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到,头顶像是被火燃烧一般,连带著脸都被烫的火辣辣的。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是谢腾的目光。
他现在,一定很恨自己,很瞧不起自己!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吗?”谢腾说著,又将刀刃向前推进了几分,很快,便有血珠沿著刀刃滚落,一滴滴的落在雪白的床单上,很扎眼。
兰斯蹙眉,眼底稍稍露出了不耐烦,“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你对夕亚做过的所有一切,日後,我都会一样一样,加倍的还给你。”
兰斯盯著他,突然仰头发出一阵阴厉的狂笑,也正因为此,促使脖子上的伤口血流加速。
几乎是扎眼的功夫,床上便现出了巴掌大小的一块殷红血迹。
好久好久,他才停止大笑,冷嘲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麽惊人的话呢,原来还是那俗旧的一套,什麽叫你把我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加倍的还给我?真是可笑,你难道没有听她说过吗?我们曾经,”兰斯轻轻的拍了拍床面,掷地有声的吐道:“就在这张床上,彼此纠缠在一起……”
谢腾拿著短剑的手开始微微的发颤。
细心的兰斯当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他心底更加得意,话说道这里,他十分肯定谢腾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麽了,但是,他不想就这麽罢休。
“对了!”兰斯突然叫道:“难道你没听夕亚说吗?”
“夕亚,你没有告诉过他吗?”兰斯紧接著又问夕亚。
夕亚突然扬头,一头雾水的看著兰斯。
他刚才说什麽,究竟要她对谢腾说什麽?
“她──怀孕了!而且那个孩子,是我的!”
怀孕?那一刻,夕亚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可抬起头来,谢腾正在用一种满含质问的眼光盯著她,那种焦灼甚至带著仇恨的目光让她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不会的,她怎麽可能怀孕,她和兰斯什麽都没有做过呀,怎麽会怀孕?
“他、他刚才说得,都是、是真的?”
谢腾的嗓音中掺杂了许多不稳定的颤音,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短剑也在无意识中偏移了位置。
“我没有,”夕亚猛烈的摇著脑袋否认,但是慢慢的,她的头停止了摇动,因为她从谢腾的眼底,看出了一种令她心碎的质疑。
他在怀疑她,他居然不信任她?怎麽会这样,谢腾怎麽会这样?
“你……不相信……我的话了吗?”夕亚的声音颤颤巍巍,每一个音节都说的很小心,很努力的强迫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她突然觉得,谢腾和她之间被筑了一道高大的墙壁,明明近在咫尺,眼睛却模糊连谢腾的模样都看不清楚了。
谢腾没有说话,只是失神的勾了勾唇。
等了很久,她很希望谢腾在这个时候可以紧紧的抱住她,然後安慰她,对她说他不会相信兰斯那些信口胡言,但是谢腾的沈默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沈沈的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是、是的,我是怀了他的孩子,”夕亚突然笑了,笑的很凄厉,“我怀了,他的孩子。”
谢腾猛然瞪大了眼睛,一种支离破碎的痛苦在那双冰冷的眼睛中瞬间蔓延开来。
“呵呵呵……”兰斯突然站了起来,反手抓住谢腾的手腕,快速的屈起膝盖撞向他的臂肘。
当啷,短剑应声落地。
“听到了吗?听到她刚才说什麽了吗?她怀孕了,肚子里现在就有我的孩子。”兰斯冷笑著,一拳打上了谢腾的小腹。
“嗯唔……”谢腾吃痛的叫了一声,嘴角即刻流出了鲜血。
“看来,毒又开始发作了。”兰斯瞧了一眼夕亚,问道:“你想怎麽处置这个男人呢?”
夕亚泪眼迷蒙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心就好像被生生的割的四分五裂。
他惨白的脸色,他打颤的牙齿,他那双想要睁开却无力睁开的眼睛,他凹陷的面颊,还有那抽搐的四肢。
“给他解药。”夕亚低低的喃喃出声。
“什麽?”兰斯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我说给他解药,然後,然後放了他。”
“放了他?哈哈,你心疼他了吗,看见他现在这付落魄低贱的模样,你心疼了?”兰斯又狠狠的一脚踹上了谢腾的肚子,疼的谢腾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然後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
“不要!”夕亚大喊了一声,然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伤害他了,好不好。”
“我凭什麽要听你的?”
兰斯突然反问了一句,顿时让夕亚觉的不知所措。
是他刚才问自己要怎麽处置谢腾,她说了,让他放了他,可他现在又说凭什麽要听她的?
“你究竟想怎样?”
