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想证明自己武功高强?可是这种行为真的很让人难以理解。”
“你当真以为本王是这种想法?”
“王爷当然不是这种想法,不然我们今天都不会这么准备充分了。”
言昭华手上把玩着扇子:“不过,楼相不会武功,还这么敏感,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楼相到最后,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楼卿宸挑眉道:“一看他们就不是专业的杀手,虽然招招要我们的命,但是本事不够大,若是来的杀手每个都跟无欢那样的身手,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儿?这说明什么,不过是来试探的,能伤到我们一点是一点,伤不到的也问不出什么,说不定还会被混淆视听,所以还是全解决了的好。”
言昭华敲着扇子,点头赞同道:“你说的有点道理。”话毕,意味深长地看了楼卿宸一眼,轻笑道:“不过,楼相那一剑,确实决绝。”
“难道我需要跟他客气么?”
言昭华起身离去道:“是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没有做错。”
楼卿宸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淡出眼帘,亦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可居然能杀的这样毫不手软,她自己都觉得吃惊,尤其是剑刺进那人心口的感觉,她依旧能够感觉的到。
“延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狠?”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听出了是他的步伐声,便这样开口问着。
“卿宸,你不能不狠,你只是在做你该做的事情。”
她的眼神依旧落寞:“延庭,你知道么,我这辈子第一次害死人,是十年前,我是个自私的人,自私到,拿别人的孩子换自己的弟弟一条命。”
阴延庭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等一下,你说什么?你说……你害死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朕是你坚强的后盾
对于阴延庭这样的反应,楼卿宸并不觉得惊讶,楼卿宇是方倾宇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跟人说过,虽然她不知道阴子远有没有察觉到,虽然她也不知道倾宇以后会不会知道,但她是个罪人这是无可厚非的。
“我只说我是方倾城,却从没说过,卿宇就是倾宇。”
阴延庭依旧没法一下子接受这个事实,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又问了一次:“你说楼卿宇是方倾宇?是你亲弟弟?”
“是,当初楼少夫人好心收留了我,可我却……狠心用卿宇换了倾宇,都是刚出生的孩子,所以没有看出来。”
阴延庭抿紧了嘴唇没说话,静默了一会儿,不是他不想说话,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延庭,我是不是个狠毒的人?从那么小开始就那么狠。”
他一向充当的都是安慰楼卿宸的角色,从前没什么用武之地,倒是自她出仕一来屡屡派上用场,现在,又是他该好好发挥的时候了。
阴延庭在心里酝酿一番,软声道:“卿宸,这不能怪你,是,这样做是自私了,可你是为了你弟弟,所以,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都会好的。”
没想到的是,楼卿宸这次不买账,反驳了他,她说,延庭,我以为你会骂我,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谴责中,楼家对我方家有恩,我们两家又是世交,楼少爷和楼少夫人在危难时刻敢收留我和倾宇,可我却忘恩负义自私地抱走了他们的孩子,孩子死了,他们也下了狱只能冤死狱中,而我自己居然成了楼卿宸,楼家被我害的家破人亡,我有什么资格为自己开脱,这么多年,我一直惶惶不安,每次看到祖父他把我和倾宇当成亲孙子来疼爱,我就觉得心里难掩的疼,我又有什么资格得到疼爱。
这一次,阴延庭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收了收笑脸,摆出一个沉重而严肃的表情,嗓音沉沉:“卿宸,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你是女孩子,不该承受这么多的。”
楼卿宸沉重地闭上眼:“真相等不了了,上天让我再活一次,就是让我来完成这些的。”
阴延庭紧紧地看着她,表情颇为无奈,忍了好久,才道:“卿宸,我会帮你。”
“延庭,这些事我一个人扛就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参与进来。”
她今天告诉阴延庭真相也是经过认真思考的,她没觉得说出来有什么问题,她隐忍十年,独自撑了十年,这种事情她现在说出来不过是提前做了个准备,万一日后有什么不测,或许从不参与进来的阴延庭能做些什么也是好的。
云南事务她也明白许多,去显示能力不是重点,接触很多人才是重点,她其实很清楚这次出行的危险性。
楼卿宸一直觉得自己内心很强大,因为这十年来,唯有报仇和真相这四个字支撑着她过来了,她觉得自己都快断了七情六欲了。
她记得那天阴延庭用了平生最认真的眼神看着她,用了平生最认真的语气对她说,他说,倾城,如果你真的要一个人扛,那你又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义放到哪里去了?
