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倒是没有。”娄云鹤疲惫的笑了笑,“跟你分手不久我就碰到了一匹无主的马,骑马去的望亭,只是天不亮衙门都不理事。在外面苦等半宿,不到五更就击鼓鸣冤,照我地心思,恨不得立刻插翅飞来,可是衙门里头就没那么心急了,足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派了这么几个人跟来哨探风声,”娄云鹤看了看身后那五六个兵丁,笑道,“要不是我说被困的有一位举人老爷和一位贡元老爷。恐怕还不肯派人过来呢。幸亏二哥你艺高胆大,总算有惊无险。”
“也幸亏这几个恶僧都不是惯犯,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把他们全救出来了。”凌蒙初见娄云鹤脸色极差,十分担心,“三弟,我们歇会儿再走吧?我看你气色差得很。”
“不妨事,赶紧把这事了结了,再找个地方静养吧,”娄云鹤四处打量一番,忽然笑道。“我累的很,去林姑娘车上歇会儿吧。”
凌蒙初点点头,娄云鹤下了马,直接便奔到若茗车边,端卿怔了一下,欲待阻拦,又不好说的,只好在心里疑惑。
若茗也吓了一跳,忙道:“你坐车好了,我先下去。”
娄云鹤抿嘴一笑。道:“你真心细,怕什么?”
若茗刷的红了脸,若说是端卿或者天锡,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混了这么久,彼此熟悉的很。可是娄云鹤一个刚认识的陌生男子。怎么这等没忌讳,静止便上了女孩子的车呢?
她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就连眼睛也不知该往何处看,只得低了头望着角落。无意间看见娄云鹤放在膝上地一双手,白皙纤长,小指甲上还有未曾褪尽的蔻丹颜色,竟如女子一般,若茗越发疑惑。忍不住偷偷看了她几眼。跟着却又发现他挨着自己一边的耳垂上,有一个清晰的圆孔。绝对是耳洞无疑。
若茗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探身向他另一侧脸细瞧,娄云鹤奇道:“你只管盯着我看什么?”
若茗早已看见那边耳垂上也是一个清晰的耳洞,又发现他露在衣领之外的脖颈异常白净细腻,顿时豁然开朗,笑道:“我是不是该叫你姐姐,娄兄?”
娄云鹤眨着眼睛笑了:“没想到你这时候才瞧出来,”边说便往她身边凑了凑,“我还在想,若是我继续这么坐下去,你是不是该跳车逃跑了呢。”
若茗既已知道她是女子,越发觉得她十分眼熟,盯住她瞧个没完,自语道:“奇怪,我怎么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娄云鹤抿嘴一笑:“难道男儿装扮与女子装扮相差这么多吗?你还没想起来,那眼儿媚呢?”
“哎呀,你是苏州的道姑松云!”若茗脱口而出,跟着红了脸,自悔失言,忙道,“姐姐,我说错了,你并不是出家人。”
娄云鹤笑道:“不妨事,反正我也喜欢道袍,有时候连自己都有些恍惚,究竟我是不是已经出家了呢?”
“我们后来去找你了,可惜你已经走了,不过天锡与眄奴姐姐是旧相识,倒是从她那里听说了你的一些消息。”
娄云鹤听她说见过眄奴,这才留了心:“你们去找过大姐?她跟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我问你去哪里了,她也不清楚,说你一向说走就走,根本不知道会去哪里的。”
娄云鹤笑道:“的确如此。我并不像她一样,死守着一个地方不舍得离去。”
“眄奴姐姐看起来有许多心事,我有时想起她总会有些心酸惆怅地感觉,”若茗看着眼前笑语盈盈的人儿,叹道;“她说你们两个十分投契,所以结拜了姐妹,只是我看你一副豁达开朗的模样,与她并不相同。”
“她呀,她心里头有一个难解的结,”娄云鹤并不想多说,话锋一转道,“昨晚有没有吓着?我担心了一夜,生怕你们出什么事。”
“多亏凌兄来得及时,不然还真不知会怎么样,想想不免后怕。”
娄云鹤笑道:“我这二哥武艺极好,所以我才要拉着他出门。你放心,这一路上有他做保镖,保管你毫发无损。”
“对了,我究竟该怎么叫你,是松云姐姐,还是云鹤姐姐?”
娄云鹤含笑道:“怎么叫都行,我本名叫做松云,扮作男装时自称云鹤,二哥大姐他们平时也是乱着叫的,不妨事。”
端卿在外面隐隐约约听见车内言笑甚欢,越发疑惑不解:她俩个怎么忽然间如此熟稔起来?难道若茗丝毫不介意与男人同车吗?
等到望亭下车时,两人越发形影不离,豆丁小孩子心性,巴不得娄云鹤多妆一会儿男人,骗一骗其他人,凌蒙初又深知内情,自然不觉得有异,唯有端卿和天锡蒙在鼓里,一个满腹疑惑,另一个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躁动不安。
望亭虽是大镇,然而平日公事甚少,知事一大早被松云击鼓吵醒,本来就窝了一肚子不情愿,又直等到将近中午才见这队兵丁回来,早就倦怠厌烦,况且也并没有伤亡,于是随便问了问情况,吩咐将静玄等收监,又令众人录了口供,只说将来上报至苏州府衙再审。
天锡见他行事草率,未免有些不满,忍不住道:“这帮恶僧在此盘踞已经有几个月了,虽然我们此次有惊无险,但并不确知此前他们有没有掳劫别人,有没有人命在身,大人如此轻率放过他,未免要留下不少疏漏吧?”
