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神情慌乱了,“姑娘,对于陷害大夫人的事,奴婢真的没有参与。”
傅祥贞嗔怪道:“你当时才多少岁,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我又不是那些小肚鸡肠不通情达理的主子。”
红绡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奴婢的错,竟有了这样小人的心思。”红绡与管二夫人在一起所遇到的、听到的大部分都告知了傅祥贞,唯有管二夫人密谋说要她勾引傅延这件事,红绡怎么也开不了口,毕竟是傅府唯一的血脉,虽然她现在是大姑娘的人,但是先前大家都是敌对状态,她害怕自己透露了这一点,大姑娘便对她更加戒备,好容易相处好的三墨会厌恶疏离她。
本来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她已经不怕死了,只是现在不如以前与管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老想着如何谋害人,想着如何讨主子的欢心,想着如何与文银她们和睦相处,虽然说不上提心吊胆,但是紧绷感却无处不在。蒹葭阁的主子开明,丫鬟虽然性格各异却都是心思单纯……红绡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吗?人一旦享乐舒服惯了,就没有那种要豁出去拼一把的勇气了。
只是傅公子竟在外面碰上了这样的事,她直觉不单单是英雄救美、美人死活要以身相许那么简单,公子不是好色之人,唯一的缺点便是太过心慈手软,被人这么赖上了也只能在经济上尽力满足。关键是那个女子,一介孤苦无依的女子怎么可能敢去威胁京师里正二品官的嫡子,就算嫡子看起来年幼不经事,但是傅府的长辈可都不是吃素的,退一万步来说,那名姑娘得逞进了府,难道还以为单凭公子的宠爱就能过得好了?一根浮萍对抗一艘坚硬的大船?本来就没有多少胜算的事,为什么要执着?
能如此拉拢一个男子,这女子不可能会有那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女子不是想进傅府,而是有别的企图,就像是她红绡当时要勾引公子重点不在于要成为姨娘,而是帮管二夫人偷盗老爷的重要公文。
红绡在天人交战,傅祥贞也在思索如何一举铲除了眼中钉管二夫人,两人都没有注意对方眼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快到午膳时候,藏文院竟然派人来说要傅祥贞准备准备,未正时候要与管二夫人到管府拜访两位老人,毕竟都是自己的嫡亲外祖父母,傅祥贞完全没有推辞的理由。
此时是午初时候,也就是说午膳后就得立即出发了,既然午膳不在管府用,那么今晚管二夫人定是要留宿管府的,她当然也不能独自回来。
看来那个女人是准备出什么幺蛾子了,一阵烦躁的情绪涌出,傅祥贞想着干脆捋起袖子与管二夫人单挑一场算了,即使会受皮肉之苦,也好比现在心力交瘁。
那丫鬟走了之后,红绡有些不安,“奴婢去给姑娘准备几张浸了*的帕子。”傅祥贞还没说什么,红绡就一溜烟地不见了。
“怎么比我还怕管初柔呢?”傅祥贞虽然有些无奈地笑着,心里却是觉得很温暖,每当觉得压抑透不过气的时候,想一想与她站在一条线上的人,比如祖母、母亲、静贞还有这几个丫鬟,她就觉得满足。虽然亲情只有从亲人身上才能深切感觉到,但是亲人间不一定会有亲情,她无须执着于为什么管二夫人管老夫人对她那么厌恶、并百般谋算她这一个问题上,关于情字,不管是爱、友还是亲,她傅祥贞都秉持一个信念,那就是宁缺毋滥。
出身不好不要紧,才识也不是最重要,更别说肤浅的外貌问题上,她只在乎一颗真心,若是在与她相处的时候时刻想着怎么样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没有利益就不接触。树大了风才来,即使再深山中,只要你有银子只要你有荣耀只要我能从利用你上得到一丝好处,那么我就会咂嘴弄舌地与你来往,这样的亲人要来有什么用,她傅祥贞从不觉得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拥有改造一颗已经龌蹉腐败的心的本事。
“感化世人?”傅祥贞低声喃喃,起身走到抱夏外,即使是怕冷的她,也丝毫不觉得猛烈的寒风有多么的刺骨,只是院子内花草的萧条让她觉得内心有些灰白,果然景色也是会影响人的心情,撇开低落的心虚,“我却是没有哪个本事。”
墨琴正巧掀开帘子出来,见傅祥贞昂然立在抱夏外,忙道:“姑娘快进屋吧,外面可冷了,饭一会就开了,今日可有里王婆子最拿手的酸辣鱼。”
傅祥贞被墨琴清脆的声音惊醒了,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外面出冷风,不觉懊恼自己怎么就沉不住气了。
午膳后,傅祥贞正要去延福堂告知贾老夫人自己要去管府的事,延福堂的丫鬟来道:“姑娘,宫内来懿旨了,说是要姑娘未正到宫内陪太后娘娘说说话,还说了只能带两名丫鬟,换洗的衣服也带几套。”说完话道了万福便下去了。
傅祥贞惊喜交加,这不就代表不用去管府了吗?管府可以说是管初柔的地盘,虽然不会真的将她傅祥贞弄死在那里,但是一番不死也脱层皮的算计少不了,在傅府的时候管老夫人的偏心就差点让她名誉受损了,更何况是管府!
