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微笑摇头,“不用劳烦殿下了,公主在前面等着我呢。”
她说着就要往前走去,凌彻坐在马车上不动,他沉了目光看她,待她走出了好几步之后才低声说道:“你是要我当众拆穿你的身份么?”
顾竹寒的脚步顿时顿住,她回眸看他,目光也逐渐沉冷下来,这个男子和她初识之时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变,都是那种高高在上不顾及别人感受的人,就连现在威胁于她,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她不再作声,既然你想我和同坐一辆马车,那么好,我就遂了你的意又怎么样?她抬步,往他的马车上走去,凌彻见她屈服于自己,心中暗松了一口气,他抚了抚胸口,只觉得那里好像没有那么空洞了。
马车里的空间并不十分宽阔,顾竹寒与他相对而坐,眼观鼻鼻观心,怎么样都不去看凌彻。
倒是凌彻整个人又恢复那种雍容华贵又带有点慵懒的状态在她对面闲闲注视着她,直把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队伍早已经往前行进了,顾竹寒一想到自己要和这个人对上半天,就觉得心寒,她拧了眉,直接问他:“你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就只是想看看你而已。”凌彻随意应答。
“如此只是看看我的话,我觉得殿下看了这么久也应该看够了,”顾竹寒毫不避忌他的眼神,“若然没有其他的事的话,我想回到公主的车上。”
凌彻听得她这番话,似乎冷笑了一声,“为了避开我,你都不惜和摩梭公主纠缠在一起了?”
“不,我不是为了你。”顾竹寒冷言出声否认。
“那是为了梵渊么?”凌彻也看着她,眸光逐渐冷了下来。
“是与不是其实都与殿下无关不是?”顾竹寒可不会被他这样的话给套进去,因为她并不知道凌彻在知道她与梵渊之间的关系之后,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
摩梭女皇是对自己有避讳的,毕竟梵渊从一开始就喜欢自己,而她对梵渊的身世经历应该不是特别清楚,是以也对三国地界那里的事情不甚明白。可是在误打误撞之下,她还是将梵渊救活。
一个女子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爱人给救活了,而且这个爱人还快要成为自己的丈夫,她自然是不得别人染指的,如若让她知道顾竹寒一直假扮成刘公子蛰伏在皇宫之中就是为了将梵渊夺回,那么她的下场也只有死。
顾竹寒不想冒这样的险,是以,就算她很不想和凌彻在一起,还是要违背自己的心意,试探他的想法。
只是,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凌彻的心中所想。
“竹子,如果你现在改变心意的话,那么我可以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而你也能平安离开摩梭。”语气淡漠,可说出来的话却有如惊雷。
顾竹寒呼吸微微一滞,她看定他,“想不到殿下原来真的是有想过将我的身份告诉于女皇,让她置我于死地。”
“是。为了你,我可以不择手段。”凌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嘴唇那是那种青紫至几乎要发黑的颜色,看得人一阵寒心。
顾竹寒害怕他在马车上出什么事情,此刻也顾不得和他继续对话,只是坐到他身旁,问他:“你怎么样了?”
说罢,便伸手去把他的脉。
凌彻本来想拂开她的手,不想在她面前示弱,也不想接受她这种突如其来态度的转变,可是当她的手碰到自己的时候,他还是被她指尖的微凉给触动到,神不知鬼不觉地,他便放弃了当初拒绝的想法,任由她把自己的脉。
顾竹寒越把他的脉,纤眉拧得越紧,片刻之后,她放开了自己的手,说道:“你旧疾犯了,可有带药出来?”
