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蓝不说话,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恐惧。
一连好几晚,孟蓝都做同一个梦,倒在血泊里的父亲,花朵图案的纹身,戴了面纱的女人……
噩梦连连,加上天气突然降温,孟蓝病了,重感冒。
也正是在这个多事的冬季,全球性金融风暴来袭,经济低迷,股票大跳水,工厂倒闭,工人失业。金州也不能幸免于难,一片萧条的景象。天创因应战盛凯国际,在这场毫无征兆的金融风暴里损失惨重,元气大伤。盛凯国际也是。
宋泽城遇到了人生当中第一个大关。尽管如初,他还是抽时间陪在生病的孟蓝身边,强颜欢笑,不让她担心。
孟蓝与他朝夕相对这么久,自然看的出他的苦恼和压力,便说:“我不过是感冒罢了,你不用天天陪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宋泽城边为女孩倒开水,边说:“你是我老婆,你病了,身为丈夫当然应该陪在你身边。”
是啊!掰指一算,他们领证已有两个多月。
孟蓝红脸菲菲,说:“都怪我太没用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给你添麻烦。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宋泽城把刚倒的白开水吹凉,递给孟蓝,说:“公司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的。相信我,你老公有能力渡过难关的。只是……”他顿了顿,愧疚地说:“一直忙公司的事,都没时间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连蜜月也没有。”
孟蓝摇摇头,乖巧地说:“没关系。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
宋泽城俯身轻吻女孩的额头,说:“谢谢你的理解。”
孟蓝张开双臂,环住男人的脖颈,吊着,说:“我与你同甘共苦。”
“有你真好!”宋泽城心怀感激,“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我想……”他凑近女孩的耳旁,轻声说:“我想生个孩子。”说完,轻咬了一下女孩的耳廓。
“嗯!”
这年的圣诞节太冷清。
街道两旁,店开了关,关了开,广告牌挂了一半被摘下,摘下又重新挂了上去,不知已换过多少店名,多少店主。
每个店还是摆起了圣诞树,只是,过于简单而平淡。
人们依旧从这个店出,再进那个店,只是,把手头的储蓄捏得更紧了,买个纸巾也要和店家说上半天的价。
街道上,莫名地多了乞讨的老人和小孩。
看那边的老人,他正缩在一件并不合身的肮脏的大衣里,微闭着双眼,打着瞌睡。他旁边,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穿了一件又黑又脏的大红棉袄,一双小脚赤*裸着露在寒风里,手里捧着一个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别人扔掉的奶茶杯,小嘴对着吸管不停地吮啊吮,明亮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那些匆匆而过的人们。
不知为何,孟蓝这段时间看到小孩都会有一种莫名的疼爱,特别是看到乞讨的小孩,更让她感到心疼。
她甩开宋泽城的手,跑到一家小店里,买了两个面包和两瓶饮料,又跑到小女孩面前,把这些东西塞到小女孩怀里。小女孩先是不解地看着她,然后,拆了面包的包装纸,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她该是有多饿,多久没吃饭了?父母呢?孟蓝心痛地想。她之所以买了面包和饮料而不是直接给钱,就是考虑到直接给钱可能导致小女孩依然吃不饱。
“怎么了?”宋泽城跑了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女孩,说,“估计是被拐卖的,还是报警吧。”
“嗯。”孟蓝点头,“好可怜,她的爸妈在哪呢?不管她吗?”
宋泽城已经在打电话了,挂了电话对孟蓝说:“警察很快就来。我们先走吧。”
“好。”孟蓝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二人继续逛街买东西。
天创集团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有个七层楼的大型商场,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奢侈品的一层早已关闭,冷清得不能再冷清。
宋泽城带孟蓝进商场买衣服鞋子。他依然出手阔绰,对她很大方,只要她喜欢的即使不说出来他也会替她买下。孟蓝心里很清楚,他的资产因为这场金融危机缩水好几个亿,旗下的多家大型商场或关门或半死不活,开发的新楼盘没人问津,股东一个个地撤股。公司犹如寒风里的稻草般摇摇欲坠,宋泽城坚忍地支撑着整个家族事业,他要承受多少压力和困难?
孟蓝看着丈夫亲自蹲下身为自己试鞋,眼眶湿了,说:“泽城,我不买了。”
“怎么不买了?穿着正好,很好看。”宋泽城笑着说。
“怎么?你们还有钱买这么贵的鞋?”店门口传来一个冷讽的女声。
柳惠心踩着高跟,一身华丽地进来了。
“柳总。”店里的女服务员恭敬地鞠躬。
孟蓝不知道,宋泽城为还银行利息,把整个商场便宜转让给了柳惠心。
“你来干什么?”孟蓝问。
柳惠心说:“我来巡查我的店不可以吗?”
