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不会埋怨你。”
梵渊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明亮,红唇也是抿得死紧,他的脸上依然是淡漠浅雅,可没有人发现他藏在大袖里的手攥得死紧,仿佛是要在压抑着一些什么,他压抑到最后,终究是忍不住,伸出右手扼紧顾竹寒的咽喉,微微用力禁锢住了她。
手底下的肌肤滑腻冰冷,由于贴得近,他几乎能够毫无保留感受到指尖下肌肤之中血液潺潺流动的微妙之感,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掌握着一个人的生命,能够让自己为所欲为的感觉……的确是难以言喻。
他手中再次用力,将她纤细的脖颈勒得死紧,仿佛是真的要杀她,毫不留情地粗暴勒死她。
顾竹寒眸光水色浮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感受到来至脖颈之处的窒息之感,感受到生命濒于一线的无奈和无措,她的命正握在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手上,她说过她的命是他的,是以她不会做出任何反抗。
慢慢地,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出去,直至最后不留哪怕一点点生之希望。
她想,她欠他的,也终于要还清了,她想,这次她能无怨无悔地走了。
眼前一切重新陷入黑暗和死寂,她放任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情,在快要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她突然觉得唇上似乎被狠狠碾了一下,脖颈上的压力也徒然消失,口腔之中被渡入了一口气,救回她一命。
鼻端萦绕着的尽是他身上宁神的檀香之气,顾竹寒头脑虽然混沌,但是在触到他温润的唇瓣时还是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睁大眼睛看向他,正好看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眼底倒映的尽是沉痛和细碎得不为人知的宠溺。
☆、482。第482章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梵渊似乎一早就预料到她会睁开眼睛,几乎是一触即放,他又怎会想到这般不认命不相信命格的人会真的因为自己的一句戏言而放弃了生之希望?这并非是他所认识的顾竹寒,而他,也无意杀她。
唇上的檀香气息骤然离开,顾竹寒眼底一寒,似有苦恼,仿佛要狠狠惩罚他一般,她在他离开的那一瞬及时叼住他的下唇,白亮的贝齿狠狠咬住,不让他离开,直至他脸上露出疼痛之色,才稍稍松开牙齿,转而踮起脚尖深深吻住他的唇,带有血腥味的,真实而美好的。
梵渊抬起右手本想将她推开,可终究是屈服在她别样的柔情蜜意之下,轻叹一声,任由她加深这个吻。
顾竹寒也没有过于放纵,毕竟这般大胆的做法并不符合她的性格,若不是银八识趣地及时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她想,她不会有这番不顾矜持的冲动。
“你……还以为我不敢杀你?”梵渊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变得嫣红的脸颊,还是狠心说道。
“圣僧袍下死,做鬼也风流。”顾竹寒随意一笑,也不介意,眼角一瞥,看到他的下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眸心怔了怔,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伸出指尖为他揩了揩,动作轻柔,像对待一件珍品。
梵渊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有羞赧,他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竹子,这样的你真是很不像你啊……”
“所以呢?”顾竹寒瞪他一眼,“我说你是有自虐倾向么?对你好一点也不行?”
梵渊失笑,“倒不是这个意思,”他温柔看向她,眼底少了点疏离,“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主动而已。”
“所以……”顾竹寒转了转眸子,声音轻了下来,“你喜不喜欢?”
梵渊一听,一愣,侧头就能看见她嫣红柔软的唇瓣,纤长睫毛在银烛之下翩飞,曼妙至极。
他突然心中就一痛,清楚意识到这片刻得来的愉悦时光是偷来的,他是将死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也连累了。
强迫自己转开眸光,他迅速转换了另一个话题,“你刚刚不是问我在鼎矶阁是什么身份和地位么?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
“其实我在鼎玑阁也没有什么身份和地位,就只是因为我是鹿冷族的,也是大诺皇族的庇护者,所以他们才对我如此有礼。”
“就……仅仅是如此?”顾竹寒知道他在岔开话题,心中虽有不愉,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对于他的说法她其实并不相信,她记得就连侍候自己的银五都对他尊敬有加,一口一个“那位大人”,她又怎么会相信?
