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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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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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打开,顾诩白望着她浑似不觉狼狈的模样,倒是先笑出来。
花别枝后知后觉,摸了把还未洗漱的脸,干笑道,“昨晚失眠,起得晚了些——”
顾诩白立在门口,此时东起的日光寥落打他右侧映过来,整个温润的侧颜镀了一层薄薄的橘色,颀长的身影落在左手边,身后雾气涌聚,乍梦乍醒间,犹似谪仙。
顾诩白无奈笑道,“早饭热了好几回,你再不起,可就没的吃了。”
花别枝将他往外推了几步,匆匆忙忙道,“先生先去吃不用管我,我马上便来。”
顾诩白被她推了几步,停住脚去看时,只见了她发梢微翘的后脑勺,整个人已扑到房里去。
等花别枝打仗般拾掇齐整下楼去,饭桌上只扣着几只大碗,十四在一旁默默看着,顾诩白背手站在一幅画前,不知看了多久。
十四闻言看过来,她怪不好意思,笑了几声,好奇问十四,“先生在看什么?”
十四摇了摇头。
顾诩白闻言看她,走过来将扣着的大碗揭开,热蓬蓬的水汽兜了一脸,浓郁的饭香叫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一辗转,便将方才要问的话给忘个干净。
待吃饱喝足,便听一直闷不作声的十四道,“楼主有事,三姑娘可出门走走。”
顾诩白望他一眼,继而徐徐道,“这雾久聚不散,着实不宜出门。”
花别枝望着门外浓重的不辨东西的雾,犹犹豫豫的神色。
十四道,“三姑娘可打伞。”
花别枝凉凉的望他,道,“外面下的又不是雨。”
十四欲言又止。
花别枝忽而拍案而起,道,“也好,这样衣裳不易被雾气打湿。先生,雾天游城肯定更是有趣,你若受不住,我便叫十四陪我出去。”
“你还要习字,还是改日罢。”顾诩白道。
花别枝咬唇苦思,道,“先生就放我一天的课罢,我只看看,不乱买东西,更不会乱跑。”
她神色哀恳,眼底是紧攥不放的希冀,顾诩白几乎一个心软便要应下,但仍是看定她,狠心道,“不可。”
她明白一旦顾诩白做了决定,便极是认真,轻易不会更改。眼见无法,她只好垂着脑袋一步一步往楼上挪,边走边沉沉的道,“徒儿听先生的话,这就去习字了。”
她话语里是显而易见的不满不愿,只这一句便似一根刺,扎在指缝里随即断掉,顾诩白抿紧唇,方才知疼。
十四从凳子上直起身,往门外走。
顾诩白立在那幅锦灯笼前,一纸画色将他的面色衬得更为苍白。他沉声道,“十四,你告诉离愁,他若不愿走,我现下就带枝儿离开。”
“顾先生,你应当知晓,”十四顿住脚步,“若三姑娘见不到,我们走不成。”
顾诩白望着十四的身影在浓雾里倏忽不见,不由一番苦笑。

