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旭被穆青暖突然开怀大笑有些讪讪和穷迫,他不由低下头,狭长的睫毛扑扇地垂了下来,身体也有些局促。腿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段旭还未抬头,便听到穆青暖激动愉快的声音,“段旭,你站起来走走试试……”
段旭一愣,墨色的眼瞳倒映着穆青暖清丽的笑颜,见她歪着头,捏了捏他的脸,眯着眼睛笑道:“怎么发呆了?这两个月我终于把你的脚治好了,怎么不开心呢。”
段旭忽的站了起来,穆青暖防其不备额头撞向了段旭的胸膛,她捂着额头跳离了段旭十步远,嗔怪道:“突然站起来吓死我了。”她揉了揉额头,对着呆呆发怔的段旭又道:“还发什么愣,快过来。”
段旭恍惚后,抬脚走了一步,软绵绵的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三年没有行走,这么一动,竟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不似真的一般。
他一抬头,便望进穆青暖专注与鼓励的眼神。
段旭又试着慢慢走了几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真的再行走起来。他一激动,脚步一软,竟然当着穆青暖的面丢人地向前扑去。
当然,站在他身前的穆青暖一抬手,就将他稳稳地扶住了。女子的清香围绕在鼻前,段旭脸一红,头低地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穆青暖未看向段旭,所以未察觉出段旭的异样,不过也是,以穆青暖这木鱼脑子,一定会暗自嘲笑段旭受君子一礼,因男女授受不亲而脸红吧。而她更会自我带入过往兄弟关系,更不会揣测出段旭心中真实的想法了。
穆青暖一低头,将从段旭怀中滚落的物品捡了起来。她仔细观察着木雕,忽觉得上面刻的人物有些熟悉。少年手持弓箭,意气风发,那一眉,那一笑,竟和她的前世有七八分相似。
穆青暖突然想到,在她十六岁那年,见段旭为段宵雕刻玩物,便厚着脸皮道也想要一个。段旭当年笑着约定必会送她一个,后来她忙起了国事,成为了太子,与段旭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心中都认定了,当年段旭只是哄哄她,随意说说的,却不料,今日却让她看到了这个。
她的眼中泛着雾气,趁着段旭看不见的角落,将它们偷偷抹净。
穆青暖将木雕拿至段旭的面前,轻轻道:“这个木雕十分漂亮,可愿意送给我?”
段旭的眼睛闪了闪,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也同样轻轻道:“你可认识上面的人?这是我四皇弟段钰。”他说到一半,突然长叹一口气,“你又怎么会不认识,谢芸的人应该便是以前四皇弟的人。”
段旭话中的错误,穆青暖也没有纠正。这件事情不如将错就错,让段旭误认算了。
段旭低眉道:“当年我许诺为他雕刻一个,结果因为母妃大怒将所有我雕刻之物统统烧掉。后来再想起这事时便是三年前了,没想到这份礼物再也没机会送出了。”段旭顿了顿,眼神游离着不敢看着穆青暖,然后红着脸,从怀中掏出另一个木雕,磕磕绊绊道:“你若喜欢,我送你这个。”
原来当年段旭失约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穆青暖心中一软,鼻子立刻有些酸。
穆青暖久久没有反应,让段旭忐忑不安,心中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过唐突吓到了对方。这么一想,他一收手,便想将木雕收回怀中。
“等等。”穆青暖将木雕拿了过去,脸上欢喜,也就没瞧见因手指触碰,段旭脸又泛起了红晕。
木雕上的女子裙角微扬,似在空中翩翩起舞。眉宇间皆是笑意,刻画得栩栩如生。
穆青暖一手一个木雕,将两个木雕放在一起,轻轻地笑道:“这两个能都送我吗?”
“真像……”段旭突然呢喃了起来,这句话让穆青暖一头雾水,她歪头凑近他反问道:“什么像?”