“偶尔我也会对他们提一点意见而已。”梵渊见她不相信,轻咳一声,示意退下的银八可以进来,他轻轻瞥了一眼那名鼎玑阁成员,示意他出声回应。
银八其实没有走远,不过进来的时候脸有点儿红罢了。
他进阁也有一段时间了,阁里的人之所以对比他们年纪大不了多少的梵渊敬重有加,完全是因为这几个原因,不仅因为他的身份和能力都特殊,更是因为他身上有着别人几乎无法比拟的全局掌控力。当然,也更是因为他是真的希望他们的小主人一生安稳,不再颠沛流离过下去的。
在银八他们这些誓死要为大诺前朝的人来说,梵渊的存在是仅次于他们小主人的存在,是与薛言、叶空寻还有银闇并列的地位。
不过梵渊与他们所不同的是,他不常在鼎玑阁,也很少来,每次都是阁里发生了大事,要召开阁会进行重大商讨的时候他才会来。
其实,鼎玑阁里长期会就两个计划展开不可开交的讨论。
鼎玑阁里一派守旧成员始终是要主张让他们的小主人去复国,而另一派,如梵渊,则是不支持顾小主人去承担这样的重任。
薛先生和叶先生多数时候是持一种观望的态度。而银闇,他们的面瘫阁主,不用说,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只要小主人安全在他身旁,管她是杀别人的娘还是陷害别人的爹,他都是不会管的。
薛先生是和小主人接触得最多的人,也是鼎玑阁里的重要人物,大家自然是想听听薛先生的意见的。
银八那次有幸参加阁会,当时正值他们小主人入朝为官之时,这是深入大蔚皇朝,理清这个皇朝枝节的最佳时机,是以他们都特别期待这次会议。
顾竹寒当时仍旧不知道自己是前朝的大诺遗孤,也不知道身后有一只手正在无声推动着局势的发展。
他们那次的会议仍旧就复国还是不复国作出讨论。
此等重要会议梵渊自然是要出席的,只是银八记得当时他的面色真的是非常之不好,还要在阁会期间好几次强行忍住不去将血吐出,看得在座众人心头一阵酸涩。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且明确告诉他们,他已经在青海建立了一个小国家,与其再花费人力物力去抢别人口中咀嚼过不怎么好吃的残渣剩饭,倒不如集合大家的智慧去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这样,也算是另外一层意义上的复国。
其实他做这么多还是因为小主人的缘故,小主人体质弱,都被医术高明的薛先生调理了这么久了,她还没有明显的好转,再将这样的重担放在她身上,恐怕她真的会活不过二十又三。
到时候国复不了,小主人又没有了,得不偿失。
梵渊这一个提议算是最折中的建议,而且他也并非是口头说说,而是真正给出成果大家看。就仅仅是因为他的这一番风淡云轻的话,一直处于中立状态的薛先生最终表态,他还是支持梵渊的想法,但是不排除会持保留意见。
这已经是对梵渊最大的认同了。
那次的会议,那几名保守派的人物久久地陷入了沉思之中,银八和其他几名成员记住了梵渊所说的那个国家,借着出任务的便利,绕道去看了一眼。或许他们看见的那一幕情景会让他们毕生难忘。只是,那些情景他不想这么快就告诉小主人,他想让她把手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再和大人亲自去看一看。
当时,在小主人去东海的时候,鼎玑阁的人便已经看出小主人和彻王有诸多纠缠,而大人很多时候都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作声,也不插手。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已经在暗地里布下了许多计谋和暗线,甚至是为了小主人的安危,而将她送给南唐国主。其实小主人去了南唐也不是一件坏事,可是他们终究是觉得可惜。
因为他们都看出了大人对小主人的感情,纵使他并没有明确表达出来。
现如今,他们算是苦尽甘来,虽然还有许多破事没有解决,大人因为自身健康的干系,也没有接受小主人,可是刚刚小主人大胆的一幕,深深地刻入了银八的脑海之中。
他其实并不担心大人会杀害小主人,小主人自己可能不知道,可他却是清楚得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大人更重视和在意她了,就算他杀尽天下所有人,也不会伤害小主人的一根毛发。
大人也只是想要吓唬小主人,让她退缩罢了。
他现在最大的希望是小主人最后还是能和大人在一起,这应该会令他们阁内所有的人都感到安慰。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作为交换,你是不是很应该表示一些什么?”梵渊此时的心情也完全平复下来,他微笑看向顾竹寒,话里的意思明显得很,作为交换,她必须要把还未寄出的信让他一看。
顾竹寒撇了撇嘴,一脸的不愿意,“你说的话还没有我信上的字数多。”
梵渊不禁失笑,“竹子,不要胡闹。”
“好吧,给你信看也行,”她说着便从怀里拿出那封信,但还不是交到梵渊手上,而是继续提出要求,“看了之后不能撕了,我不管你对你自己的死活是什么态度,我就只知道,我必须要带你离开这里。平安地离开这里。”
梵渊被她这般认真和坚定的表情弄得愣愕一瞬,他以为单凭自己的一厢情愿就能将她吓退,只要再坚持一下,她就会放弃自己。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有多倔强和坚决,她也有多较真和决绝,他开始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隐藏自己的心思和拒绝她对自己的好意是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奈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