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宋金和谈的紧张进行,完颜亶利用南征时机不断消弱守旧派的势力,金国高层的一场久蓄待发的矛盾,终于演变到了不可调和的阶段。
宋廷内部亦是纷争重重,由于对金的胜利,李纲再一次确定了自己在朝廷中的地位,其枢密使的地位已经无可动摇,但是由于李长秋与王崇仙主持枢密院中的机速司,刘光世也因大战之胜正任枢密都参军司副都参军使,一跃成为大宋武将实职差遣仅次于殿前都指挥使的军中魁首,这两股势力使得李纲并不能像当年与张叔夜一同掌控枢密院那样完全地控制枢密院事务,而且他并不能真正控制这两股势力,尤其是王泽在枢密院中的势力,没有一个正当而又无可辩驳的理由,他不可能将朝廷任命的李长秋与王崇仙赶出枢密院,御史中丞范宗尹可是随时盯着他。
王泽虽然遵守对孙傅的诺言,绝口不提军务,这又有何奈?不要说李长秋与王崇仙二人身在枢府掌控枢机,但凭王泽目前的权势,军国大事岂能无他参与。更令朝野议论不已的是,在孙傅提出请郡养病之时,王泽当庭坚决反对孙傅的请郡,并亲自前往孙傅府邸挽留,使得孙傅仍旧留在朝堂之上。王泽的举动,虽引来不少的非议,更多的却是士林的赞誉与维护,在世人眼中大宋的诸般改良都是王泽的首倡与推动,孙傅八年为相只是徒具相名而已。但孙傅居相八年,对皇室的维护,朝野士人还是心中有数,为朝廷稳定,王泽的婉拒相位,孙傅的留任,平心而论还是符合多数正直士人的心愿。
遭到金军掳掠的京东二路及淮南西路些许军州的损失,在江浙路,福建路、淮南东路三路的支卖局、市泊司等巨頟税款的的衬托下,显得不那么太大,毕竟做为沿边州郡,主要是发展农业和巩固关防,其它的并不重要,导致江浙一路的赋税就相当于整个京东二路的总和还多。随即而来的是朝廷宣旨,京东东西二路,京畿路、京西路及淮南二路部分军州免赋税二年。
朝廷的宰执部院大臣任命,并没有太大的变动,有功臣子的述功待迁还在待议,这是牵动朝中各方势力神经的敏感问,更有对王泽来说犹如惊雷一般的消息传到行在。
兵部职方司两河司河朔房的北面使臣执行差遣时,意外救下燕王女宁城郡主赵巧蓀,原本预计在年前送回行在,但是在海上遭到金军舟船追击,幸遇宋军水军巡逻船队,把金军舟船击沉两艘后,他们方才脱险。赵巧蓀连日来受到惊吓,加上海上艰难、旅途劳顿,终究是卧病不起,宫内专门内降指挥,着在莱州寻一临海大宅临时为郡主住所,派出御医北上诊治。御医诊断郡主体弱、连日劳顿,不堪路上艰辛,以至于积劳成疾,唯有静养数月方能赶路。朱影传旨由京东供奉郡主一切日常用度,并按郡主规格在行在行宫大内旁边为赵巧蓀修建一座郡主府。
耽搁一段时日后,赵巧蓀身子恢复了七八分,禁军组成的郡主仪杖护卫缓缓南下。当年赵佶曾将赵巧蓀许婚王泽,不知被哪位宫中旧人记了起来,被内侍传出宫外,着实轰动一阵。十年的岁月,逐渐冲淡了人们很多的记忆,赵巧蓀这个名字早已不为人知,消息的传来,使一些人想起了在北方五国城内的皇族,也想起了赵佶的许婚。尽管当时赵佶并未肯定的言明郡主下嫁,可毕竟是谈及过此事,且今时被人传的如同当年赵佶谕旨赵巧蓀配于王泽一般,令王泽大为尴尬。
市井传闻越加夸大其词,士林中也有传闻,大家的目光再次集中在王泽身上。
第二章
“老兄,这可是千真万确。”
“王相公如何又与燕邸宁城郡主扯到一起,恐怕传言非实。”
“老兄,你我才在朝廷几日,这是小弟从一位当年在东南支卖局供职的老官人家中所知。十余年前,徽圣大用王相公,欲许以公主。无奈朝廷法度所致,二来尚无般配公主,只好许婚燕邸宁城郡主,并在殿上当即许之,哪里有假,当年的宁城宗姬是被赐帝姬仪仗的!”
“这倒怪了,这么多年间为何从未有听王相公提起过。”
“你又是何等人,岂能见到王相公。”那人讥讽地笑道:“岂不闻王相公府邸至今尚未有正室郡国夫人……”
“我明白了,这是王相公因徽圣钦赐郡主,而郡主流落他国,故而虚位以待。不想王相公身为执政,国之柱石,竟然,竟然……可敬、可敬啊!不贵啊——那当年的樊楼柳慧如……”
“一个歌姬虽然刚烈忠贞,令人有感惋惜,但不过是侍妾而已,老兄可不要当真了!呵呵,王相公高义,郡主不久便要回到行在,看样子王府之内的那位茹夫人,‘文楼’Qī。shū。ωǎng。那位文大家要打翻五味瓶了。”
“他们算什么,怎能与皇室贵胄相提并论。”
“不过,郡主被虏八年,恐怕……不知王相公还会接纳否?”
