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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杏儿姑娘所说的话,我并不完全相信。”靠着木墙站立的文逸首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他真的残废了,那么胡力每日放在船舱门外的饭菜,又是谁帮他拿进去的?如果变成了废人,他又是怎样死死的抵住舱门,阻止别人进入呢?我曾问过胡力,胡力说他也曾尝试打开舱门,可舱门却锁的死死的,即便他使出了十成力道,也是打不开——要知道,木质的门闩,很难承受胡力那个壮汉的力量。”
“那他为何要躲起来?”张凛站在韩菲儿身后——他一如往常般站的笔直,像他手中的枪。
“这个,就很难猜测了。”文逸摇摇头道:“也许是因为距离崖山越来越近,而唯战兄却身负重伤,他唯恐在崖山有什么阴谋诡计等待着我们,担心重伤中的自己无法护得大家的周全,所以才将自己关起来,闭关疗伤吧——要知道,莫降他的保护欲过于强烈,我等一行人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如今崖山在望,他定然不想让任何人出现意外。”
“文先生,虽然您说的很有道理,这也只是您的猜测而已。”韩菲儿不无担忧的说道:“我只怕,莫降他一时想不开……”
文逸摆摆手道:“菲儿,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唯战兄什么事都可能做,但惟独不可能自寻短见。”
韩菲儿则说道:“可是,莫降他很要强,万一他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
文逸则说:“菲儿,你想一想,一个要自寻短见的人,怎会每天向他人索要饭菜,并且每一天都会将送进舱中的饭菜全部吃光呢?”
韩菲儿闻言,细想一番,心道文逸所言确实不假,可恼自己关心则乱,竟然忽略了眼前的线索——如此想来,每天就将饭菜吃完的莫降,是不会轻生了……
“既然莫降不会寻死,每日能吃能喝,你将我们二人叫到这里又是为了何事?”张凛直愣愣的问。
“唯战兄不会寻死,可他若再这样躲下去,我等就要寻死了。”文逸半开玩笑似的说道,他故作轻松的神态,很难瞒过张凛的眼睛。
“有我在,那些人反不了。”张凛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自负,但文逸却知道张凛所言非虚——不过,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对众人的猜疑,宜疏不宜堵,除了靠张凛强势弹压之外,总是需要莫降再露一面,只要莫降能健康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的流言,定然不攻自破。
“张兄,在这茫茫大海之上,那些人迫于你的强大,自然不敢做些什么。”文逸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可是,我们每在海上航行一日,距离那崖山就要近上一些,等海船开到崖山之下,若唯战兄还是不能出现,黑将只需要三言两语,便能将那二十几人策反——更何况,唐沁就在你我身边,虽然说她曾数次帮助我等,但她效忠的对象却是黑将,这一点始终不曾改变,等到了崖山,只要她略施手段,我们才招致麾下不久的‘第一支亲军’,恐怕就要拱手送人了。”
“那就是说,要解决此事,必须要让莫降出面不可了?”张凛问。
“最关键的一点事,我们现在只能确定莫降他不会寻死,至于其他的情况却是一无所知——哪怕他现在真的不能露面,但总该要让我们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要做些什么。”文逸说道:“这样,我们也好制定计划,安抚众人。”
“文先生所言有理。”张凛说着,转过身去,迈步就要离开。
“张兄你去哪里?”文逸问。
“我亲自去问他。”张凛回答。
“没用的。”文逸摇摇头道:“我早就去敲过他的舱门,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无论出了什么事,他总不能一直躲下去!”张凛说:“如果他仍是不肯回答,我只好破门而入了!”
韩菲儿忽然站起身来,转身说道:“遇到困难时,莫降他从未逃避过——我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他不肯见我们,总有他的理由!我们既然知道他还活着,而且不会自寻短见,这还不够么?”
“当然不够!”张凛皱眉反驳道:“那张凛既然说,同我们是兄弟,那么有什么困难,就该一起承担!他一个人躲起来,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再不理会韩菲儿,径直冲了出去。
文逸和韩菲儿急忙追了过去。
一行三人来到莫降居住的船舱之前,恰恰看到胡力来给莫降送晚饭。
“饭菜放在门外。”莫降的声音从船舱里传出来,相较于前几日的虚弱,他的声音多了些底气,然而却远不及受伤之前那般清朗。
“莫大……莫降兄弟,你好些了么?”胡力不无担忧的问。
舱内静了片刻,莫降才问道:“是谁让你问的?”