兰斯轻声一笑,用脚尖有一下每一下的踢著谢腾身体,看也不看夕亚的说,“我不想怎麽样,我只是想你像从前一样,做我的女人。”
(11鲜币)兰斯的告白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夕亚总觉得心好像什麽捣碎了般,疼的无法呼吸。
她看了看已经不醒人事的谢腾,自嘲的笑了笑,“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给谢腾服下解药,然後送我的朋友离开这里,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那我就会,什麽都听你的,绝不……反抗。”
最後两个字,夕亚说的有些哆嗦。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不反抗,但眼下,也只能这麽说了。
“真的?”兰斯确认般的问了一句,“你真的愿意为了他,舍弃自己的一切,包括……尊严?”
她沈默了一阵,然後弯弯的眉眼露出了一丝令人羡慕的幸福感,她慢慢的张唇,轻轻的说道:“也许,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爱情,不是自私的,爱一个人,并不代表一定要与他相守到老,只要心里永远记著对方,只要对方安好幸福,就……够了。”
兰斯眼里露出了微微的怒意,“那如果要你死,你也愿意吗?”
夕亚冲他毫无畏惧的一笑,“如果能救他,那麽,我愿意。”
兰斯沈寂了一会,突然仰头大笑道:“真是个疯子,疯子,疯子啊……”
後来,兰斯果然按照约定,给谢腾服下了解药,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不仅是他,连同白虎朱雀玄武黑豹勾陈也都失去了记忆,只有夕亚一个人,记得所有一切。
* *
一年後。
沙楼国迎来了新国王的登基仪式,举国上下处处弥漫著节庆的喜悦。
新国王不是别人,正式沙楼过前任大祭司罗弗尼奥•;苏美尔,而小鸟依人般倚靠在他身边的,则是前任王後──米歇尔。
兰斯确实做到了,他帮助苏美尔登上了王位。
可是米歇尔却总是能找到借口,迟迟没有帮助兰斯彻底清除掉寄生在身体中的另一个灵魂。
而最近,他也开始变得异常的虚弱,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那个时候,兰斯才彻底明白。
米歇尔欺骗了他,欺骗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连蝼蚁都不如的贱畜。
整个王宫,再也没有人怕他,而他所下的命令,连个侍卫都不屑一顾,原本跟随在他身边的两名心腹,也在不久前被王後关了起来。
他现在,几乎一无所有了,唯一还留在他身边的,只剩下夕亚了。
那天晚上,天上的月亮出奇的圆,夕亚斜倚在一根洁白的柱子上,静静的望著夜空中昏黄的月亮,嗓子眼里又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楚。
整整过去十二个月,每个月她都会来到这里,望著月亮,淡淡的笑。
那种既幸福又满足的表情,好像是能从月亮里面看到谢腾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似地。
都已经一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如果要是能再见到他,该多好!
她看著出神,居然没有察觉到身後已经站了个男人。
“夜里风大,把这个披上。”兰斯说著,将搭在臂弯中的斗篷披上了夕亚肩头,目光也朝著月亮望去,低声问道:“後悔了吗?”
“……”夕亚没有答话,只是惊诧的转身看著他。
他的脸,似乎比前几天还要苍白,还要瘦消,但憔悴中,还是能察觉出一丝从骨子里透出的高傲与尊贵。
“後悔和我在一起了吗?”兰斯继续问著,目光依旧盯著惨淡的月光,渐渐的,那双眸子也变得惨淡起来。
许久,夕亚才轻笑道:“说什麽呢!快点回去吧,刚才我听到了响雷,估计不一会就要下雨了。”
“夕亚!”兰斯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很紧很紧,“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真的、真的不想连你都失去了。”
夕亚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麽说,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些话,也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示弱。
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子来说,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夕亚怔了片刻,才柔柔的一笑,轻轻的抬手掸了掸他肩头的灰尘,打趣的说,“别瞎想,我当初既然决定留下来,又怎麽会离开呢!好了,我们先进去吧,现在最重要,你最应该考虑的是怎麽样养好自己的身体,别的事情,不要胡想。”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哪怕是那个男人又回来找你,你的那些朋友回来找你,你也不会离开,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夕亚不明白他为什麽会突然间变得如此担惊受怕,难道,是王後要采取什麽行动了吗?
“真的,我答应你,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会陪著你。”
尽管她这麽说,可兰斯眼里还是露出了不安,幽黑的眸子,再度变得苍凉凄冷。
“夕亚,你……喜欢我吗?”兰斯一脸的认真,眼底泛出的深情,不容置疑。
这句话,他一直想问,可一直都没有胆量问出来。
和她在一起的这一年中,他开始发现,他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她的一颦一笑,就好像把刀子般,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底。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麽,有些时候,他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身体里还存在著另一个灵魂的缘故,因为那个灵魂爱著她,所以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产生了爱慕?
兰斯想不通,也不想去想通,他现在,只想纯纯粹粹,不为任何利益的,去真心喜欢一个女孩。
而这个女孩,他虽然找到了,却似乎已经再无力量保护她了。
他刚才的问话,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