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立春之时有佩燕子的风俗,预示新一年的丰收。
“嗯。”昭偕接过,放在袖中,道,“望你再不要犯下这种错误,她能原谅你这次,下次本王决不饶你。”
“若有下次背叛王爷,臣将三世轮回畜生道。”陆飞叶发誓道,高举起马前大酒碗仰头饮下。
昭偕点头,亦举起一碗离别酒一饮而尽。
再见之时,或成或败、或生或死皆未可知。
“王爷保重。”
“保重。”
帝京皇城外,目送将军策马去。
昭偕往锦若住的小院子走去,顺手将彩燕挂在院门口。他推开门时,锦若还在睡觉。他将手伸进去,冰凉凉的将锦若从梦中惊醒。
“作甚么去了?手凉成这般。”锦若替他捂着,半睁着惺忪睡眼问道。
昭偕却不回答,冰凉的唇又贴着她的脸,轻轻地在他脸上摩挲。
“别,痒。”锦若笑着将脸藏进被子里。
昭偕叹口气,“谁让你还不起来?”说罢就在她全身上上下下的搔痒。
锦若咯咯笑了起来,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下从温暖的地方到了外面,她不自主打了个寒颤,双手便挂着昭偕的脖子,“没有被子要贴着你才暖和。”
哪知昭偕却将她压下,压在床上,咬着她的耳垂,“这么大清早的就来勾引我。。。。。。”
作势要脱她的里衣。这下锦若的眼终于一下睁开了,推他道,“你干什么?”
昭偕被推开也不恼,转身去把门关上,然后开始脱锦褂,解腰带,脱外衫。锦若将眼瞪圆了,“昭偕,你、你这是。。。。。。”
昭偕怕她脱逃,一面解着衣裳的结,一面就将她压着亲吻。他撑起身子,从上俯视她,笑道,“听说有好几处迎春花都开了,本是来对你说一年之计在于春的,现在我都想睡回笼觉了。但睡觉之前,想先亲热一阵。”
锦若果然是想逃,往里面缩着,摇头道,“不要不要,刚起床身子软的不行,我才不愿被你揉来揉去。”
这么一说,昭偕更是来了精神。
锦若两手推着他赤裸了大半的胸膛,不要他靠近。
昭偕道,“身子软就软吧,每次你都会变软,难道你什么时候还将我压在下面过?”
锦若红了脸,啐他道,“说什么下流的话。。。。。。”
娇嗔羞涩的表情,眼波流光,唇瓣轻启。看得昭偕一愣。不自觉地感叹道,从前的锦若回来了。
“此生,我都愿见你这般模样。”昭偕说道,手指抚上她的弯眉,从眉心到眉角,“等这里白了,我也愿你这般模样。”
锦若心头被他的话说的如蜜般甜,将脸贴着他烫人的胸膛,说道,“那,你要与我一起活到那时候。”
他将她推倒在温软的锦被中,缓缓剥下她每一件蔽体的衣裳。呵出温热的气,醉倒沉迷于爱中的人。
四目相交,刹那却是永恒。
立春来临,厚重的大地蒸腾出一股阳气,跟随破土而出的是新的绿意生机。当第一道阳光照进窗,锦若睁开眼,旁边的被褥上还有余温,而昭偕已经不在身边了。
安琴在整理她今日出门要穿的衣裳,见她醒来,说道,“王妃,王爷让奴婢告诉你,用过早膳后等他一起去千业寺。”
“嗯。今日替我梳个百合髻。”锦若对着铜镜道,转着看了看自己的脸,“好似,都有皱纹了。”
“怎会?”安琴过来跟着瞧,仔细端详她的脸,“王妃多心了,哪儿来的皱纹。奴婢倒是觉得王妃跟奴婢刚来的时候一个样子,根本没怎么变化。”
“六年一个样子,怎么可能呢。”锦若笑她道,“你再说好听的话,我今日也不会多给你赏钱。”
“你要不信,奴婢给你梳个双髻,管保走出去人人都说你是未嫁人的闺秀,指不定上门提亲的人就陆续来了。”安琴说着说着,跟着笑起来,“王爷还得天天守着你,免得你被那些少年郎勾走了。”
“呸呸,要是梳个双髻出去,府上人看见表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都得比喻我是老牛头上插朵花。我才不是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那是别人都羡慕王妃长得美。”安琴打开妆奁盒,问道,“配上桃花钿,如何?”