“没有谁,是俺自己想知道——弟兄们也都想知道,莫降兄弟你为何躲起来,谁都不见!”胡力大声回答道。
“告诉他们,我正在疗伤。”莫降回答。
“您总得让大家看看啊!”胡力先是大声说了一句,而后又小声嘟囔道:“整日躲在船舱内,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又怎能让大家心甘情愿认你为主。”
胡力等了很久,却等不到莫降的回应,末了,只好发出一声叹息,摇头走开了……
待胡力走后,张凛等一行三人才走了过来。
“你们心中,也是抱着和胡力一样的想法么?”莫降似乎早就知道三人要来,不等三人开口,他已经率先发问。
“想法或许有所不同,但我却很想见你一面。”文逸回答。
莫降没有正面回应文逸,只是问道:“文跛子,我且问你,如果我一直躲到崖山,会有什么后果?”
“恐怕,我们这支刚刚组成的队伍,会分崩离析。”文逸推测道。
莫降的回答却是:“如果这支队伍连这点考验也经受不起,那就让它分崩离析好了!”
“你说什么?”张凛皱眉问道。
“张凛,你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来。”莫降徐徐说道:“无论是他们还是你们,都该明白——我们走到一起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个人的身份!我们走到一起,聚义揭竿,是为了共同的理想!如果只是因为队伍中的某个人的某种身份,他们才同我们并肩作战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与我们并肩作战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要实现那个共同的理想,而是想借助‘天选之子’之名这个特殊的资源,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分一杯羹;同时也就意味着,如果将来他们遇到了比我的名声更为稀缺的资源,他们一样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转投他人;进一步讲,如果没有了我,没有了‘天选之子’光环的庇护,他们还会同我等并肩作战么?还会记得当初与我们共同立下的誓言么?”
文逸思索片刻后说道:“唯战兄,你说的虽然在理——可是,我们既然拥有‘天选之子’这个优势,就该好生利用——即便那些投靠我们的人动机不纯,我们暂时利用他们的私心又有何妨?等我们手中握有足够的人才,自然可以进行甄别筛选,留下那些意志坚定、思想纯粹的才俊……”
片刻之后,船舱里传出来莫降幽幽的声音:“逸才兄,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天选之子’这个优势了呢?”
文逸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沉默片刻后才吃惊道:“唯战兄,你说什么?”
过了很久,莫降才幽幽说道:“现在的我,已经唤不醒‘汉皇之血’的力量了,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什么能证明我体内流淌着汉皇的血脉,没有什么能证明我是‘天选之子’了……”
第191章 崖山(七)
文逸沉默片刻后,开言道:“即便如此,唯战兄依然是汉皇血脉的传人,依然是天选之子!这身份是由流淌在唯战兄体内的血脉所决定的,无论那神赐之力沉睡与否,只要唯战兄活着,任谁也无法否认唯战兄天选之子的身份!”
张凛则说道:“乱世之中,机会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胜者为尊的冷酷规则,绝不会因为你是汉皇的传人而有所改变——如果你失败了,即便你的身份再尊崇,其下场也不过是倒在路边的一具枯骨而已,其作用也不过是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而已——所谓的‘天选之子’,有或者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文逸闻言,不禁向张凛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张凛在建康的表现已让文逸对他刮目相看,今日又有这般鞭辟入里的言论,更是让文逸心中感叹:当初拉张凛入伙,让他成为伙伴,实在是正确的选择。
这时,莫降的声音从船舱里传出来:“我看中的,也不是那‘天选之子’的名分,其实在我眼里,每一个抵抗精神不死的汉人,都是‘天选之子’,都有机会成为新的‘汉皇’,想我家先祖,未掌九鼎之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那你还有什么可纠结的?为何要将自己关起来?”张凛追问道。
“方才你也说了。”莫降很快回答道:“想要在乱世之中突围而出,最重要的东西便是自己的实力!如果我们选对了伙伴,那么我们的实力必将大增,如果我们让心怀叵测的投机者混进了我们中间,那必将为我们之后的争霸之路埋下隐患!而且,崖山已是越来越近,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与黑将正面碰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谁能保证,那些别有用心靠近你我的所谓伙伴会不会在我们与黑将对抗之时,背后捅我们的刀子?所以说,在到达崖山之前,我们必须完成一次对这支队伍的鉴别,必须去伪存真,让那些别有用心的宵小之徒现出原形,让我们知道,谁才是值得我们信任的忠诚伙伴!”
“唯战兄,那支队伍,到现在只剩下二十几人了——如果再精简,真到了崖山,我们身边恐怕就剩不下几个人了。”文逸不无担忧的说道。
“自古以来,兵贵精而不贵多,一个真正的伙伴,胜过十个别有用心的投机之徒。”莫降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当日我登上甲板之时,也曾专门留意过那些人的表情——心怀忐忑者有之,莫名兴奋者有之,盲目崇拜者有之,眼神闪烁者有之——只是二十几个人,便呈现给我十数种迥异的表情。日后,我们若是对这些人委以重任,他们又将带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