“没有。”凌彻从唇中吐出二字。
“病得这么重你都敢出来狩猎?”顾竹寒冷笑一声,便要站起,“殿下,你真是厉害。”
凌彻听着她嘲讽的声音,并没有辩驳,一直不动的手忽而伸出搂紧她的腰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伊人入怀,馨香如旧,他卡紧她的腰,不容她挣扎,而是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颈窝之中,感受着久违的独属于她的味道。
顾竹寒被他禁锢在身前动弹不得,又不敢推他的胸膛,待会儿把他推晕了那就得不偿失。
“竹子,其实你还是对我有感觉的不是吗?”凌彻见她渐渐停止了挣扎,更新地吸取着她身上的馨香,声音闷闷。
“殿下,我应该和你说得很清楚不是吗?”顾竹寒无奈,“我不挣扎不代表我还很喜欢你,是因为我害怕把虚弱的你给弄晕了。”
凌彻这么一听,闭了闭眼睛,他僵硬地将她给带出怀中,顾竹寒见自己得了自由,立即站起,简直想直接跳出马车,不再和他在一起。
凌彻从没有试过遭受这样的剧变,他看着面前正襟危坐,时时刻刻想要逃离自己的女子,忽而觉得,这个女子真的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是在谭芙和顾玉骆死了之后还是三国地界之中梵渊被自己射了一箭之后……?人心无法预测,他明明已经费了这么大功夫将她的心给留住,为什么转眼之间她就属于别人的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凌彻无法接受,然而,现在不到他不接受。
顾竹寒并没有再看他,而是坐回自己的位置之上,闭门养神。因为她觉得凌彻这次终于是真真正正察觉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484。第484章 高烧不断
那之后,顾竹寒一直在凌彻的马车上清静度过,虽然凌彻的面色很不好,也没有吃药,可是起码他没有再打扰自己。
中午之时,一大队队伍已然到达狩猎的地方,顾竹寒等马车停稳,逃也似的离开了凌彻的马车,凌彻听到动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他动了动唇,本想说话,可是终究是没有。
顾竹寒得以平安下得马车,她在下马车的时候刚好碰到凌越前来好像是禀告事情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凌越的面色简直是可以用锅底的黑来形容,顾竹寒挑了挑唇角,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原地。
凌越想要对她说一些,可是听见凌彻在马车内的咳嗽声之后,还是放弃了,先上了马车。
“主人!”凌越上了马车之后,见凌彻脸色青紫得令人心惊,也顾不得说什么,先将他扶下来,让他进了有火炉的帐篷再说。
凌彻此刻也没有了力气,任由他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凌越将他安顿好,又让他吃了药,等他面色有所好转了,这才启唇说道:“主人,行馆中好像出了事。”
“什么事?”凌彻半倚在榻上,问道。
“惠妃前几天不是生产了吗?今天在你出发了之后,有人想将她劫走。”
“谁?”凌彻刹那争眸,“可是我的好六哥?”
“对方行事隐蔽,一时半刻并不能查出,已经命人加紧查探了。”
“那惠妃可否被人救出?”
“惠妃趁混乱带着她的儿子逃走了。”凌越说到这里,脸色微微变得尴尬。
“你们真是越来越窝囊了。”凌彻瞥他一眼,眼神不怎么凌厉,可是凌越却觉得脊背一僵,连带周遭的温度都冷了几度。
凌彻摆了摆手,也没有说出责罚的话语,他虽然没有回大蔚,但是大蔚的局势已然被他控制住了,顺景帝病得不轻,兵权又给了一部分他,凌铭虽则在宫中随侍,可是凌彻时刻都监视于他,压根不给他反抗的余地。在一定程度上来说,顺景帝的政权已经名存实亡,真正在帝京中掌权的是彻王集团,而非顺景帝。
是以,凌彻才这么大胆再一次扔下帝京,前来摩梭捉拿惠妃。
惠妃被他抓回去之后,没有几天便早产了,如果她生的是一个女婴那还好办,然而偏偏生的是一个男婴,既然是男婴的话,那么他便没有可能将他的性命给留下,解决掉他是迟早的事情。
惠妃他可以不杀死,毕竟是要押解回去交差的,但是她的儿子必不能留下。
只是,虽然是说皇权之下乱轧残酷,他仍旧是不忍心将这么小的婴儿给杀掉,凌彻虽然不信佛,可是在一定程度上还是相信天道轮回之事,他不想贸然背负上这样的罪名。而且,回京路途遥远,那个婴儿又是早产的,一有个头晕发烧什么的,也是很容易死掉的。
是以,他极度仁慈地留下了那个婴儿一命,想不到却被惠妃救走。
他不再作声,而是挥手让凌越出去,此刻,他只想好好休息。
但是,凌越却站着不动。凌彻见他还不走,唯有问道:“还有别的事情?”
“是。”凌越这段时间以来收敛了很多,“主人,你打算怎样对那个女人?”
凌彻瞥他一眼,眼神瞬间冰冷下来,“这不是你应该问的事情。”
凌越抓了抓头,仿佛还是很不适应这种明显的主仆关系,他一脸烦躁,“要不我暗中设计将她抓住,或者是威胁梵渊……”
“你的计划事实上证明都是不行的。”凌彻见他一脸焦躁的模样,心情微微好转,“好了,你不要轻举妄动,赶紧将惠妃找回来才是正事。”
“是,属下领命。”凌越也只是口头上说一下而已,经过东海的那件事情之后,他可是不敢再忤逆凌彻的命令。
凌越出去了之后,帐篷里又只剩下他一人。
凌彻和衣躺下,任由一头黑发铺展在榻上,他看着头上帐顶,眼前呈现的都是顾竹寒或嗔或怒或笑或哭的模样,自相识之日起到现在二人明明都算是同甘共苦这么多回,可他偏偏还是输给了梵渊。
曾经他以为,两人政治立场不一样,是可以磨合的,是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进行自己的计划,一步步登上帝位,因为只有这样,顾竹寒才能安心留在自己身旁,而他才能真正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想不到她最后……真的是喜欢上一个她最不可能喜欢的人。她和梵渊,无论是从身份和地位来说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而偏偏梵渊的真实身份与她有宿命之缘,他又对梵渊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这好像是冥冥之中既定的那样,他始终和她差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