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熟读过了。
他想也不用想便用书中高祖的话来回答:“因为再强大的国家,疆域扩张也总有一个尽头。南邵灭了又怎么样?再南方还有交趾,占城,真腊。。。往东,有熟悉水域的东临。往北,有国土广阔,气候酷寒的北褐,向西,有西瞻,回纥,吐蕃,泥婆罗。再远,还有女真,叶鞠,斡郎,波斯,大食。。。天地无穷无尽,我们没有力量控制那么远,也没有必要控制那么远。大苑已经占据了天下之间最富庶的地方。再扩张下去,已不是国家的需要。不过是想在名声上再添几分光彩罢了。
打下骁羁关,乃是为了未雨绸缪,是为了占据一块必须占据的战略要地,借以保护我们富饶的内陆地区。并不是为了江山一统而打,所以,不管多大的代价,都要拿下青州。至于南邵,虽然可以打,却没有一定要大得必要了。”
说完话,苑瀣也明白了青瞳的意思,低头沉思。
青瞳见他这样,笑了起来,“九哥明白了,甚善,你这一念,关系万千百姓。这几年战事频繁,以至于大苑现在太重视武力了,这也不好。大梁当时只有九州之地,开过皇帝却执意把都城定在他疆域最北的京都。‘都城为屏障,天子首国门’够狠了吧,可是大梁世代尚武,弄得南九州那般鱼米之乡,到最后百姓连饭都吃不上!事实证明,还是我朝高祖的策略更好,天下安定之后,就要发展商业和工业立国,用繁荣来兴邦!可是全依靠商业久了,中原人就少了一根骨头!有这么一个异姓王在西北,也算给后世子孙,一点鞭策吧。〃
苑瀣长长吐了一口气,恭声道,“我记住了。”这是一个在位多年的人留给他得宝贵经验,无关年龄长幼,不居于这个位置,就不可能有这番感悟。便是居于这个位置,有这番感悟也不容易,所以他必然好好听着。
“九哥,你还有什么事情,一起说了吧,明天之后,你可就要憋在腹中了。”青瞳见苑瀣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
苑瀣犹豫很久,才终于开口“你。。。为什么要放了萧定西!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观你所作所为,这才下了今天的决心!我真没想到,你也会徇私!萧定西杀了多少大苑人?他实在该死!”
青瞳摆摆手,“西瞻二十万军每一个人都该死,可我们也没能一个不剩地都杀光,到底还是跑了一些,就算萧定西也跟着一起跑了吧,的确,我放了他,因为阿苏勒和这个哥哥一直交好,我不希望他死在我手中。但策划这次战争的时候,我并没有为他少策划一个步骤,并没有为他对西瞻人留一点余地,并没有下过不要伤他性命的命令而导致大苑士兵多死一个。我完全没有把他作为一个需要计算进去的要点。他没有死在乱军之中,是他命大。我问心无愧!
”现在放他不放他,都已经对战事毫无影响。放了他,大苑没有一点损失,杀了他,我军既得利益也不会增加一分。我若一定要杀了他,那就是做给被人看的。!让人称赞我的品德,称赞我不徇私!”
她高声笑道,“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徇私?毫不徇私,那是做一个帝王需要考虑的事情,现在,谢天谢地,我不用想这些了”
“你真的。。。不想要这个天下了?”
“九哥,你冒死入城,打开京都的大门,那是何等英雄,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能改悔吗?你婆婆妈妈问个不停,做什么?”她用波光潋滟的大眼睛斜了过来,突然大笑一声,“九哥,大苑为什么男帝的称谓只有 一个字,女皇却要称双?你知道吗?”
“这是高祖皇后所定,大概要以示区分吧。”苑瀣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太多的事情都是顺着旧例下来的,要深究起来,他还真不知道。
“呵呵,九哥,你是男子,才会这么想。我倒是以为,这是一种祝福。我们的圣祖娘娘知道女子最大的幸福是什么,知道女子做帝王会是多么寂寞的事,所以啊,她用这个双称,祝福她得后世子孙,希望每一个女孩都能成双成对。九哥,我自己十分清楚我要什么。我喜欢的事策马扬鞭,指挥千军!我不能悠悠闲闲的放马江湖,隐居什么的根本不适合我,我就是喜欢手握重兵的感觉,只是我一直在克制自己。一场仗打完又是一场,新政何尝不是一场战争?但现在是该结束的是偶了,大苑已经没有我征战的余地了。再继续,只有将我好不容易才养护起来的国家重新拖致贫弱。现在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我还有事做,可是几年之后,当我发现已经没有战场,没有对手,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候,我会不会做出什么对国家不利的事情,我自己也不能保证。实际上,现在西瞻比大苑更适合我,哪里有比大苑更大的领土,更多的纷争,还有不是我同胞,我更舍得牺牲的人。这是老天给我的补偿!
