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她心头一酸,泪盈于睫,却不敢提起丝毫有关母亲的事,小声哽咽道:“我、我不想嫁人。”只敢说表面的情况,“前几天,大姑母来了一趟。听小丫头们说起,说是……,想把我配给穆家四哥,我不想嫁。”
凤渊不解皱眉,“你就为这个难受?为这个去找你父亲?”他心思转得飞快,“姑娘家的事,怎么不先跟你母亲商议。”
凤鸾不敢抬头,强行压了压心中激荡的情绪,回道:“我去找了,可是母亲在睡觉没有见着,所以又去找了父亲。”
凤渊一阵无声的沉默。
“大伯父?”凤鸾等了片刻,抬头道:“凤家都是你说了算,要不……,你把穆家的亲事推了吧?只要你和大姑母商议好就没事儿了。”
良久,凤渊才压下起伏的情绪,开口训道:“别胡闹,尽耍小孩儿性子。”和穆家联姻这件事,妻子跟自己提过,穆家老四谈不上人才出众,但也没大毛病。加上世家联姻是常有的,并不为对方人才如何,自己暂时没觉得有何不妥。
怎地侄女如此抵触?
见她执拗不吭声儿,又道:“你是觉得穆家老四哪里不好?还是……”顿了顿,不知不觉相信了她的梦,“在梦里,梦见穆家有不对的地方。”
凤渊这话,倒是给凤鸾提了醒儿。
是啊,自己可以撒个谎,推说穆四爷在梦里有不妥之处。
不过好端端的,不好红口白牙的污蔑人。
凤鸾心下明白,大伯父的话在凤家是十分有份量的,他定下来的事,想来不会有人敢反驳,也没人能够反驳。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一辈子的大事!因而暂时压下有关身世之谜,飞快整理思绪,回道:“不是他不好,而是……,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前世里,穆四爷和妻子一共生了三男三女,想来感情十分要好。
这也不算污蔑他吧?
“你梦见这个?”凤渊原本因为范进良之死,以及范家过继、承爵等事,都被她一一言中,对她有了几分相信,但这个理由,一听就多半是她在撒谎。不由沉下脸来,“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能说这些?还有,我听着这不是你梦到的,倒更像是你编出来的。”
“真的,真的。”凤鸾忙道:“穆四哥和夫人一共生了三男三女。”
凤渊不仅哑然失笑。
孩子多,并不等于夫妻感情就好。
自己和妻子一共生育四男一女,并非自己多爱重她,不过是因为她是嫡妻,生下来的都是嫡出子女,更利于维护家庭稳定罢了。
因而忍了笑,板着脸道:“行了,就算你这个梦是真的,也不足以说明问题。至多是穆家老四和媳妇婚姻顺遂而已。”顿了顿,“反倒可见他是个尊重嫡妻的人,就算你嫁过去,一样可以生三男三女。”
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凤鸾急了,“大伯父,不是那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金手指之路开始了……
☆、猜疑?真相?
凤鸾最终还是没能说服大伯父,推掉穆家的亲事。
她满心说不出的失望,更多是无力,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着……,推不掉,就这么嫁到穆家去好了。和萧铎做亲戚虽然不舒服,但总比做他的妾室好,至于端王妃,就算是大姑子也不会常见面的,自己关门过日子好了。
不然还能怎样呢?没人帮自己。
比起穆家这桩可有可无的亲事,凤鸾的心思,更多是被身世之谜占据,忍不住自嘲笑笑,假设自己是母亲和外人所生,根本就不是凤家小姐,想嫁去穆家,人家还不愿意要呢。
那么,自己究竟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凤鸾仔细想了想,对了……,自己和父亲长得还是有几分像的,长长的眉,嘴角丰润饱满,没错、没错,照这么说,自己是凤家的姑娘没错!她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既然自己是父亲的骨血,那就是说,母亲是在生下自己以后,才背叛了父亲。她是嫌弃父亲病弱?还是“那个人”权势滔天,不得不从之?唔,多半是后者。
试想若非“那个人”有权有势,怎敢和国公府的夫人来往?又怎么能让父亲忍气吞声,出了这种事,却一直没有休掉母亲?可要是这样的话,母亲亦有苦衷,父亲更有没保护好妻子的责任,怎地没有丝毫怜悯?
凤鸾继而想到,以奉国公府凤家如今的权势,“那个人”得是什么身份,才能强行压过一头?皇子?亲王?……皇帝?!
不不不,这太过荒唐了。
母亲的确很有几分美色,可是外人,要怎么不着痕迹的进入凤家?或许是自己想岔了,“那个人”并非外头的人,而是家里的,比如堂兄?大伯父?呸呸呸!想一想都是浑身鸡皮疙瘩,叫自己恶心。
自己怎能如此诋毁凤家的人?一定不是的。
难不成……,凤鸾想到一个更加恶心的,母亲是和……,和家中年轻俊俏的男仆有瓜葛不成?这个想法,真是恶心的她快吐出来了。
不,她摇摇头!不对!
