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熟悉的手掌按住,再紧接着,她整个人被捺入了林寒的怀里。那一瞬间,温暖切身地感觉到了林寒这长达十年的深情。她觉得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抱她,她的肩膀被他有力的手掌死死按住;她的腰肢被他极尽贪恋地手掌拖着,在亲密的距离下严丝合缝地贴着他腹部;他微微扬起来的指尖滚烫地触碰在她被晚风吹起来的绒发上,他是那样那样地虔诚又眷恋,温暖突然生出一种林寒是想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的错觉。
温暖的心里霎时间像是通了电,她缓缓将自己自由的双手升起来,一点点地往林寒的脊背上抱去,然而,就在她两手的指尖虚空般地挨到林寒的背部的时候,她却突然被指尖传来的这种异样的情愫打醒了,“我到底在做什么?”她脑子里闪过一阵回神的电流,她错愕无比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怔在了那里。过了几秒钟,她微微地摇了摇头,将原本要攀附回抱的双手犹犹豫豫地按在了林寒的前肩膀上。她的眼里一扫懵懂,变得水光潋滟,一片清明。她努力推他,回归的理智向她叫嚣,让她推开眼前的男人!
然而这时,林寒吭声都没吭声,像个可怜的执拗的小动物一样,稍稍使劲儿将她搂得更紧。他一言不发地将原本抵在她肩胛骨上的下巴闷哼一声倔强撒娇地抵在了她的肩膀后。他抱着她,温暖能够听见耳边属于他的那份温柔的呼吸声,一扇一扇的,像是蝉翼一样撩动着她的心弦。她觉得心底里怪怪的,慌忙作乱要逃走。
“就一分钟。”风徐徐,沙哑颤栗的男音带着林寒独有的尾音习惯,潺潺得像是一把利器,顿时将世界都按下了静止键。温暖闻言原本蹦跳的心脏像是一下子停止了下来,她整个人瞬间像是僵硬住了一样,她抬着眼睛,下巴一点点抬起,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寒。林寒轻轻吐出一口气,温暖只觉得耳边像是有一阵极暖的旋风刮过,继而,她又听见他用呢喃却又磁性地嗓音带着请求的口吻吹拂在她的耳边。“再给我一分钟就好,我想再抱你一分钟,然后再离开你的世界,放你走。”那声音那样低沉卑微,瞬间将她的理智完全击碎。
温暖颤抖地伸出手,葱白的指尖颤栗又带着些本能的犹豫,缓缓搭在他的肩上,而后,一鼓作气,双手终于用尽最大的温柔,攀住了他。她闭上眼睛,只觉得整个周南街外,似乎都是林寒的呼吸声,一阵一阵传在她的耳畔。她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声,听着自己的心悸声,噗通、噗通、噗通。她知道正常人一分钟的心跳是八十多下,可她苦笑了一下,心里清楚明白得很——这一场告林寒用来告别的拥抱,并不是只有八十多次心跳的时间厚度。
是十年。温暖清楚,这是一场他等了十年的心意表白和狠心分别。
此时,十米开外,路灯之下,风吹草动。一个男人冷冷地看着林寒与温暖。
男人的食指抵在手机的背面,
面包店外,
许庭深的手机发出幽蓝色的光。
许庭深接起,林岳的声音透过夜色沉沉传来,“原来林寒还活着。”
林岳挂了电话,迈步上前,用力一拉。温暖只觉得自己天旋地转,被迫被拉出了林寒的怀抱。她惊愕地站在原地,她抬着眼睛,发现是林岳后双眼里自然地冒出了惊喜“阿岳!”她尾音愉悦地上扬。
温暖彼时并不知道。这个夜晚,安静如水,但林寒过去所营造的那种平静,终究是毁掉了。林岳来了,一切又将有大变样。
—
夜里,
温暖坐在青年旅馆的床上,电脑屏幕上闪着亮光。
她手指飞快,一封辞职信件已经完成了。如今,林寒还活着。她觉得为他守的林家,守到今天已经可以了。
把信发出去以后,温暖就靠在了枕头上。她睁着眼睛,目光没有焦点。她不禁回想起,两个小时前,见到林岳时发生的场景。她记得,那时在青南街上,她被林岳拉开,林寒似乎不想再生波折,转身就要走。她彼时激动地拽着林岳,接受林寒的离开并向林岳询问他这五年来的去向,可她和林岳还未转身呢,不远处林寒的方向就传来手机铃声,她当时本没有多在意。
只是林寒挂了那电话之后,没几秒,电话再次响起,林寒又挂掉,又响起,几次三番,终于接了。她才疑惑地竖起了耳朵。
古镇夜晚极静谧,尽管林寒似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曾经是盲人,倚靠听觉过活的她还是在无比的安静中,隐约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细碎的温心两个字。那两个字,是她最敏感的。她情急之下,抢过电话,才知道,这是一通来自赵助理的电话。
赵助理据说是当年温心事件的知情人,林寒七天多前恰好联系上。温暖逼问之下,才知道,林寒之前向赵助理推迟了见面的时间,等的就是温暖离开。
温暖知道,温心当年确实是林寒推下的楼,所以这位赵助理的到来应该也不能改变什么。林寒也说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花钱让人找找的,没抱多少希望,大抵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想侧面了解当年事件的那颗心。想到这里,温暖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想:既然赵助理的到来并不能改变事件的本质,只能丰富细节的话,林寒当初在谎称自己是许逸的时候,就做好了让她不参与其中的打算了。只不过,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通电话。
温暖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想着这一切,嘴里不自觉地呢喃着真相二字。真相!温暖说到这两个字,忽然觉得太过遥远。她也好奇这份真相,但她真的想象不到,亲手把温心姐姐推下高楼,这样真实得让她晚上做梦都会回忆到的场景,会有怎么样的真相?