而且此时也是与太后娘娘联络感情的时候,那副赤珠子,傅祥贞双眼一亮,蒹葭阁的丫鬟们都忙着打理衣物,傅祥贞已经想好了带去皇宫的丫鬟,自然是红绡与墨画,虽然不会真的打架放毒,但是有这两人在总会让她安心不少,关键时刻都是不可或缺的臂膀。
墨书回禀事情办妥的时候,傅祥贞也匆匆的略吃了些饭菜,傅祥贞一行三人便到了延福堂与兰草居请安。
傅祥贞掀开帘子进入延福堂西暖阁的时候,贾老夫人正与秋嬷嬷盘腿坐在炕上下棋,莲步轻移走过去的傅祥贞听到了祖母慈爱的声音,“下棋呢,就要心如止水方能以不变应万变,思绪太过纷扰,很容易错过看清敌人弱点的时机,还有深陷别人编织的陷阱内。”
“老夫人这分明是耍赖嘛,老奴的棋艺还是您教的,怎么能不让几个子就拉开局势了呢?”秋嬷嬷语带抱怨。
贾老夫人笑着嗔怪,“这样你的棋艺一辈子也提高不了,要把每一次下棋都当成是上战场,只有时刻去感受那未知的命运才会有危机感,才会全身心贯注于棋盘上细心揣摩你的对手,注意每一子当中敌人的用意,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抛砖引玉,不过棋盘与战场的唯一区别就是,你可以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便可重头再来,从每一次下棋当中积累经验,提高能掌控棋盘局势的判断力和分析力;关系到一国的战争只要一输,先不说会不会国破家亡,就算是将领的掌控力分析力有所提高,那也是尸山血海的代价了。”
秋嬷嬷枯瘦的双手扶着头呜呼哀哉,“老夫人又开始说教了,老奴再也不敢说让不让子的话了。”
“哼,你这反省的话我可是听了很多遍。”贾老夫人不甘示弱,虽然两人嘴皮子利索的来往着,贾老夫人的双眸却未曾离开过棋盘。
“这次绝对是真的,如果老夫人肯好好的听老奴的话,该吃饭吃饭,该吃药就吃药的话。”秋嬷嬷乐呵呵地笑道。
贾老夫人与崔夫人一样,在她的生命中一直扮演教导、呵护晚辈的长辈角色,只是现今正巧让自己碰见了祖母悲春悯秋的话语,傅祥贞心中有种低落的情绪在蔓延,为了不让祖母忧心,傅祥贞笑着走到两位老人面前寒暄一番。
贾老夫人注意力终于从棋盘上离开,用已经满是褶皱的手抚摸着傅祥贞的脸细细地叮嘱要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
在上宫中派来的轿子之前,傅祥贞暗暗吩咐了墨书与墨琴哪里都别去,只需好好的守着蒹葭阁。上次谋算管二夫人失败后,傅祥贞对于将管二夫人铲除这件事就更加的不自信,在自己想出更好的主意之前,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想到这里傅祥贞灵光一闪,刚才祖母的一番话似是对她说一般,虽然只是将战场与下棋放在一起比较,但是在放在宅院斗争中也未尝不可,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
细细地揣摩对手,她就是对管二夫人太了解了才出了那么一个主意:让祖父与父亲一起撞见管二夫人与俞修文的奸情。书法,场地,人心她都紧紧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为什么会失败。
一名太监用柔细的嗓音喊着起轿,猛然打断了傅祥贞的思绪,傅祥贞暗暗握拳,这一次一定要将傅府从深陷囹圄的命运中带离出来!
而傅祥贞进宫的事,管二夫人自然也是与贾老夫人、崔夫人同时收到的,“她可真是好命啊,就这么躲过了我为她准备的大劫难。”
“夫人,接下来该怎么办?不如我过去一剑杀了她。”素言一身简单利落的装束,声音是平淡无波的调子。
“啧啧,我可没有那么粗鲁,况且让她这么轻松的死去,真是太便宜她了,我要她在死去前要么身败名裂,要么受尽侮辱折磨,而且她这次入宫身边有宫里派来的宫女太监侍卫,你明目张胆地以剑相搏会将动机闹得很大,说不定就会把我牵扯出去了,划不来啊划不来。”
管二夫人最近喜欢上了插花,此时的她嘴上的笑容浅浅的,安然地端坐在圆桌前一手拿花枝,一手拿着锋利的金剪,仔细地修剪着姿态优美的花朵,在遵循插花原理的条件下按照自己的想法将插在青花瓷内的花儿打理得错落有致,虚实相呼,在生机衰落的冬日绽放着别样的盎然,只是花的颜色只三样,反别是白蓝紫,虽然层次上很养颜,阐释着冷清的颜色却让人觉得浑身冰凉,在这个冷风呼啸的冬日,却是不大适合。
素言佩服地看着管二夫人,如今的新主子比以前的主子更加冷静果敢,虽然她察觉除了新主子过于冷血的性格,但是其在每走一步路都会深思熟虑,如此机警的人至少不会让自己过早牺牲吧。
她可不想如同灯会节的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名节不保,以一种耻辱的形象死去,只能经历一次的死亡,怎么也要精彩些。
、第一百零八章
傅祥贞前脚刚离开兰草居前往皇宫,崔夫人脸上温和的笑容便消失殆尽了,起身与丫鬟说了一声去延福堂,身边的丫鬟都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