都被晒成肉干,直到肉干的储量达到一定份量,就会被送到厨房。
兔子皮会送到服装制造厂。
吃剩的骨头就像猪骨头、鸡骨头、牛骨头、鱼骨头那样,被碾碎成粉末,撒到种植基地的土地上,既是肥料也是土壤的基本结构。
绝对不会用骨头炖汤,用骨头炖的汤喝多了容易造成细胞衰老。但曾经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似乎很喜欢喝骨头汤。他们甚至误以为汤里面全是营养。过熟的食物,已经没什么营养可言了,何况那不仅仅是过熟而已。营养已经被破坏,只剩下一堆化学元素而已。我们现在的人是这么认为的,不知道将来的人类是否赞同这种观点。我们如此认为,所以也遵此而行。
每当我独自在花园和果树之间的路上慢慢行走时,总会有一只兔子在草地上出现,它不停在树与树之间穿梭,偶尔领先于我偶尔落后于我。这种现象持续了整整九个月了。
有时候我觉得,可能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吃兔肉了。
罗伯特。我给它取了个名字。这个名字和我自己的举动连我自己也觉得可笑。短距离处没有人的时候我会轻轻叫它“罗伯特”。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有时候它会停下来。我在说别的话的时候它也会偶尔停下来。也许无所谓我说什么吧,我的声音就是一种信号。就像,如果真有外星人,有一天当我面对一个外星人时,他/她说什么我一定听不懂,但是我们俩面对面时,无论他/她嘴里发出什么样的音节,我都知道他/她表达的内容的对象与接收者都是我。
我数了数,一共有十八只兔子从果园里的某个地方冒出来后从罗伯特身边经过,跑向远方。它没有跟随它们而去。而是蹲在一棵树下朝我望。它是天生的短跑健将,所以我落后于它的次数相对多一些。
从来没见过日升日落,所以无法体会黄昏的美。我总是想象,和罗伯特走在血红色的夕阳下的草坪上。就那么一直走,朝着萝丝的方向。永远没尽头,永远不到达,一直在路上。
据说是薛定谔的狗建议薛定谔做那个实验的。所以,薛定谔的猫实际上是被薛定谔的狗害死的。
我忍不住笑了笑。
看了罗伯特一眼。
我是绝对不会用它来做实验的,哪怕是那些白玫瑰建议我这么做。我摘下一朵木芙蓉花□□左胸口袋,嗯,也许是那些兰花建议我摘下它的。
我喜欢散发出淡淡香味的花,或者说我喜欢把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花朵摘下来,不太清香的花朵应该让它们继续留在枝头上愉悦人的眼睛。
从来就没有什么外星人到过地球。所谓的UFO不过是政治阴谋而已。间谍机伪装成UFO到处探察。当科学和政治联合,人们会被陷于肮脏之境。当政治不足以令人信服,科学便是它的保护色它的伪装。
科学分不同领域,且相同的领域分不同的板块既区域。不同区域有不同的实验室,由不同的人掌管负责。有些科学会与政治勾结,披着不太光彩的外衣。而有的科学,独立而纯净,只为了追寻真理而存在。
外星人的照片?那是畸形的人类而已。从实验室里诞生的□□的产物。
很多政治目的是不能让老百姓知道的,因为善良的人会反对。所以,常常用灵异现象或者科学难题作为掩护,以便蒙蔽人们的判断。
地球之外,一亿光年以内,并不存在智慧生命。而一亿光年以外是否存在,至今都是未知数。一亿光年以外哪怕存在智慧生命,也必定从不曾到达过地球,因为条件所限。“光障”在五百年前的任何时间内都无法被克服。“光障”深受宇宙的温度所影响,在欧米伽值达到某个点的时候,可以突破光障,在那个点之外,光障都必定无法被突破。而自宇宙诞生之日起到将来的毁灭之日终,那个恰到好处的欧米伽值,只会出现一次,这次的时间仅持续一亿年。而这段美妙时光的□□,出现在三百二十五年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选择在那时候离开地球的最主要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宇宙中还有其他智慧生命,它们也必定从不曾到达地球的最关键的原因。
那是个充满谎言的星球。可是,我们依然那么的怀念它。
