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看着自己,一声也不吭,徐恭人加重了口气,“知道了吗!”
徐娇娇委屈地点点头,“女儿都听从娘亲教诲。”徐恭人才放心了,本来她是打算告知张王妃弥月私自出府的,但是见夜色深了,便打消了想法,计划明日早膳后给张王妃请安时再告知,张王妃也许是见自己有了身孕,不给王爷纳一房侍妾说不过去,这才给了弥月机会,如果让张王妃知道了昨夜的事情,肯定会在心底对弥月有意见,毕竟张王妃好妒成性,自己憋着屈给王爷找女人呢,还没公布那个女子便巴巴地去勾引王爷了,是个女人都生气,更何况张王妃?
打了这个谱,徐恭人心里也没那么压抑了,转会自己的屋子睡了觉。
说到傅祥贞这一边,都已快是戌正时候,下面的唱曲师傅车轮战术也不嫌累,仍旧精力充沛地高声咿呀,傅祥贞眼皮打架,灌了自己好几口茶才勉强忍住了睡意,但这方法治标不治本,还有后遗症——就是想上恭房,傅敏贞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和徐二奶奶说上几句。傅祥贞又是困顿,又是想出恭,但看着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着伶人期期艾艾歌唱,自己实在不好意思。
但见芍药隔板窗下,一名妆扮娟秀的伶人,翘着兰花指,扯着软细嗓,娓娓吟唱:
最是那薄情寡性郎啊,将那赠帕情来忘;
妾心思缕缕,捧帕在手中;
涟涟伤情盼郎泪,簌簌低声念郎缀;
安坐望玉盘,执笔在手中;
锦绣窗前孤影,单把素笺开,相思满纸来;
何以情郎把人儿忘;
人儿忘,人儿忘;
郎君心如铁,妾心顾伤宜
镜中花颜终老去,妾对郎情无消去;
……
怎么跟唱丧似的?傅祥贞皱眉腹诽,这安排今日曲目的跟宋寄柳,不对,应当是宋尊妃有罪?大喜的日子哭情郎薄情寡性,这太冲喜气了!看着轻轻拿起丝质绣花帕子擦泪的徐大|奶奶一干人等,傅祥贞在心内摇头,也就是内宅女眷赏个脸听听,贫民百姓哪会……想到这里傅祥贞不禁又探头一看,不对啊,下面百姓只要能站利索的,不分男女怎么什么岁数也有啊?
这么想时,傅祥贞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再不上恭茅,她就完了!
“徐夫人……”傅祥贞面带歉意站起身来,徐夫人以为傅祥贞这是要走,急忙也跟着站起来,这下徐*奶、徐二奶奶、傅敏贞哗啦啦都跟着站起身来,眼巴巴地看着傅祥贞,徐夫人正要说送其回府的话,被众人举动惊吓住的傅祥贞连忙开口解释,“祥贞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去方便一下,现行告退一会。”汇天茶馆是达官贵人的休闲场所,一般出不了事,徐夫人也不跟着傅祥贞去了,况且傅祥贞身边也有贴身婆子丫鬟跟着。
傅祥贞解决完身子上的‘负担’后,与墨书红绡在汇天茶馆的后院里慢慢走着,这里的空气虽然冷冽,但却清新多了。
红绡与墨书自然默默地跟在姑娘后面,到了一处五角琉璃亭子,傅祥贞领着两人走上去,“你们也站了好长一段时间,一起歇歇脚吧。”傅祥贞当然不用歇脚,但没有奴婢坐着,主子站着的道理,傅祥贞未免她们顾忌,便这般说道。
墨书红绡两人对望了一下,便躬身道谢,她们真不习惯在姑娘面前虚情假意、扭捏作态,既然姑娘吩咐了,她们便照搬,一时三人分坐了,虽是石凳,但厚衣厚裤,也凉不着屁股,傅祥贞打着盹,所以不想说话,两人当然不会插嘴多说一句。
就在三人默默地坐着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红绡与墨书赶紧站起了起来。
傅祥贞见状,忙轻声道:“我们正好回去。”两个丫鬟欣然点头。
正当三人与那脚步声的主人迎面撞上时,墨书红绡轻轻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韫心里很是高兴,连眉毛都上扬着,“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非常熟络的语气,其身后的顾玄理一脸淡然,好似对这样的光景习以为常,而那卖‘魔器’的男子则好奇地打量起傅祥贞来,并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这位姑娘是你妹妹?”还梳着闺阁之女的发式,那男子不禁一问。
傅祥贞有一点尴尬,在三名可以说是比较陌生的男子的目光打量下淡定如往,难度比较高。
“这位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李韫声音沉沉。傅祥贞心内讶异,莫非李韫是‘微服’出来的?也是,他身边一个小厮也没有,暴露身份还是比较危险的。
“哦?”这时,那男子目光收敛下来,并不再说话。
李韫转身朝两人拱手道:“两位现行去预定的房间,我一会便到。”顾玄理与那男子会意,点头离去了。
傅祥贞心内却还存着一个事,那便是李韫竟然与顾玄理认识?顾玄理不是说攀不上任何‘高门’吗?
