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是北秦宫的中心,皇帝上朝的地方,若是有女人闯入,那是要就地处死的。
我心下暗自叫他毒,却也不得不放弃继续追着他跑的念头。
他见我不服气的嘟着嘴,便知道我理解了,得意的扬起嘴角,负手离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有些怂。
又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对着他痴傻的模样,觉得丢人丢到三大爷家了,急的直跺脚,回来拿着大扫把准备重新再战,却见那团白绒绒的猫还在午睡,气的拖着扫把进了崇德殿。
哼,长得好看了不起嘛?!
故人台的月色正好,如嫣与桓烨一同站在高台之上,赏月聊心。
十二月将过,年初西楚的人就会来拜访北秦,如嫣虽是南殷人,却是打着西楚舞乐姬的身份来到北秦的,西楚在名义上是她的娘家,如今来朝,必然须她出席,这倒没什么,偏这回来的是西楚的四皇子。
西楚四皇子元鹤衣,她靳如嫣斩不断理还乱的人。
“陛下,接待西楚使者的国宴可准备妥当?是否,需要臣妾……”
桓烨面色不变,道:“你无需担心。一切都准备好了。”而后他犹豫了良久,才道:“如嫣,你,回西楚吧。”
靳如嫣心中一震,呼吸都开始不稳:“陛下,我,你怎么了?为什么?你怎么突然要我回西楚?你,不爱我了?”
“你还不明白么?朕,从未爱过你。你与朕在南殷未亡时是知己,后来南殷亡了,你是朕的故友,如今你来到北秦,朕想与你做知己故友,你说你要一个名分,朕给了,可是朕给了名分,你却要当朕的情人,朕不需要这样的情人。”桓烨不再看天上的月亮。
如嫣听到这番话早已泪如雨下,瘫坐在地上,落泪了一阵,仰头道:“陛下,你相信臣妾,你对臣妾的是爱,是爱,是爱……”
桓烨无奈的偏过头,靠在故人台的栏杆许久,离开了。
……
今天一早我便在窗外嘀嘀咕咕的那些个声音里醒来,扰的人不得安歇。
“哎你听说没有,靳贵妃失宠了。”
“嗯,我有听说,前几日陛下晚间去了故人台,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出来了,后来就再没去过故人台,这几日得宠的是郑姐姐的亲姐姐郑妃。”
“哼,你也不看看,薄梓馨这几日还去过故人台吗?那几日天天往哪儿跑,称姊道妹的多亲热啊。这会子靳贵妃倒了,她还能不抽身干净?”
“靳贵妃一倒,我看她往后靠谁。”
“人家薄修子多威风,在修子宫靠未来圣女桓君墨,在后宫靠三千宠爱的靳贵妃,出了宫还有潇洒风流的恪亲王,这会子桓修子忙着三月后的圣女选举,靳贵妃失宠了,恪亲王去江西了,她还能怎么搞?去靠郑妃?哈哈哈哈……”
“郑妃?就是那日差点将她乱棍打死的郑妃?哈哈哈……她到不如认真学习乐理,转去习子宫还能巴结她前主子、未来的首席乐师沈流霜哈哈哈……”
我老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风言风语,她们在我门前说是非是挑衅我懂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大清早的跑来说扰人清梦这就不好了。
我打开窗子,吸了口新鲜空气,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门外两个人见我醒了就知道目的达成了,两人窃窃私语的往花圃走去,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
我朝着君墨走过去没见她在认真练习,也不好打扰。
外头来了个衣裳素朴的的宫女,年纪看着比我稍大一些,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随便叫了一个盘踞在门口玩耍的修子,对着她轻声说了几句,那修子便走到我面前,指着门外的人道“梓馨,翠微宫的姚掌事寻你。”
我侧身看了门外候着的女子一眼,心下纳罕。
翠微宫?姚掌事?
我不熟啊。
我迎上去,姚掌事颔首道:“薄修子,郑妃娘娘有请。”
“啊?”
翠微宫的每一样摆设都非常讲究,从窗帘到垂穗,没有一样不是他国上供亦或是北秦百年难得一见的,硕大的榻上放着牡丹游龙锦被,上头挂着滤光柔丝床幔,郑妃正慵懒的斜躺在床沿小憩。
我跟着姚掌事一路踩着绒毯进了内殿,只见姚掌事微微俯身,道:“娘娘,薄修子带到。”
“你下去吧。”郑贵妃吩咐一声,姚掌事便转身退下,独留我与郑妃二人在这寝殿之中,这让我感到有些尴尬。
我虽不待见这个如嫣刚一失宠就拼了命往上爬的女人,但终究吃过她的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学着姚掌事的模样,福身道:“参见郑妃娘娘,娘娘玉体万安。”
郑妃仍旧合着眸,殷红的唇却已微微上翘,她语气平和:“薄修子太多礼了,快请进来。”
郑妃是哪根经搭错了?竟然对我客客气气的?