后来,回京的路很顺畅,再也没有遇到过刺客和杀手,楼卿宸和言昭华不顾舟车劳顿,还是守着规矩进宫面圣,阴延庭则改道先回了楼府。
言昭平看着孤身一人的楼卿宸,问道:“楼相没有男侍从么?这样的话不是很辛苦么?连个帮手都没有,本王看那个照顾你的小姑娘,好像除了衣食起居就帮不到你什么了。”
“谢殿下关心,臣喜欢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言昭华睨着眼看她:“不过,依本王看,那位阴公子倒是挺像楼相的帮手,你只说他是你师父的儿子,住在楼府,不过看他的身手,倒是真的不同凡响。”
楼卿宸不卑不亢道:“师父他博学广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委实正常,所以是王爷想多了,况且,延庭也不是臣的帮手,以延庭的本事,做我的帮手实在委屈了他。”但其实,楼卿宸在夸阴延庭的时候自己先倒了胃口,她师父那样沉静性格的人,能培养出这么个不正经的儿子,只能说是家门不幸了。
“这么说来,是卿宸你跟他的关系不同凡响了?”
楼卿宸挑眉看他:“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言昭华偏过头去,道:“没什么,我们进殿吧,皇兄等着了。”
偏殿里,内侍高庸回禀道:“陛下,楼相和瑾王、怀王回来了。”
言明桓随手翻着折子,随口道:“脚步倒快,让他们进来吧。”
楼卿宸每次进宫面圣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她觉得被任何人知道自己是女的,都要比被言明桓知道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待恭恭敬敬地行完礼站起身,言明桓便道:“楼卿和两位皇弟辛苦了。”
言昭华道:“皇兄言重了,是臣弟应尽职责。”
“云南事务的折子朕也刚刚看完,处理的不错,只是,云南知府身在其位,不谋其职,朕打算撤换了他。”
言明桓这话说的很顺口,看来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了,言昭平附和道:“皇兄,是该换了他,这钱大人在云南都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一应事务竟然都是楼相亲力亲为,该贬黜了他去蛮荒之地。”
言明桓笑道:“哈,怎么,七弟去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告诉朕楼相一定在云南无从下手,这会儿倒是夸起楼相来了。”
言昭平连忙解释道:“哎皇兄,你怎么能把这个都说出来呢。”然后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就当是臣弟有眼无珠吧。”
“舟车劳顿,两位皇弟先回府好好休息,朕有话要同楼卿说。”
楼卿宸从刚刚开始就没说话,等听到这句话,不免抬眼看了看面前那个穿着褐色绣龙纹衣袍的男子,口中应着:“是。”
于是,言昭华同言昭平两位便跪了安离去,楼卿宸感觉到言昭华转身的时候,似乎瞅了她一眼。
“高庸,你也下去吧,朕有话要同楼卿说。”
等人全被遣光,殿中就只剩楼卿宸和言明桓两人,楼卿宸一直保持着卑躬屈膝的姿势没有变,眼睛看着地上,等着言明桓发话。
静默了良久,也不见他说话,楼卿宸站的腿有点酸,半抬的手也有点酸,可言明桓还是不说话。
“楼卿,入座吧。”
楼卿宸默默地往旁边的座上行了过去,拱手道:“谢皇上。”然后施施然入座。
言明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龙椅上,面上却毫无君王的威严,只笑问道:“楼卿此行可还顺利?”
楼卿宸觉得他这是明知故问,却还是回答:“回皇上,一切顺利。”
“楼卿处理事务的速度实在让朕惊讶,不愧是楼安的孙……子。”
言明桓这句话说得抑扬顿挫,楼卿宸听得有点别扭,好像说到最后还迟疑了一番,楼卿宸试探道:“陛下单独留下臣,是所为何事?”
“楼卿,在朝为官,一是凭本事,二是凭家世,虽然结党营私是大罪,但是又哪里真的有没有党羽的。”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只是想提醒你,你是丞相,是在为朕效力,就算你年轻、你没有资历,甚至家底也不够雄厚,但是朕就是你的后盾,只要朕在,你便是丞相。”
楼卿宸把言明桓的话在心里过了三遍,愣是没明白它的深刻含义,是自己太肤浅还是怎么的,片刻,她沉吟道:“臣多谢皇上厚爱。”
言明桓又道:“朕的意思是,只要你身在相位,就只能为朕一人效力,你懂么?”
楼卿宸抬眸看着那个笑的温和却眉眼中透露着威严的人,她记得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话让人听来,似乎……有点让人会误会,好像是在宣布对她楼卿宸的绝对使用权。
她揣着言明桓的话出了殿门,手不自觉地揉上了额角,这个皇帝不比言昭华简单,言昭华的心计是藏着的,但是他的心计是表露出来的,可即便表露出来,还是让人望而却步,因为知道斗不过,不过二十五岁登基五年的皇帝,已经能锻炼到这个份上,也算不简单,在夺嫡之争中能力压备受宠爱的瑾王也是亏了已故太后的本事。
高庸送了楼卿宸出去,见这位丞相一脸的忧虑站在一边久久不挪步,便小心地提醒道:“楼相不赶着回府么?”
楼卿宸抬手道:“不急,本相要去太史院同常太史令请教一个问题。”
高庸恭敬道:“那楼相请便吧,老奴给楼相带路。”
楼卿宸身形晃了晃,吃力道:“公公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