“唉——老弟,你怎的这般迂腐,王相公如此超脱般的人物,怎能在乎这些繁文细节。”
“说的也是,王相公若不是思念郡主,岂能将相府郡国夫人之位空待八年,实在是令人敬佩。”
“说不定,这是王相公趁金人败退的混乱之际,将郡主营救出来的。”
“定然是这样,只是不知何时能迎返二帝,光复两河。”
“这是庙堂诸位大臣所谋国事,你我不过监司小吏,何须多问。”
“老兄说的也是正理,罢了来来,咱们喝酒。”
另一人在端杯的时候,嘴角抹过惬意的冷笑。
寒冬将过,江南气候不比江北,行在地面上早已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随着南下的豪门富户纷纷北归,夜幕下的玄武湖又恢复了往昔的繁华,酒楼茶肆、车行买卖,到处是忙碌营生的景象。
文楼、‘玄武风澜’雅舍内,王泽与李长秋相对而坐。
“尚卿,此番大获全胜,你功不可没,我已奏明太后,由你出任枢密都承旨,并迁朝奉郎”王泽面带笑容地望着李长秋,等待着他的表示。
自新军制后,成立都参军司后,辛炳才由文臣担任都承旨,李长秋虽任副都承旨,却不敢奢望在李纲主持下的枢密院窥视都承旨。不想王泽竟然通过太后越级提拔于他,可知李纲在枢密院是绝对不愿看到王泽心腹担任枢密都承旨,必然会极力阻挠。他真是又惊又喜,正如中书舍人、门下给事中是中书门下的实际长官一样,枢密院中除了正、副枢密使、同签院事都是执政大臣,他们绝不会亲理院务,都承旨虽然不过是从五品上的职事差遣,实际是枢密院庶务长官,主管院中各司、房,可谓位轻权重。无论是不是王泽安排的一颗棋子,他都有了一个很好的跃升起点,莫要请看枢密院都承旨与副都承旨之间差别,外人看来仅仅就是正副之分,差之毫厘而已,时则都承旨已经步入朝廷军机要职行列,副都承旨却仅仅是一个中等文官,所谓失之千里。
他李长秋亦是红尘名利中人,晋身高等文官的行列,又怎能不大喜过望。
王泽见李长秋猝在当场,暗自好笑,又道:“尚卿、尚卿——”
“啊——”李长秋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躬身道:“学生失态,恩相恕罪。”
王泽笑而风趣地道:“尚卿这是何故?”
李长秋不敢直视王泽取笑的目光,只得自圆其说道:“本以为李相公主持枢府……这……不想恩相这记妙棋,出乎学生意料之外。”说着,李长秋暗自骂自己迂腐,王泽既然大用于他,何曾在乎他的失态,又何曾在意他的欲望。当下稳了稳心态,道:“学生明白恩相用意。”
王泽相信李长秋定然能领悟自己的用意,与他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无须多加言语,笑道:“尚卿重任在身,尚需努力。”
李长秋点头正色道:“恩相放心。”
“尚卿对此番战事,所暴露新军制与将帅不足之处有何点评?”李长秋身为副都承旨,对禁军事务与战事了如指掌,王泽想听听他的真是看法,正色道:“你我二人,但说无妨,务求详尽。”
李长秋能感受到王泽殷切的目光,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王泽对待他的心意与秦桧等不同,他在王泽阵营中亦非他人可比,单凭王泽这番信任,就足以让他为之赴汤蹈火。
“学生近日仔细深研得失,却又些许心得,不到之处还望恩相指正。”李长秋清了清嗓子道:“京东之所以让兀术成侥幸之功,是以为郦琼之乱,导致铁桶般的京东瞬间溃陷。虽说此为郦琼之过,然细细深究,学生以为根本缘由有二。其一在于禁军将帅不能力行新军制深意,所说事发京东却以陕西尤甚,此正是朝廷必须断然处置要务,如若能秉承恩相所倡,都司制略、军司管军、镇司练军,便不会有如此骄兵悍将。其二是在于朝廷办案用人不当,监军用事过急,以至于逼反郦琼。是想郦琼虽是武官,却也是州学出身,不比寻常粗鄙军汉,丹青史书的厉害他还是知道的。毕竟不到最后关头,军中大将谁人愿背负千古骂名、株连九族的风险反叛朝廷。刺杀吴相公乃是出于未能出任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一时不平又受下面武夫挑拨方才头脑发热之昏招。这本是可以徐徐图之之事,然刑部、卫尉寺与北侍军都虞候司只为向朝廷邀功,做事太过、太急,最终导致使郦琼毫无退路,只得决然反叛……”
李长秋说到这里,目光紧紧盯着王泽,稍事犹豫后,才道:“禁军损失最大的是侍卫水军虎翼军与侍卫步军司所属常宁军两支侍卫大军,常宁军固不用说,水军成立不久,多是横行南海小国,贸然登陆河北与金马对峙,学生以为甚为不妥,日后用之须慎之又慎。”
“水军出战损失如厮,却是我的过失,在南海小国番部、水军当能横行,若是要对付金人,尚须长期训练方可。”王泽说到这里,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酒具,道:“说到常宁大军第二军,王德有过,朝廷亦有过失,但终究是不好处置郦琼。”
李长秋吃惊地看着王泽,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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