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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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西畔 作者:青徵-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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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诩白将手中余下的纸钱投进火盆里,站起身来,“好,这就走罢。”
一同去见花离愁的路上,两人皆是缄默,好几次花别枝想找些话来说,但抬头看看顾诩白的神色,全然是拒人千里不愿言语的疏离。
花别枝见顾诩白自顾推门,她步子在门槛外顿了顿。
她想不透。想不透为何松夫人的死,叫顾诩白这般难受。
“枝儿。”花离愁低低喊了她一声。
花别枝应了一声,放过这个念头,进门后才望见,房中除了花离愁和顾诩白,还有一个人。
那人搁下手中的杯子,袅袅浮浮的水汽里,抬眼看她。
锦瑟?
“锦瑟见过三姑娘。”锦瑟一袭黑衣,连衣的风帽将她大半个脸遮住。
花别枝望了眼花离愁,咬咬唇,却不作声。
她觉得极为不好。
不单是为着这一连发生的事,更是为着骤然出现的锦瑟。或许锦瑟来得并非突兀,不过是为着不知缘故的那一个人,只有她而已。
她见着锦瑟,不免便忆及锦瑟同花离愁之间的种种。
胸口擂了石头,堵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知锦瑟所为何来,但唯一可定的是,素云楼出了岔子。
“枝儿过来。”花离愁同她并肩坐于一处,握着她手的动作洒然坦荡。
她瞥过锦瑟不动声色的一张脸,复又觉得不忍。
顾诩白接过锦瑟倒的茶,却道,“楼里如今剩了谁?”
花离愁道,“夏堂主据守楼中,朝廷派的人,喂了素云湖的鱼。”
花别枝心突地一跳,脱口道,“那千重呢?”
“二姑娘人在素云楼,安好无恙,三姑娘安心。”锦瑟道。
“离哥哥,我们尽早回去罢。”
花离愁静静看着她,“不急这一刻,他们不敢。”
他这一句说的笃定,面上是睥睨芸芸众生的冷傲,便是因伤而生的憔悴也平白削去大半。
花别枝回握他手,料定他已有计较,眼下不好多言,只耐心的听。
自打二人袒露心意,情炙之余,平素举止言语多了些暖人心脾的契合。
旁人看来,不愿羡仙的好。
顾诩白沉沉开口,“眼下太子临位,宫里头那位活不长,当务之急便是寻到公子棉桑。”
花离愁面色沉滞如冰,道,“岳铭舟不过是想借我们素云楼的手,杀了岳长庚。可不知,他有帝王相却无帝王命。”
花别枝涩然道,“岳长庚他,不是死了?”
三人齐齐看他,连锦瑟也难得抬眸,隐约有些诧异。
“你是如何知道的。”顾诩白温然道。
她怔了怔,又道,“唔,道听途说,有人说他死了。”
“有人死了是真,但死的人不是岳长庚。”花离愁道,“岳长庚领旨去边疆抵御胡人进犯,平陵一战人与马跌进七湖,再不见踪影。”
花别枝只觉得同花离愁交握着的掌心里尽是汗,只是花离愁掌心温凉,那便是她的了。
声音涩得发苦,她道,“那便是死了。”
“数日后,伊国举国白衣,为岳长庚守丧。”顾诩白道,“有人打七湖的下游河道里打捞上一人一马,皆是溺毙。那人面容已不可辩,惟身上衣物配饰可证,皆是岳长庚所有。”
花别枝讷然,“既如此,人已死了,你们为何说还要寻他,难不成溺死的那人不是他。”
“况且……”她徐徐道,“又为何,伊国的人,要为敌国的皇子守丧。”
花离愁浅叹一句,“我以为,你已知道的。”
顾诩白捏着瓷盏的指节透出些不寻常的白,目光落在旁出。
锦瑟道,“楼主,锦瑟这便前去打探。”言罢,风一般溜了个干净。
花别枝见人人形迹诡异,好奇心便愈发的浓烈。
花离愁抵不过她哀恳的神色,眸中却是藏匿了一丝捉弄。
他无奈道,“皇家事,你还是少知道的好。”
“先生教过,要好学求知,你不能敷衍我。”
顾诩白推卸道,“我怎不记得教过你这个。”
花离愁道,“胡搅麻缠,她倒是学得好。”
她气闷了半晌,道,“便是不说,我也猜出八九。”
花离愁与顾诩白对视一眼,双双露出隐忍的笑意来。
“那你便道一道八九罢。”花离愁道。
顾诩白笑言,“为师愿闻其详。”
她见着面前二人面上都浮出些薄薄的欢颜,心下稍安,手背抵在唇上咳了咳,正待说。
房门被夏云时挣扎着撞开。