、第三十六章 即来不须臾②

三更半夜。
花别枝支着脑袋打盹,听闻窗外风声,一惊之下便醒过来。
风已经将窗子反复捶打许久,她起身去关窗的时候,风兜进了袖子。清冷的寒意贴肤滚过,她打个激灵,最末的睡意也尽了。
隔壁的房中烛火冷寂。
如十四所言,花离愁果然是不曾回来过。
房间里烛火摇曳,她将窗子关好,未曾就眠的风声阻在外头。
天凉后,入夜星子晶亮,却无暖意,细碎的光便扑在眼里,一点一点燃起来。
她穿了稍厚的衣裳,腰间紧别着匕首,将脸蒙了,方才噗的一声熄了灯烛。火光挣扎了下,随即冒出一丝淡淡的青烟,随着她离去的动作冲淡开去。
入夜后的雍城与白日判若两城。
闭市后的街上冷清沉寂,偶有一只斑驳狸猫从墙头轻捷的蹿过,旋即越过屋脊不见。
花别枝纵气掠出三条街去,反复斟酌良久,终才在一处院落前停下来。
墨绿的爬山虎铺满了墙壁,裸露出的墙砖上生出青苔,月色下一样看的分明。府门上的挑梁塌了一半,山脊似的倾向一侧。匾额早就破败腐朽,只是府门前蹲着的两只冰雪似的石狮子依旧清晰可认。
花别枝默默望了望,走到石狮子旁,探手去数它的牙。
统共九颗。
石头冰凉硌着手,门环上一把铜锁,并一纸几乎要融进门板里的封条,皱巴巴得惹人厌烦。
一泓陌生的情感瞬间将她击中,从指尖到心底溯回流动的怅惘如同咽不下的铅块,重重梗在喉咙里,一时喘不过气来。
她恍惚生出临阵脱逃的念头,但是等她从墙头跃入府内,才知晓,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她翻过墙去,瞬间不能挪动一步。
几步外假山上坐着一个女孩子,一双微圆的眼瞳望过来。
两人对视片刻,花别枝眨了眨眼,心中一震。
“是你?”女孩子先一步反应过来,神色有些复杂。
纵使那女孩子一头繁复的发辫已改,但花别枝还是认出她来。花别枝闻言往后纵开几步,盯着女孩子虚虚扣拢的手指。
女孩子手指拢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冰蓝的图腾从食指上一直蜿蜒往上,直到被藏青的衣袖遮掩住。
“有话,好好说。”花别枝怎么也不能忘那日她同岳长庚在这女孩子手下吃的亏,是以打从认出来之后,先就怯了场。
女孩子闻言面上的神色却倏然缓下来,继而问道,“你也是来寻他的么?”
花别枝愣了愣。
女孩子当她默认,面上半是忧伤半是委屈,“我找了很久,却还是找不到他。我去了平凉,可他们说,他死了。”
他死了。
花别枝愣在远处,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他死了?谁死了?
她耳畔只剩了这一句,犹如一支冷箭,猝不及防的疼痛穿胸而过,她拿手抵住了胸口。
良久,她听到自己平淡的道,“你说谁死了?他们又是谁?”
“他们,他们都是坏人!”女孩子咬紧了唇,恨恨道,“他们说长风死了,但我不信!”
岳长风。
她说的那个人是岳长风,但是她不确定,毕竟,他们太过相似。
花别枝记得那时女孩子追着他们跑,大抵将岳长庚错认。平凉一别,她不是未曾想过岳长庚的处境,但是她有别的事要做,只能赌一赌。
兵行险招。他们还是错估了太子的势力。
她急急追问道,“他是因何,因何——”
她说不下去。
“叶家的姑娘不要他,他替她开脱,他们便罚了他。”
他不是他!
哀伤如同猝涨的河水,瞬间拖住她的脚踝将她拽进河底。她恍惚觉得那时溺水的感觉又再回来,连抬起手去擦掉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女孩子所说的那个人,叶家的姑娘不肯要的那个人,只能是岳长庚。
她缓缓抬起头来,道,“岳长风他没死。”
女孩子面上露出附和着的欢喜,语气笃定欢快,“我也相信长风没死,他这么在意你,既然你说他没死,他就一定还活着。”
岳长风还活着,死的那个人,是岳长庚。
她克制着不住打架的牙齿,拼力露出一个笑来,“是,他还活着。”
“他们说要将长风的骸骨送到伊国去,我便一路找了来,你在这里,难道知道他在哪里么?”女孩子问道。
花别枝缓缓摇了摇头,道,“你要去伊国?”
“嗯。”女孩子点了点头,从假山上跳下来,“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别枝。”
“我是南宫雪,从今往后,你就唤我阿雪好了。”女孩子亲热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阿枝姐姐,我们一起找他。”
花别枝正要回答,却见东南方的府邸窜起一道火光。
【今日小雪,加之恰好感恩节。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也冷。祝大家感恩节愉快,冬天快些过去吧~~~~~~~~
小徵乙:某人对冬天过敏~~~~

、第三十七章 画上宴

夜风里渗出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并不过分浓郁,只浅浅淡淡追到鼻端,有些引诱的气氛。
“阿枝姐姐,走水了?”南宫雪疑疑惑惑地问。
花别枝摇摇头,示意她跟住自己往东南侧火光腾起的院落去。两人屏息往前,火光愈发明湛,香味却似乎淡了。
沿着回廊走了阵,折过一处月洞门,甫见花叶半落的树枝上,垂着素白纱灯,微白的光点点簇拢,将一片天空映成橘色。乍一望,亮似白昼。
烛色一路蜿蜒至门口,房中的烛火叫房门遮住。
花别枝来此前未曾想过,这府邸破落多年,竟也有人住着。
一小股风打身侧刮过,她打个哆嗦。
南宫雪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转过脸,看见南宫雪一脸警然,将一枚乌漆麻黑的药丸递给她。
南宫雪压低了声音,道,“阿枝姐姐,我闻到引魂香的味道。你将这个服下,可挡一阵。”
南宫雪当下服了一颗,神色极坦荡。花别枝望着掌心里摊着的药丸,抬手掩唇。
即便服了解药,她们仍不敢大意,脚步惴惴往房门口凑,离房门不过虚虚几步,骤然从门后涌来的烛火一时将眼前映出一片短促的炽白。
此时洞开的房门犹如一扇美人面,直白坦荡的表露出善意的温和。叫人压不住心下好奇,好一探究竟。毕竟是少年心性。
神思紧紧绷着,暗自调息,花别枝当先迈进门离去。
一双六角宫灯迎面垂着,映出|水淌过般的温静光晕,借风之故,摇摇曳曳的光影一路从青石砖蔓延上衣角,花别枝陡然生出四周陈设皆要随之摇晃的错觉。
房中陈设之物看起来颇有些年岁,漆痕斑驳,桌椅的棱角甚至裸露出粗糙干裂的纹理,嗅到的尽是微微陈朽的味道。
只是处处洁净不见丝毫尘土,必然是有人时时清扫。但桌几上空无一物,却又不像有人常住的模样。
内室的屏风透出的光将屏上的花案细细碎碎的印拓在地上。一双戏水鸳鸯,使竹木雕刻,罅隙里筛露出难以言说的情愫。
“阿枝姐姐你来看——”南宫雪不知何时转到屏风后,话尾带了惊疑,最末的一字便听不分明。
花别枝闻言去看,屏风后,先先看到的便是一墙画,幅幅相并,一溜儿直到另一头。
画上画着一个女子。一个极好看的女子。
笔墨行过处勾勒出女子颦笑嗔喜,动静合宜。远山眉,朔水瞳,潋滟生情。
恍惚像着一个人。
作画的人不知何故,看画的人先痴了。
花别枝微微仰着脑袋,脚步挪动,一幅幅的画打面前游过,胸臆间满怀着难以言说的明晓。
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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