“别,那是十七岁女娃喜欢弄的。”锦若似有所思道,“小时候,在庭院中熟睡时,爹爹常说有彩蝶喜停留在我额间。替我贴个蝴蝶吧。”
安琴手一顿,从盒中翻出一只红蝶,“王妃,杨相国他。。。。。。”
“我知道。”锦若轻声道,“这些都是早已注定。”
安琴便沉默下来,替锦若贴上额间蝶花钿,在耳旁上了软玉掩鬓,髻间只一朵红绸扎成的牡丹。
初一早上的惯例,是皇上与皇后二人去千业寺祈福,并打开国库赐予每家每户一斛大米,预示着今年也将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自从关秀秀皇后死了之后,帝皇便不再祈福发米,一向将此事安排给沉稳可靠的忱王。
锦若每年都陪着昭偕在千业寺门口发米,所以才与善净大师来往较密切。
待锦若用过早膳,昭偕将国库大米运至千业寺门口。
昭偕进王府大门时,便见到锦若两手相交握着放在前,身着牡丹绣纹红丝线镶边的藕色裹身深衣,浅妆高髻。还对她微笑着,说道,“与君又伴一年。”
他迎上去,感叹到此时锦若好似上天的仙子落在他府里,为他而降落于世上。
锦若见他眼神略滞地看着她,以为是他不喜欢她今日的打扮,便道,“若不喜欢我去换了便是,时间还来得及。”
昭偕撇嘴,眉间轻皱着,向锦若走近。锦若拿捏不好他的想法,一张本欢喜的脸也换上了愁色。
他走至锦若身边却不停步,以为他要擦身而过,却在锦若心中低落到极点之时,一双手从后将她抱住。
“非也,美得不似凡人。我怕认错了我的王妃,不敢随便开口讲话。”他松开受惊的她,替她将稍微松懈的发鬓抚拢。
锦若释怀轻笑,捏他的手,“走吧。”
***
千业寺香火鼎盛,半边天此时都被香火缠绕上,离得三里都能闻见纸钱香蜡燃烧的烟香味。寺外广阔的场地被临时米仓占据,等候的百姓已站了不下十圈,皆为了一年一次亲睹忱王与王妃的尊容。
不同往年的是,善净大师几月前便出门苦修,不在寺中。所以王爷与王妃只得由其弟子等小僧弥接待。
祈福的千业寺大殿外站满了侍卫,大殿内只一个小僧弥与昭偕锦若二人。本该是善净在此替他们念经祈福,小僧弥是第一次被迫上场,连合掌都未合好。祈福时小僧弥亦是出了不少错,拿眼总是看王爷王妃的表情。好在两人都没有责怪他。
离开大殿时,锦若对他笑道,“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小僧弥更是紧张,以为王妃要责怪他了,但也不能不答,道,“师父赐贫僧,法号为无、无果。”
“无果小师父。”锦若对他道,“望来年还是你替我们祈福。错误虽多,向佛祈求的心却诚恳。”
无果不敢直视她的眼猛地抬上去看着她,一下带上了喜悦,“多谢王妃娘娘!无果明年一定再替王爷王妃祈福。”
可不知,来年到此的两人还是不是我们。
锦若想至此,伸手牵着昭偕的手,一同走出大殿。外面的百姓已经久等了,就等着昭偕的一句,“放米。”
一阵喧天的欢呼震天彻底。
举目望去,一派欢腾祥和,仿佛整个天下此时都在欢庆着立春的今日。天空上冬季的沉云已经消散无踪,枯树发新绿,小小的艳黄色迎春花开满了路旁。
锦若看着每个人脸上绽放的笑,心中惬意。她想邀昭偕在发米之后带她去踏春骑马,转过头,却见昭偕不知何时已不在身边。
仔细一看,他正在大殿的一侧与文初黎低声商讨些什么。
锦若笑了笑,不忍去打扰他们。
文燕儿在一旁站着无聊,东张西望见到人群中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胸前佩着彩燕,便走过去逗弄那小女娃。
锦若看着看着,心头升起一股呕吐之意。急忙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丝帕掩嘴,以袖遮掩。
那帕上,一堆暗红的血。
她闭上眼缓了一缓,悄悄将丝帕藏在袖中。
今日天地阳气初生,体内燥火跟着上升,她应该想到的。
再去看那头,昭偕仍和文初黎在说着什么,眉头紧紧皱着,像是个永远解不开的结。文燕儿与那小女娃正在相视大笑。
还是一样的景色,与往年一样。可是,她已经将自己折磨得再不是往年的身体了。
来年若昭偕仍是江山的主人,站在他身边的也不可能再是她了。
黛烟替她数过,五脏六腑没一个是好的,若不是那碗钩吻,怕是连这个立春都过不了。现在,就这么拖着身子,估计能多活几个月。
有几个月能日日看着他,也足够了。
春花残落逝年光,绿蚁小醅邀此时。
来年问君人在否?且把红豆寄相思。
第65章 木笔
黛烟替锦若细细数过,五脏六腑没一个是好的,若不是那碗钩吻,怕是连这个立春都过不了。现在,就这么拖着身子,估计能多活几个月。
有几个月能日日看着他,也足够了。
昭偕见她一直盯着他在看,脸色发红。便走过来,问道,“怎么出汗了?觉得热么?”
“穿的有些多了而已。等会儿忙过了,骑马带我去看河堤上的迎春花儿吧。”锦若说道。
昭偕心不在焉道,“我派安琴过来陪你去,文先生有些事要与我商量着办。等战事结束之后,明年我陪你去看。”
“是西边出了什么事么?”锦若担忧道。
“这些不是你该想的,锦若。”昭偕安慰她,“我会处理,你只要陪在我身边便好。”
锦若从他脸上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这么不安的脸色过。她道,“那你等会儿与文先生一道去吧,让燕儿陪着我便是。”
“也可。”昭偕道。
文燕儿走时还与小女娃依依不舍,对锦若说道,“看她脖子上佩的燕子比起别家孩子精致,总觉得是与我有缘分的孩子。”
“我院门上也挂了个燕子,是陆将军亲手做的。听说他妹子喜欢佩燕子,所以他每年都做了替她挂在脖子上。”锦若道。
“真的?”文燕儿拍着手跳起来,“我也要陆将军这个大老粗做的燕子,肯定很丑,和他一样。”
锦若笑着道,“陆将军却是粗中有细,做的燕子不比刚才你见的那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