、第五十六章 不为生客

同夏云时一道跌进房里来的,是门外借风而来的灰烟,鹏翼般扑过来。
焦糊的味道刺鼻,辣得花别枝含着满眼的泪咳嗽不止。
“前院,前院……走水了……”夏云时落音未落,花别枝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顾诩白当先掠出门去。
花别枝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无数只蜜蜂似的。她觉得喉中干涩,脚下已早于心意,三五并作一步跑到浓烟滚滚处。
花离愁一时没捞到她的袖子,等众人奔赴至前院,齐齐吸了口凉气。
片刻前还安妥无恙的厅堂此时火光熊熊,火舌吞噬掉它大半的躯壳。燃烧的门窗椽廊发出噼啪的声响,犹如这处厅堂的嘶鸣。
火势已不可控。却听夏云时一阵惊呼。
花别枝只来得及看见顾诩白被一方烧着的梁木几乎砸到的背影。
“先生!”
心头烫的厉害,似乎叫谁提壶注水,热辣辣的疼。但她只来得及赶出一步去,整个人就被花离愁死死抱紧。
“是愀然……是她……先生要去找她……”
花离愁不发一语,好似怀中那个拼力挣扎上蹿下跳歇斯底里的是旁人一样。
“离哥哥,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无用,倏然安静下来,“我不去,我只是要救火,救火而已……你,你把我松开……”
身子陡的一麻。
花离愁封了她的穴|道,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好生等着,我去。”
花别枝动弹不得,只立在远处看动作极不舒坦的夏云时拎着水桶往火上抛。但毕竟是杯水车薪,眼下亦不过是徒劳。
花离愁眼看就要冲进火海中去,但听见身后撕心裂肺的喊。
身前是滔天的火光,烫的皮肉疼,身后却是凉风的寒,沁到骨头里。
他听她喊,字字诛心,“离哥哥,我不要你去,你死了,我活不成!”
他觉得浑身的血冷透了又热透了,他转身的动作那样慢,连顾诩白携着一身火星从身旁的火海中冲出来都不察觉。
时光这样短,又这样久。
花离愁觉得自己傻,往前走了几步,再不敢动。
花别枝脸容绯红,已不清是急得或是叫火光映的。她嗓子喑哑,嘴唇抖着,身子抖如筛糠。
花离愁道,“你……”
“你要救先生,我也要救先生。我不愿先生有事,不愿你有事。”她嗓子哑的厉害,“你死了,我却是活不成的。”
花离愁觉得似乎有什么无法遏制的东西在心口冲撞,这力量辨不得缘由,毫不讲理又蛮横,如同一潭甜腻的暗潮将他拖入望不见底的深渊。
他一步步向她走过去,很多很多时候在想着的无力感铺天盖地朝他袭来。但是他同她之间这短短几步,似乎要他溯回至年少。
他与她永不能相遇的年少。
要是,他能等等她,多好。
平生落泪人前,仍是为着她。
花别枝在裹着水光的视野里看清稳步走来的男子,仿佛淹没在清澈可望的湖水里。她将眼底泪水眨去,才看清被泪水遮眼的不单她一人。
她望着一双泛着水汽似的手掌拖住自己的脸,捧了一手湿淋淋的泪。
嗓子哽住了,似乎也快要喘不过气来。
望他猝起波澜的眼湖,漾在眼角的纹络,逶迤淌过半张脸。
“枝儿。”他忽然顿住,才又道,“我要……”
他再不能说出一个字。
而她泪雨滂沱,在他拂开穴|道的那一刻,只顾不住的点头。
平素第一回,她见他像孩童一样说出这两字。
我要。
她心疼的不能自抑。
她抱紧他,死死藏在他怀里,脸抵在他衣襟上,觉得喘不过气才好。
【这章竟叫我落了好一把老泪~~

、第五十七章 银碗盛白霜

火熄后往昔屋垣都成焦土,松夫人最末或作一抔骨灰。
葬了松夫人后,众人决计北上。
愀然被顾诩白打火海中救出便时时跟在顾诩白身侧,俨然以身相许的架势。两人望之一双佳人,众人倒也乐见其成。
顾诩白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愀然闻言只淡淡一笑,仍是未曾褪去悲色,却叫众人的猜测又坐实了几分。
愈往北上,愈发觉得天冷昼短。
花别枝这日沐洗完,搓着手想着明日出发前得先去添备些衣裳。正想着,门被人轻轻推开。
花别枝回过头,见愀然步落无声,很是轻缓的扣严了门扉。
“然姐姐,你找我?”
愀然不说话,待走近后站定,原本温婉的神色骤然或作冰霜似的冷。
“怎……”
一记响亮的声响甩过耳畔,脸颊上又热又疼。
花别枝慢慢将脸扭正,因为疼,眼眶都又热又酸。她不明白这一巴掌的缘由,想要开口去问,却因为疼,忍了忍。
“想知道我为什么打你?”愀然收了掌,倏然一笑。她步履悠然绕到花别枝身后,贴耳柔声道,“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死,你早在十五年前就该死。”
那样咬牙切齿的恨意,扎进骨头里,湿淋淋的寒意渗到四肢百骸,花别枝一时间觉得眼前的愀然是假的。
“你说什么?”花别枝觉得腮帮子肿起来,牵扯着吐出含糊几字。
“我说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她嗤笑一声,“是不是,叶姑娘?”
花别枝疼的满眼泪花,结结巴巴道,“我姓花。”
“你不姓花。你姓叶。你是江南叶家的千金,叶别枝。”愀然道,“你留在离愁身边,是为了报仇!你是为了杀死所有的人,是你害死了婆婆!”
眼前愀然已是癫狂之态,花别枝边在脑中织罗言语,边暗暗想着退路。眼下夜半,旁的人大抵已入梦,她吃不准现下愀然的境况。
愀然先她一步蹿至身前,一把短刃抵在她喉间。
花别枝余光瞥见刀柄上嵌着的宝石,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愀然是何时将她沐洗时搁在浴桶旁的短刃拿到手里的!
一线刺骨的凉意贴肤而驻,短刃是自己的,花别枝自然晓得它的厉害。她只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便是气喘不匀,也会叫愀然一时拿捏个不住,在她薄纸般的颈上微微一抖,给她个薄纸似的命。
“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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