我的人生即将圆满了,我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强的信心,我想要的一切,我都有信心去争取过来!一切!你说我不要大苑了,正好相反,大苑是我的,西瞻也是我的!”
说道这里,她的笑容再也控制不住,端起酒杯往嘴边一凑,却见酒壶都空了。
她笑着摇摇头,“不知不觉,喝了这么多,不知道多少年,我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九哥,你这帐中,还有酒吗?”
“还有。”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陛下,让如意帮你倒酒把!”
第六章 云牵豪情到天外 十五 如意
青瞳愕然转身,只见帘子微微一动,一个小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出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酒壶,在她酒杯里斟满了一杯酒。
“如意?”青瞳惊道,“是你?你不是……”她喘了一口大气,才艰难地接口,“你不是……被他……处决了吗?”
苑瀣轻叹:“他为了你,几乎什么事都能做。我从没有见过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这般舍弃一切,所以我留下他来,本打算悄悄送给你。我本想,皇位寂寞,有这么一个真心的人相伴,算是苦中尚有乐趣吧。”他无奈地看了看青瞳,“我不知道你打算去西瞻,不知道你另有倾心之人……”
这真是尴尬了,赵如意怎么处置?苑瀣将他宝贝一样带来,还以为青瞳会十分需要他,谁知青瞳根本不想要,她根本看不上。
青瞳瞬间就明白了,她本已经喝得微醺,此刻满腔醉意都化成了冷汗。
赵如意脸色苍白无比,神情却平静如水。他一直在青瞳身后的阴影中,此刻缓缓走出,脸颊一寸寸出现在烛光中,仍旧是那么美艳不可方物。
青瞳张口结舌,“如意……我,我……”
“我听到了。”赵如意静静地说,“你们好说的所有话,我都听到了。你不想做皇帝,你要去西瞻,你不需要如意。”
他的表情一丝不变,眼睛直如两口深潭,青瞳心却轻轻一紧,要说完全不懂得这孩子的心思,那绝对是在替自己遮掩。她一直把赵如意当成孩子,可是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突然她就任性了一次,她任性地一次次从背后攀住他的双肩,拥抱着和萧图南一样的骨骼。她渴望这双手臂能拥着她入睡,但是心中也知道不是的,这个人不是的,所以她只能从背后拥着他,从那酷似的背影中撷取温暖。她不是不知道这么做会给他带来伤害,可是在自己心里很疼很疼的时候,还是在任性地不去顾及这个孩子。
她知道是她错了,是她造成了今天的一切。现在却又要戛然而止!但是她没有办法,她不是离非,不能因为要弥补自己以前的错误,便顺着继续错下去。她怜惜地看了赵如意一眼,终于下定决心。她坐回椅子,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正色问道:“如意,你的钱够用吗?”
一瞬间赵如意就明白了,他是那么敏感,别人对他的心意,他一下子就能明白。他没有回答关于钱够不够的问题,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越咬越紧,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死死盯着青瞳,青瞳硬起心肠,道:“我可以安排你留在关中,也可以安排你……”谁知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猛地就被赵如意拉住了。
“别走!”他的眼波惶恐无依得如同被遗弃的小猫,“陛下,你别走!我做了那么多,我等了那么久!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回来!除了这个,我没有任何盼望了!陛下,你别走!如意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你怎么可以走?呜呜呜……你别走!求求你,别走!”这一刻,他又回到那个卑微渺小、低贱如泥的躯壳中,打破了一切虚伪,不再故作妩媚,也不再故作坚强,他就那么发自内心地痛哭着。
“你别走!你走了,如意就会死了。”他用手捂住心口,哭道,“我一定活不成了!”
青瞳见到他那样的眼神,心里也悲戚起来,她忍了忍,终于摇摇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不行的。”
哭声戛然而止,赵如意紧紧咬着嘴唇,最后两颗泪珠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他强忍着不让那眼泪滴下来。他抬起头,全身都在哆嗦,道:“他要真是喜欢你,就应该顺着你,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他就应该跟着你,帮助你,顺着你!我什么都能为你做,什么都能依着你!陛下!请你别走!如意什么都能为你做!如意为你而活的,你别走!”
“放肆!”青瞳喝道,心里想起任平生说的话,“若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对他太客气!”她想,下一点狠心也好,省得这孩子一直这么胡思乱想。他才刚刚弱冠年纪,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痛是会痛一下,但是很快就会好的。
“你领些银子,就自己去吧!天下之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会安排让你换个名字,凭你自己的本事,重新做人把!”
赵如意的眼泪慢慢收干,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青瞳。青瞳先是有些躲闪他的目光,随后目光突然一闪,也严肃起来,静静地和他对视。
过了许久,赵如意低下头,声音已经十分稳定,“名字不用改了,陛下赐予的,我十分珍惜。我会听从陛下的吩咐。”
“你能想通,那就最好不过!”青瞳静静地看着他,嘴角上翘,微微一笑,“如意,你去多拿一副杯筷,今晚就坐下来,陪我吃一顿饭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