她眉头皱紧,吁出一口气,自然地往床背上靠去。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真相到底是什么?”她问自己,“这样的真相,是会让林寒置身事外,还是会让林寒的罪行更加明显?”但不论如何,温暖知道自己想知道这个真相。
此时,夜色已经深了。温暖心里升腾起一片期待。明天快来!她坐起来,飞快地将电脑放好,拉好被子,钻进去,右侧着蜷缩起来,她听着,窗外虫鸣嘶叫的声音。她闭紧了眼睛,巴不得,马上睡着!马上明天。
第二日,
天光大亮。
温暖带着复杂的心情与林寒再次接头,他们跟丁晓朦、方骁一起去古镇的火车站要去接那位多年前涉及的助理。林岳并没有跟他们同道。
春天的早上,
他们站在出站口,她穿一件酒红色的外套,化着精致的妆容。全然是一副事业女性的样子。昨天晚上,林声就回了她,并把她介绍到了一家著名的珠宝公司去了。对方今早也给她来函,希望她能发一份作品过去以作参考评价。
生活不止爱情,还有事业与梦想。温暖不敢马虎。她虚靠在出站口附近的柱子上,一边等,一边拿着前几天在面包店画完的那份作品进行揣摩更改。
她很认真,
蓦地,一双手抽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林寒倾身,把珠宝的设计稿重新放回她的包里,并按了按她的包。而后,他并不开玩笑地同她说:“先把早饭吃了。”
她下意识想拒绝,猛地抬头,所有人都在看她。
林寒靠在了柱子的另一边,低头喝着咖啡。
时间很早,大家都没来得及吃早饭。
温暖手指往手心捺了捺,张了张口,说了句:
“谢谢。”
丁晓朦来一句,“你的是林寒亲自挑的。”
温暖咬面包的嘴猛地一顿。
丁晓朦以前曾经告诉过温暖一个并不雅致的道理,
她简单粗暴把男人的爱情分成了两种,
一种男人是担心自己吃不吃得饱,以性。欲表达自己的爱情。原始而真切。另一种是担心对方吃不吃得饱,没有花言巧语,却连你的指甲盖都放在了心头。尊重你,爱护你。
显然,林寒是后者。
—
昨天晚上,商议之下,那位助理买了晚上的卧铺票。
说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能到。
可是,约好是早上六点半到的助理,
到晚上的十一点都没有音讯。
温暖并不认为这是林寒的缓兵之计,只是,她发过去自己的作品后,已经收到了对方公司的OFFER。今天晚上,她得转飞机去湘市。
这是工作上的诚信。
可就在她要走的那个时候,
出了大事。
温暖跟着许庭深一行人冲进林岳在古镇花高价定下的高级套房后,苏棠的脖子正被林岳掐得很紧。许庭深头一个冲过去,夺回了苏棠。
套房里,苏棠大口喘着气,而林岳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暴戾。苏棠歪在许庭深的怀里,指着林岳说:“当年,是林岳给林寒下了药,所以林寒的躁郁症才会病发。”
温暖顺着苏棠的手指看向林岳。白晃晃的灯光下,男人衬衫的领口豁大,他勾着陌生又阴鸷的眼神看着温暖。
像是业火中,剥去善良外皮的,地狱修罗。
突如其来的意外真相让温暖几乎站不住脚,她的心底里霎时间布满了寒气,震惊、难过、背叛、欺骗、各种各样的感觉让她瑟瑟发抖。她脑子运转的飞快,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十多年前的就是林岳害了她姐姐。她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带着满腔的怒与恨怒吼着:“为什么?你告诉我,我姐姐怎么得罪你了!”她怒地发了疯,伸手要朝林岳身上打过去,可同一时间,那只手却被林岳准确无误地捉住,林岳轻巧地把她的手指往下一掰,死死地钳制着她。
继而,林岳大掌下移,一把掐紧了她的手腕,他垂着头,看着温暖。她布满泪水的脸上是仇恨,是痛苦,眼睛深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林岳一使劲,温暖猛地被推搡到了地上。
一切就发生在几秒间。
林岳别过目光,猛地抬头凶狠且残忍地一把盯住正扶着温暖的林寒,脸上却带着一丝冷笑。
“为什么!”他满是不屑。“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