“表情……”段旭突然怔了一下,随后道,“我想当年若是将这个交给段钰的话,他的表情应该会同你一样。眼睛亮闪闪的……”他的手微微轻抚了一下穆青暖的秀发道:“这个就送给你吧,反正我也没机会送出去了……”
穆青暖愣了一愣,欢喜得将木雕放进了怀里。
“青暖,其实我……”段旭突然开口,身子凑近了穆青暖,脸色洋溢着慌张和忐忑,一向巧言如簧的西锦才子竟然磕磕绊绊,几分钟都没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语,脸更是憋得通红,让穆青暖奇怪地侧目了一下。
门突然被推开,穆青暖抬眼望去,见段宵逆着风,宽大的龙袍被风吹得凌乱无章,黑眸熏染着迷濛的水汽,见到她,面色微醺,急促的脚步停顿了下来。而他身后的人群也急忙停住了脚步,偷偷张望着屋内的情况。
段旭想也未想便起身挡在了穆青暖的身前。
段宵的身后,天清澈湛蓝,阳光明媚,屋内却气氛紧致,烟火弥漫。
他道:“看样子你在冷宫过得挺舒服的吧。”
他的手指捏得十分得紧,手中的纸条被他捏成了团状。
穆青暖越过段旭,低眉道:“参见皇上。”
“朕来得真是时候,竟看到自己的妃子与别人卿卿我我。”段宵话语微嘲,眼中的情绪却被埋得很深很深。“你虽害贵妃小产,但你之后将功补过救下了贵妃,朕也就没重罚你,想让你在冷宫里清净几日之后,再恢复你的称号,看来是朕多虑了。”
穆青暖觉得,段宵来的真晚,晚得穆青暖都觉得段宵是不是真的有意将她丢在冷宫里懒得见她了。这个时间算得真好,正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了。不过,她要的也正是这个时机。
“来人,杖刑。”
段宵演得戏可真像,眼中竟然真的闪过怒意,若不是她知道是她自己派人向他传了纸条,让他赶来一趟陪她演一场戏,她都以为段宵真来捉奸的呢。
太后迟迟不动,显然准备静观其变再做打算,她很是忧愁,若是不让段宵将太后除去,她之后的计划又如何实行。
所以她便要与段宵演一场戏,告诉那些打着小算盘的人,段宵真的以为贵妃滑胎之事是淑妃所干,今日他又遇淑妃红杏出墙,想必与淑妃真的决裂了。
穆青暖被人架了起来推到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哭诉着自己并没有干什么什么事情,是陛下冤枉什么。因为手指上事先沾了一点辣椒粉,原本滑下来的泪水被手一抹流得更凶了,将她脸上的妆都化开了,显得更为凄惨逼真。
她抽泣着,心中纳闷,早知道少放一点辣椒粉了。
段宵冷冷地望着她,命人道:“给朕打。”
侍卫拿了板子,询问道:“打多少个?”
“五十。”段宵眯了眯眼睛,瞧了瞧穆青暖微鼓的裙摆,眼中有丝了然,嘴角微微扬起。
“陛下,这件事真的是误会了。”从穆青暖是淑妃的呆愣中终于回神的段旭连忙出声想要辩解与阻止,哪知段宵完完全全无视了他,并命人将他制住,害他不得动弹。
穆青暖被推倒在地上。“啪。”“啪。”的敲打声响个不停。原本穆青暖还象征性地叫两声,显示自己多疼多难受多委屈什么的,后来嗓子喊得有些累了,她也懒得再装了。低垂着脑袋,任青丝扑面遮掩她的神情,装成晕了过去。
屁股上事先垫了软垫,穆青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而且侍卫都是听令于段宵,下手时看似又重声音又响,其实真正在打到她屁股上时,收住了力量,其实并不是很痛。
但是穆青暖这样一动不动低垂着头的摸样在别人眼里可就是另一回事了。段旭心中暗急,一个女子家怎么能施行杖刑,而且还是五十个。这么娇弱的身子被打着,岂不是要出事了!
段旭焦急地唤了穆青暖几声,可她闻所未闻,似乎她从刚才起就不再出声,是不是被打晕了过去,还是……
一想到那个糟糕的结果,段旭拼劲了全身的力道争夺了控制,侍卫一直以为他双腿仍是残疾,哪知段旭一步一晃,竟然扑在了穆青暖的身上。
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穆青暖忽觉背上一重,她睁眼望去,却见段旭咬着牙竟未她挨了一杖。
这原本就是做戏。侍卫们停住了杖刑,一脸无措。若打在段旭身上的力道轻了,就被他看出了门道,若打得重了,对方可是……
段宵眼皮也不抬一下,狭长的睫毛垂下他心头的万分思绪,他咬牙道:“继续。”他表面并无波澜,心中却有些愤愤,穆青暖究竟是什么时候和段旭勾搭上了,而且还向他提这种要求,而且……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治好了段旭的腿伤。
“你在做什么,快让开。”穆青暖急急地想要起身,却被段旭死死地护在身下,耳边是他忍着伤痛的声音:“你治我腿伤等于救我一命。你本来就没有错,等陛下消了气就好了。”
这个笨蛋,他去插一脚做什么。
他俩腻腻歪歪看得段宵十分刺眼。穆青暖叫他来就是为了让他看这个?心头乱糟糟的段宵思绪也混乱了起来,干脆撇过脸去,眼不见心不烦。
段旭常年在阴冷的冷宫居住,身子早已不似过去,哪里经得起这般打,没几下,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身子向一边歪着。而段旭这么一动,那板子却是惯性而下,直直地朝他的膝盖弯处打去。
“停下,停下。他的脚刚好,不能……”
侍卫想收已经收不住了,板子直直落下。穆青暖见势不妙,放过来扑倒在段旭身前。
“啪——”一声,那根板子上沾染了殷红的血迹,一滴滴滑落,溅落地面之上,宛如一朵朵含泪的血梅。
鲜红的血液顺着穆青暖的额头滑落了下来,耳朵里湿湿的,好像也有血流了出来。
她失策了,竟然被人打到了头部。
穆青暖捂着头,那里似裂开一般,越来越痛,失神的瞬间,她似乎听到段宵大声焦急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紧接着自己被一双冰凉的手抱起,她被人紧紧的拥着,那人指尖不停地微微发颤着。
她真想说一声,段宵啊段宵,这冷宫之中尚有太后的人在这里监视,你现在该做的应是拂袖离去将戏做全,而不是这么急急将我抱起。这样,之前的苦肉计岂不是白做了,你枉费我白挨一顿打……
她尚未张口阻拦,便痛晕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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