孟蓝一愣,看着宋泽城。
柳惠心笑道:“蓝儿,你还不知道吧,你老公已经把这个商场低价转让给我了。现在我才是这里的老板。蓝儿,你老公早已身无分文,还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太奢侈了!”
孟蓝冷冷地说:“他有没有钱不关你的事。”
柳惠心说:“我是你妈妈,我不能让你受苦!”
孟蓝说:“泽城对我很好,我很幸福,谢谢你的关心!”
柳惠心被气到了,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重新转过来说:“你们今天买的东西可以自己付钱,也可以和商场经理说你们是我的女儿和女婿,签个字就可以走人。”
这可是赤*裸*裸的侮辱啊!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说可以让他们签字拿东西,但宋泽城坚决付钱。可当他把一张信用卡递给收银员时,收银员放进pos机里一刷,说:“先生,您的这张卡已经到期无法使用。”
宋泽城一脸窘迫,连忙又拿出另一张卡。
孟蓝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他可曾想过昔日叱咤风云的精英也会落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他,也很苦吧?只是,他从来都不在她面前表现,他从来都把苦往自己肚子里咽。
忽然心底一酸,孟蓝眼眶湿润,扑进宋泽城的怀里,说:“泽城,不管以后会怎样,我都爱你,一直和你在一起,永不分开。”
永不分开。
可是,一个月之后,一张离婚协议书放到了宋泽城面前。孟蓝要和他离婚。说好的永不分开呢?说好的共患难呢?
宋泽城瞧了一眼桌上的协议书,签名栏里写着“孟蓝”二字,她的字,依然清秀而坚韧,他又抬头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女人,他的妻子,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她真的很美,身上透着坚毅不屈的气质,当初也是这份坚毅不屈,把他的心牢牢地抓住了。他笑道:“宝贝,不要开玩笑,今天不是愚人节。”
孟蓝说:“我不是开玩笑。”
宋泽城站起身,抓起协议书,走到妻子面前,问:“什么意思?”
协议书,在他的手里,皱了。
孟蓝淡淡地说:“我要离婚。”她说得很坚定,很认真。
宋泽城不说话,嘴角微微一抽,双目迸火,当着孟蓝的面撕碎协议书:“我不同意。”
孟蓝的脸上毫无表情,冷漠地说:“我已经决定离婚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只能起诉到法院了。”
“为什么!”宋泽城吼道。
办公室里回荡着他的怒吼声,一声声的,棒槌般地击在孟蓝的心上。
她强忍心中悲痛,硬装得无情无义:“宋泽城,凭你现在的情况有能力给我好的未来吗?以前你经常给我买上万的东西,现在还可以这样消费吗?不能了。可我已经习惯以前挥金如土的生活了,多么美好啊,吃的好,穿的好。人人都知道我嫁了有钱人,我们单位的很多人都嫉妒我,现在该轮到她们捂着嘴笑话我了。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我是一个法官,我有我自己的理想,我怎能让你影响到我呢?所以……”
话还没完,听得气得青筋直跳的宋泽城一把捏住妻子的下巴,直直地,死死的,盯着她美丽的眼睛,他不信,这样的话会从她的口里说出来,他明明记得她曾说过同甘共苦的,难道他在她眼里就这么不济了?她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不信,他坚决不信!
“你有什么苦衷?是你妈逼你了?”他强压怒火,温柔地问。
孟蓝一愣,望着他深邃哀伤的双眸,咬咬最迟,好久才痛苦地憋出两个字“不是”。
“说实话!”宋泽城霸道地覆上她的唇,激烈地橇开她死死咬住的贝齿,吮吸、汲取。
“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宋泽城慢慢放开自己的妻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冷漠的女人,后退了两步:“孟蓝,我不同意跟你离婚!你想都不用想!”
“宋泽城,我离定了。过两天我再送一份协议书来。”孟蓝说完转身就走,她走得很快,没有回头,一直走到大厦外,她才像战场归来疲惫不堪的战士般再也支撑不住虚弱的身体,靠在墙上,轻声地哭泣起来。方才对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清楚地记得,它们就像一把把尖刀深深地扎进心里。她走了以后他在干什么?对不起,泽城,对不起!为什么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才能再一起却不能白头到老?为什么命运要这么折磨他们?
当孟蓝扶着墙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确切的说,是个女孩。孟蓝抬眼看她,她朝孟蓝浅浅一笑,递了包纸巾过来,说:“你这样子,会坏事的。擦干眼泪赶紧走吧!”
坏事?
孟蓝没有接过纸巾,看都不看女孩一眼,挺着胸膛走了。
一个月前的一天,这个女孩找到孟蓝,她说她是宋泽城新招的秘书,但还有一个身份。
“你到底是谁?”
“我?听过苏氏集团吗?”
“听过。金州数一数二的大集团。”
“我叫苏小可,苏氏唯一的继承人。我找你,是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
“离开宋泽城,我嫁给他,这样天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