顾玄理只一眼便看出了傅祥贞的思绪,知其怀疑了自己,想着明日再解释吧,毕竟他与李韫还是不熟悉,若是通过傅祥贞引荐,当然不是傅祥贞亲自引荐,这样即使李韫不怀疑,传出去也不好听,是以,当然是通过傅祥贞的父亲引荐,豫亲王这条路会比较好走。
“怎么?突然见着我惊着了?”李韫笑道。
傅祥贞撅着嘴,“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怎么会惊着。”
李韫轻轻哼了一声,“以后可不要在外面待得太晚了。”
傅祥贞扬起头看了看李韫,因为其背光,傅祥贞只能看到处在阴暗中的模糊轮廓,因为这样,傅祥贞反倒是不害怕了,“这次可是我妹妹的准娘家人来请,说是宫里难得开唱,沾沾喜气。”
李韫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好沾喜气的……”话到这里,沉吟片刻后,李韫笑道:“不然,以后我们也这么开一个?”
傅祥贞还真歪头想了一下,这个娇俏的模样惹得李韫爱心泛滥不停,只听一声脆响,打断了李韫的遐思,“还是不要了,太张扬了,张王妃可没有这一出,我平白越过去不好。”
李韫不想竟是这个理由,略带歉意淡淡笑道:“不要紧,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届时,我给你搭个整齐的戏台子,热热闹闹地唱起来,结尾还与今日一样,让伶人们撒银子,给子孙后代积福。”
傅祥贞痴痴笑着,“其实吧,我挺不喜欢这些喧嚣的唱曲,只为了积福嘛,勉强为之也不是不可,但将银子真正交到需要的人手中不是更好?”
李韫静静地看着在氤氲灯光映照下的莹白玉面,嘴角也自然而然地勾着温和的笑容,“内宅都听你的。”
傅祥贞仔细地看着黑暗中的李韫,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考验我是不是觊觎不该得到的东西?不过凭自己所了解的李韫对她的心思,傅祥贞觉着还真不大可能是考验,难道他要休了张王妃,那也不大可能,张王妃有身孕,出身也高,还出自这位爷的外族家,要休也是休她……
李韫亲自将傅祥贞送到楼梯处才自顾自地去找顾玄理两人,而傅祥贞刚一上楼,徐夫人便笑道:“嗯……这也够晚的,你也回来了,我们现在动身散去了吧,免得府上老夫人、夫人牵挂。”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在三皇子府喧闹的婚礼结束后第二日,傅祥贞得知李韫与顾玄理完全是无意中碰见的,原来,那摆摊的师傅是大晋唯一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名唤原中人,并且当时三元及第时年仅十七。可以说是意气风发,吸引了无数官家娇女,就是这样一位风华正茂的英杰少年因得罪了郑氏一族,被罢官遣出京师,流离无数地方,原先生并不自暴自弃,醉心于游山玩水的同时,仍不放弃苦读,终于在四十有三时,深刻领悟了经国治世的良策,这次出山,是为了投靠到‘有眼力’的王公贵族门下,根据原先生的脾性,这个有眼力的人必须‘心正’,在京师留守观察了一年,唯有二皇子入了原先生的眼,奈何,他‘劣迹斑斑’,根本没有人愿意为他引荐,只能在京师摆个摊度日,顺便寻求良机。
这些消息是顾玄理通过身边的左言递信给傅祥贞,当然不是当面交。
傅祥贞不由得想,李韫与顾玄理碰见是偶然,那李韫与原先生碰见是不是偶然?顾玄理既然得知了原先生真实的身份和目的,是不是说,顾玄理已经取得了原先生的信任?然而原先生之所以告知顾玄理,是因为看中了顾玄理的机灵,又见其仪表不凡,眉眼刚正——不笑的时候。更可贵的是两人有共同点——都因特殊原因不能结交京师权贵。
同时原先生也看出了李韫举手投足间皆是出自皇家的从容自得不可一世的贵气,虽不能明确的知道是谁,但原先生肯定知道不是二皇子,因为原先生见过二皇子本人嘛,是以在李韫面前,原先生还是有所保留的。
傅祥贞心里砰砰直跳着,害怕李韫深陷政权多势的斗争中……
最近京师风声鹤唳,管家于保林去一直紧锣密鼓地招收家丁总教头,要求甚严,都一个月了还没有着落,就在这时候,左言撞枪口上——前来应聘,这是顾玄理吩咐的,说是为了更好的与傅祥贞联系,不然两人就跟瞎猫抓老鼠似的,傅祥贞从红绡听见红绡这般说时,怔愣了许久,左言在傅府?顾玄理此举是何意?难道是不信任她?这么想时,傅祥贞有一种以小人度君子之腹的感觉,苦笑了一下,“也好,最近府上事儿多,将左言安顿在老爷的院子里。”
红绡知道大姑娘是忌惮石楠子,闻言躬下身子,忙下去安排了。
红绡走出西园的大门,迎面碰见了傅延,“公子大安。”红绡矮下身子行礼。
傅延脸红到了耳朵根,因为红绡不敢直视主子低垂着眼帘,是以并没有发现傅延的异样,傅延咳嗽一声,稳定了慌乱的心思,笑道:“姐姐这是去做什么?天也冷了,须得多穿衣裳才好,不然生了病可就得喝苦药汁了。”
苦药汁?红绡微一顿就知道了,敢情这大公子与大姑娘一般不爱喝药,“奴婢可担不起姐姐这个称呼,公子叫奴婢红绡便可。多谢公子关心,奴婢可不怕喝药,况且奴婢身上穿得也不少了,两件袄子呢,倒是公子才一件长衫,须得再添上一件大氅才行。”
傅延嘿嘿傻笑,不由得将目光移往红绡圆润可人的脸蛋,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