我依旧没有放下防备,狐疑的走进去,郑妃已经坐直了身子,见我进来了,起身捧起我的手拉着我往凤鸾梳妆镜前,笑容可掬:“梓馨啊,那日本宫一时护妹心切,气急才打了你,现在想起来当真是本宫太过分了,还好当日靳姐姐及时阻拦,不然本宫就铸成打错了。”
言罢从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慢慢掀开,那是一对襄着翡翠的玉铛,文理精致,巧夺天工,金贵的不像是可以随意戴在耳上的东西。
明月翡翠铛!
这世上果然有两对明月翡翠玉铛。
我盯着这对玉铛发呆,凭着自己对娘亲玉铛的清晰记忆将它仔细与其对比,竟发现郑妃的与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完全找不出什么瑕疵与不同。
郑妃悄悄观察我的神情,看到这样的景象,笑的更加别出心裁:“梓馨,本宫将这对玉铛送给你,就当是赔礼了,可好?”
送我玉铛?
我连忙推辞,道:“娘娘的好意梓馨心领了,但这玉铛梓馨真的不能收。”
她见我不收,也没太多纠缠,只是将锦盒中的玉铛拿出来,放到我手中道:“既然不肯收玉铛,那本宫就将这盒子送你吧,这锦盒防锈的很,你拿回去装首饰也是好的。”
我更加奇怪,不知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却也不好再推辞,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
☆、第二十四章:陷害
回到修子宫的时候天色已晚,我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上,便要开始陪着君墨练习。
君墨一边纠正自己的舞姿一点问我话:“梓馨,今日郑妃唤你去翠微宫做什么?”
我一整天心里都不安生,来来回回脑子里都是那个锦盒的样子,纳罕这郑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多了头疼,想少了不明白,此刻君墨一问,我觉得可以让他帮我一起想,绝对不我快。
“我也不清楚,郑妃莫名其妙的送了我一个锦盒。”我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君墨留给我的馒头一边含含糊糊的回答她。
“锦盒?”君墨也觉得奇怪,停下了练习,歪着头思考起来。
“对啊,在屋里呢,再晚些回去了我给你看看。”
……
严冬的早晨总是来得特别慢,外头天还未大亮,霜重寒冷,修子宫的大门就被几十个甲兵推开,外头灯火招摇,众人从梦中惊醒过来,各自大惊。
我一向胆子最大,起身就去开门,想要看看何方神圣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谁料还不等我拉门,们就从外头被踹开,十几个嬷嬷进了我们的屋子,翻箱倒柜的搞破坏。
大家伙全都躲道外头,人心惶惶。
我刚和君墨出了屋门,几个宫女便来招架我,强行将我两手绑在背后,按着我不让动。
我挣扎几番无果,也不管什么修子宫女的,在民间怎么干这儿怎么干:“去你娘的,你们干什么,绑着我我能长三斤肉吗?我犯什么事儿了?还是怎么惹你们了?连姑奶奶我你也绑!你松开……”
众人全都散开,后退几步,远离我以防伤着自己。
此刻修子宫已是狼藉一片,乱作一团了。
几个凶神恶煞的老嬷嬷从屋里出来,其中一个握着昨日郑妃给我的锦盒,道:“找到了,但是里面是空的,玉铛一定在这贱人身上,快搜。”
手握锦盒的老嬷嬷一声令下,后头几个如狼似虎的朝我来,二话不说便开始不规矩,几双手分工,一会儿便结束了行程,其中一个面色一变,从我袖中掏出娘亲的明月翡翠铛,大喜:“找到了,就是她,带走!”
语毕,几个甲兵便粗鲁的压着我出了修子宫,任君墨在里头喊得多大声。
众人拉着要追着我出来的君墨,君墨已猜出了原委,在里头全力解释:“那锦盒是昨日郑妃给她的!那玉铛本就是梓馨的!你们不要抓她走!”
我一路被揪着一路还不让问他们:“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什么事儿了?”
后头几个老嬷嬷笑得诡异:“薄修子,你昨日进翠微宫的时候趁郑妃娘娘小憩偷了她的明月翡翠铛,今日人赃并获,你就等好吧,哼!”
我回想起昨日郑妃送我锦盒的事儿,细细思索了前因后果,只觉醍醐灌顶。
郑妃先要送我玉铛我没收,后又要送我锦盒,意在今日与我的玉铛一起被查获,难怪会直接查到我头上,昨日我出翠微宫的时候手里正大光明的拿着那锦盒呢!
可我一直将这玉铛收的很隐秘,郑妃是如何知道我有一对一模一样的?
对了!郑婉姝!她一直热心的帮我们屋里其他三人打扫妆台床榻,她是郑妃的亲妹妹,她们是串通好的,是串通好的!
可我自那日伤痊愈后并没有再去招惹过她,若要害我早就害了,怎么等到今日?
因为如嫣失宠了!
对!郑妃早就将我记恨上了,不过是忌惮靳贵妃,如今如嫣失宠了,她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她等今日等了许久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我心下哀叹,口里道:“你们带我去哪儿!”
“去哪儿?带你去见郑妃娘娘”
……
翠微宫大殿,郑妃端正的坐在高堂之上,我被几个嬷嬷按跪在地上,两旁是站成一竖排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