当时母亲的语气明明很无奈,说什么“他要见,我能如何?”,可见那人身份尊贵无比,就连母亲都不得迫于其势屈服。
凤鸾揉了揉额头,一片乱,一片难抑的阵阵胀痛。
“小姐。”宝珠拿了一盒子药膏进来,“手上起了好几个小包,擦点药吧。”心下不免有点埋怨,好好的,小姐非要往猫耳洞那边钻!海棠春坞是有名的花花草草多,后院还有一汪人造山泉,湿气重,不知道多少蚊虫在犄角旮旯藏着呢。
这下好了,咬得一手的包,脸上留了红点儿。
“且的养几日呢。”宝珠不敢把埋怨带出来,但为了自己着想,耐起性子劝说,“小姐在屋里安生养几天,等这些都褪了,再出门罢。”否则夫人知道,肯定要把跟前服侍的打一顿,而自己……,怕是要被彻底撵出去了。
凤鸾心不在焉,点点头,“好。”
倒不是为了宝珠和丫头考虑,而是自己不想见到母亲,怕一时情绪激动,会忍不住说点不妥的话来。若是自己和母亲揭破了那层窗户纸,往后还要怎么面对?甚至,母亲很可能会羞恼交加,万一想不开,偷偷吊了脖子怎么办?
自己的确埋怨母亲,恨她,却不想她死啊。
罢了,罢了,不知道伯父把自己的梦放在心上没有?万一他还是不信,自己是无法让凤家爷们退出官场的,再过一年多,那桩泼天祸事就该降临了。
自己不要重复前世悲剧。
与其受辱以后再死,还不如大家一起早早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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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想躲着母亲,偏偏甄氏不知道怎么想的,没过几天,居然自己想起主动过来看望女儿。但即便是从海棠春坞到望星抱月阁,就这么几步距离,都忘不了打扮,依旧妆容精致,衣服颜色搭配得宜。
青丝如云,环佩珊珊,衬得她恍若人间最明媚的一抹丽色,宝光流转不定。
凤鸾却瞧得心头一团火气。
打扮,打扮!就连过来看望自己,母亲都不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简直……,难听的话在她脑海里打个旋儿,最终默默咽下了。
甄氏见她脸色变了又变,在榻上坐下了,诧异道:“你这是哪儿不舒服?怪道那天甄嬷嬷说你晚上过来,不见你过来。”手上没有闲着,翘起兰花指,因嫌弃指甲颜色染得不好,慵懒叹气,“哎,还是浅了一点儿。”
凤鸾终于忍无可忍,豁然站了起来,“既如此,还请母亲赶紧回去染指甲吧!”
甄氏抬头看她,一双漂亮清澈的凤眼里写满迷惑,“你吃火药了?”因为生气容易老,所以很少动肝火,并没有训斥女儿的无礼,说道:“你大伯父让人送消息过来,说是你不愿意穆家的亲事,让我来劝劝你。”
“我是不愿意。”凤鸾缓缓坐下,毕竟不想真的和母亲撕破脸。
“为何?”甄氏问道。
凤鸾无法说出真实的原因,讨厌萧铎,厌恶凉薄的大姑母等等,只能装作小女儿娇态,一脸赌气,“就是不喜欢穆家四哥。”
甄氏“哧”的一笑,指了指女儿,“你一个小小黄毛丫头,半大孩子,还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算了,别赌气了。”她道:“穆老四看着是有点书呆子气,但没别的坏毛病,穆家门第有般配,这门亲事不算差了。”
凤鸾冷冷道:“你别忘了,大姑母可不稀罕二房的人。”
甄氏皱了皱眉,大姑子的确不喜欢自己,不太喜欢女儿,心头掠过一丝不快。但继而又是轻笑,“那又如何?难道你嫁过去,她还敢难为你不成?”一声冷哼,“她敢!”
凤鸾不知道母亲哪里来的底气,气得反而笑了,“看你这话说的,大姑母可是未来的理国公夫人,母亲又是什么?甄家又算什么?大姑母若真的发狠搓磨我,母亲难道还找她打架不成?只怕理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甄氏没理会女儿的讥讽,悠悠道:“你放心,我自然有法子拿捏她的。”
甄嬷嬷眼见母女两个拌起嘴来,赶忙劝道:“夫人、小姐,都消消气。穆家的亲事成不成好生商议,犯不着上火。只把道理一条条的摆出来,好不好,能不能嫁,看清楚再做决定就是了。”
甄氏打断道:“她小孩家家懂得什么?再说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由不得她赌气任性。”不耐烦的起身,“你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非是使小性子,且好生安分几天,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凤鸾没想到母亲如此武断,恼道:“我不愿意!”
甄氏却连多说一句的兴致都没有,招呼丫头们,“刚才的指甲染得不好,回去再捣些凤仙花汁,加染一遍。”又问大丫头明珠,“是不是上次的固色膏不好用?要是不好了,就去外头再买几盒子新的。”
言毕,头也不回的领着人走了。
凤鸾气得浑身发抖。
自己的终身大事,还不如母亲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