我驾驶漫游号来到五号舰船的二楼。5B302正在观测一颗沃尔夫—拉叶星,他/她的工作就是无止境的探测沃尔夫—拉叶星,并观测它们的变化。如果有一天,我们能有幸目睹一次超新星的爆发,一定是由5B302以及他的团队通知所有人的。5B408正在观测一颗造父变星,他/她的工作就是无止境的探测造父变星,并观测它们的变化。5B408和他/她的团队,对“红移”的研究作出了一定的贡献。5B505正在观测一团星云,他/她和他/她的团队在研究恒星的形成。5B623和他/她的团队在找寻彗星,艰难而漫长的工作。5B779和他/她的团队在观测宇宙中的流浪小行星带。小行星带分两种,一种有固定的轨道,围绕固定的恒星或者行星公转。另一种没有固定的轨道,不停向前奔,去向未知的地方,最终在途中灰飞烟灭。5B779和他/她的团队观测的是没有固定轨道的小行星带,虽然它们有时候像一根长长的带子,但实际上流浪的行星我们通常称之为小行星群而不是小行星带。小行星群是我们用以毕业演习的重要屏障。5B831和他/她的团队在观测有固定轨道的小行星带。
我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在楼梯处下了三楼。这里的人都在研究星系。5C113和他/她的团队在研究棒旋星系。5C260和他/她的团队在研究椭圆星系。5C397和他/她的团队在研究漩涡星系。
我觉得我应该到静思堂坐坐,于是我驾驶漫游号来到静思堂。在我进去之前,那里空无一人。人们在工作时间思考太多,所以,没有人在闲暇愿意再去思考。静思堂总是冷冷清清的。
我总是坐在靠近玻璃墙的一把椅子上看向外面的星空,它永远都是夜晚,白天从不曾到来过。面向过去喝杯水。我看见玻璃墙上隐隐出现的自己的影子。没觉得孤独,只是觉得脸很苍白。
坐在静思堂里,眼睛永远只能看见过去,因为它的位置在尾部。那些曾经登陆过的星球,具体而飘渺的悬挂在遥远的地方,越来越小,最终缩成一个小点在那里固执的闪耀。
我几乎不会到驾驶舱去,也很少去五号舰船。所以,我对很多本该了如指掌的信息一无所知。就像“萝丝”和“佐伊”,本该在我当舰长以前就知道它们的存在,并且知道会在什么样的时间到达它们的附近。天文观测室里面的所有信息都是公开的,所有的新发现都会在游泳池、音乐厅、健身房、图书馆等公共场所的大屏幕上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放,以文字的形式而非声音的形式。只要你愿意抬一抬眼,你便能够知道你愿意知道的很多事,但是我从没抬过我的眼。不为什么,仅仅是不愿意。
每次出任务前一天晚上,第二天要出任务的八个人都会收到一份儿厚厚的资料,只需要把那些资料看完就可以了。对即将面对的一切一清二楚。
我不喜欢去研究多少年后的什么时间自己将会邂逅一颗何等神秘而美妙的星球,那没意义。我们的前行路线总是在变换,而我的一生都在跟各种各样的星球打交道,我对每一颗从没接触过的星球都不感到陌生。
“为什么当我看向你的时候,你总是在微笑,佐伊?”吕多威克说。他/她是一名花匠。面具下他/她的鼻子的形状告诉我,他/她也许是个法国人。有时候我有一种感觉,那副面具快装不下他/她鼻子上鼓起的那个包了。他/她的个子不算高,让我总是不由自主想起一部五六百年前的法国电影中的一位喜剧演员。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发现我又站在7楼的花园里了。站在那棵不会在这个季节开出花朵的白玫瑰树前。我忘了我是怎么来到那里的。原本我决定从静思堂离开后去图书馆看看纳沃,然后回小箱子睡觉。我是该在出任务前去看看未曾蒙面的巴法纳的接班人一眼。那是一种情感的延续,跟他/她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关系。
一股混合型清香弥漫四周,仿佛自己正躺在一堆花上一样。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草丛正郁郁葱葱。而我手里,正捧着一大把花,各种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