知事敷衍道:“自然是要再审的,但我一个镇官,连个正经衙门都没有,兜揽不起这种大案,还是押送苏州府衙合适,你们到那边再告吧。”
“我们刚从苏州过来办事,怎么,难道还非得回去不成?”
“规矩就是如此,下官也没有办法,如果真要取证,说不得,各位再回趟苏州罢了。”
“岂有此理!”天锡心头火气,正要继续争辩,忽然听见静玄阴测测说了句:“我们只不过打劫了几个书生,但是这帮人带着一个朝廷要犯四处走动,这该怎么说?”
端卿万没想到静玄居然在大堂之上说出这种话来,惊得立刻站起,喝道:“休得胡说!”然而为时已晚,知事已经着急问道:“什么要犯?”
静玄双手被缚,只得扭头努嘴一一指点:“就是他们几个,带着一个朝廷追捕的姓鲁的老头,还说要帮他逃跑,这都是我亲耳听见的。”
知事官小职卑,追捕鲁匡正的文书虽到了望亭,但他却并未留神,一时想不起是谁,但是听静玄说地有头有尾,不免犯了嘀咕,但因端卿等都有功名,也不好放肆盘问,只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违抗朝廷命令想来不至于吧?你们一起来的有几个?可否给我引见一下?”
天锡懊悔不及,都是昨晚大意,竟然当着静玄的面与鲁匡正攀谈许久,将他身份全部泄露,若是这一关过不去,岂不是害了他老人家?正在盘算对策,忽听知事如此一问,正不知如何应对,听见端卿道:“我们的同伴因为昨夜受了惊吓,如今病倒在床,大人可否宽延半日,明天一早我等必定前来谢恩。”
知事见他推脱,越发起了疑心,还要再问,忽见师爷慌慌张张跑进来,连声道:“府里的加急文书,加急文书,出事了!”
知事双手接过,匆匆看了一眼,失声道:“什么,新皇又驾崩了?”
惊变Ⅱ
一语既出,端卿和天锡也吓了一大跳,新皇即位不过一个半月,况且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会突然驾崩?
知事哪里还有心思审案,匆忙道:“你们暂且回去,有事我再传你们。”跟着便吩咐将静玄等人押入牢狱,静玄极不甘心,频频回头,可惜此时上下乱成一片,任他怎么嘟囔,也无人追问鲁匡正一事了。
端卿等人出了衙门,仍觉心内怦怦乱跳,鲁匡正看来是没法继续同行了,得赶紧给他想条出路逃走,可是圣上驾崩,这又是怎么说?
午时过后,镇上便贴出告示,再次宣告国丧。两月之内两重丧事,衙前围看告示的百姓议论纷纷,胆大的便开始说些国运衰败之类的言语来。
端卿等未及寻找下处,先将静玄在公堂上的举动告诉了鲁匡正,嘱咐他赶紧动身。鲁匡正苦笑道:“又开始亡命天涯了,真不知这把老骨头将来要葬送何处。”
天锡忙道:“我已经给家母写了信,你带着它先去我家躲躲。只要能进无锡城,之后就无妨了。我爹在朝中为官,官府断然不敢上门盘查。”
鲁匡正道:“不妥,我如今是要犯,还是捡些偏僻地方躲躲吧,到你家岂不是又连累你们?”
“家父与你既是同僚,又是同气之友,如今先生落难,我要是袖手旁观,家父是断然不会饶我的。”天锡从袖中摸出已经写好的书信,“如今家父不在家。诸事都是家母主持,你只要拿着这封信登门,自然会安排妥当,断然不会再生枝节。今天经静玄一闹,先生再跟着我们只怕有危险,趁现在乱成一片,赶紧动身吧!”
端卿也道:“国丧刚至,官府此时还没有心思处理其他事项,正是脱身地好时机。既然天锡已将诸事都安排妥当。先生赶紧走吧,过几日我们到无锡再会。”
鲁匡正想了又想,最后终于接过书信,深深一揖,向出城方向匆匆走去。
众人早已疲累不堪。匆忙找了一家客栈歇脚,订房时松云径直进了若茗的房间,凌蒙初却独自叫了一间房,端卿看在眼里,越发疑惑,只是若茗与松云形影不离,连个问的机会都没有。
午饭后正要歇中觉,天锡抬眼看见松云跟着若茗进了房,一肚子的焦躁不安再也忍耐不住。大着胆子来到若茗房前,站在门外叫道:“若茗,我有些事情问你。”
若茗正在收拾床铺,随口道:“进来说吧。”
天锡向里头张望一下,见松云站在床头帮着若茗铺床单,顿时如在心头扎进一根尖刺,又酸又疼,生涩说道:“进屋不方便。你出来若茗莫名其妙,只得出来,却见他回身便走,脚步极快,只得紧紧跟着,问道:“什么事?”
天锡只绷着脸不吭声,走到后院无人处方才猛然停下。若茗收脚不住,险些撞将上去,待定了定神,却见天锡双目炯炯盯住自己,由不得心内打起鼓来,只得问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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