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路过栖鸾殿时候,王太医有意识的抬头向栖鸾殿望了望,正好对上秦谖的目光,秦谖心里开始有些本能的慌乱,但随即沉静下去,带着了然的目光不闪不避,嘴角甚至噙了一丝笑意。
王太医和秦谖对视了几秒,却立刻低下头去,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看着王太医身影有些狼狈的出了栖鸾殿,秦谖嘴角的笑意慢慢的凉了下去。
她现在心里几乎确定了,梁贵妃叫王太医来果然是针对自己的,这王太医毕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所以见自己会心虚,会露出些许怯意。
秦谖的眸子里透着深思。
“如镜如花,你们过来。”如镜如花看主子也不去休息,想劝又是不敢,终于听到主子与自己说话了,忙规规矩矩的过去了。
“这几日栖鸾殿里有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都通通扔了,听到了么?”秦谖向如镜如花嘱咐着,“还有,什么花儿草儿的也不要采回来,殿里的水果这几日也不要摆了,先把旧的慢慢用了,传膳的路上要盯紧了,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是,主子放心就是了。”如镜如花方才是听了秦谖与刘晴的对话的,心里也了然了几分,不敢有所懈怠。
秦谖的心,这才慢慢,慢慢的踏实了下去,闭了眼,真有了几分困意,便伸手让如镜如花扶了,卸了钗环,除了簪饰,上榻睡了。
☆、第一百二十章 魔魇
随后的几天,秦谖发觉尽管处处小心谨慎了,可这身子还是有些不对劲,脑海里总是会出现幻想,困意也比起以前重了许多,常常吃完饭眼睛就睁不开了,可晚上却又常常被梦魇惊醒。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桃林,艳丽的花瓣铺成了绝美的小径,花开成林,妖娆美丽。可随即,眼底的艳色不断加深,加深,成了鲜红的模样。
然后不知从哪里涌来许多鲜血,将这小径染成鲜红。
秦谖下意识的想逃,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出不了声,连眼睛都闭不上,血渐渐蔓延到自己脚边,秦谖拼命的想移开脚步却不能,终于,自己与那片鲜红合为一体,秦谖忍不住惊恐的叫出声来。
待睁开眼睛,是漫无边际的黑夜。
背后是大汗淋淋。
起初秦谖以为是自己最近太过劳神前身之事还没有丝毫进展,因此心里产生压力,而导致最近的状况,可是三两天后,秦谖就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只怕迟早会疯。
疯,想到这个字秦谖心里立刻警觉起来,目光看向了永和宫主殿的方向,这就是她的如意算盘么,将自己折磨至疯,然后对外可以宣称是受不了下毒后良心的谴责或者禁足的痛苦,外人也只会以为自己心理脆弱罢了。
心里一颤,秦谖又将自己这几天所吃的东西仔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却想不出什么问题,可奇怪的是,若说在吃食里下毒,可如镜如花却没有事情,自己以防万一,这几日是与她们共食的,不论如何,所幸起码知道了毒素是在这个身上便是,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
想了想,秦谖决定将计就计,想法子让李辉往刘晴的长信殿带了句话。
过了几日,宜贵人精神错乱有些癫狂的消息便在宫里传开了。
有人说宜贵人竟然违背了皇上禁足的命令,擅自在大庭广众下出了宫,还东跑西闯的,疯闹无状。有人说宜贵人常常会对某一地方露出惊吓的表情,并不停的说有鬼。
子不语怪力乱神。宜贵人这精神只怕是不济了。
皇上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一日尚在御花园同刘晴和薛茜桃赏玩饮酒,却看到秦谖跑来,竟打翻了酒壶,又一脸痴笑的跑远了。
皇上紧锁眉头,觉得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般是谣言而已,立即命令周围人将秦谖制服了去,一起送去栖鸾殿。
到了栖鸾殿,皇上仔细询问秦谖身边如镜如花状况,如镜如花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这几日主子便是这状况了,实在不知是什么原因,但眼角却不安分的瞥瞥梁贵妃,又瞅瞅刘嫔,显然是有话还没有说。
刘晴见状,立刻在皇上身边跪了下来,眼里有泪,娇怯万分:“皇上,臣妾有话要说。”
皇上看着模样就知道刘晴知道什么,扶刘晴起身,面色不变的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吧。”
刘晴立刻按剧本娓娓道来,声泪俱下:“臣妾前日听说宜贵人中暑,想着以前也是一番姐妹之情,便前来探望,却看到宜贵人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见了臣妾只说叫臣妾救她,说有人要害她。”顿了顿,刘晴继续道“臣妾只当是宜贵人过于敏感了,还笑着安慰她说是在天子脚下,有什么都有皇上您做主,宜贵人却还是缓不下神,甚至还跪在地上求臣妾,说若是她身子出了任何状况,一定要替她求皇上救她,说一定是被人害的!臣妾只是以为宜贵人是想错了,还安慰了几句也没当真便回宫了,却不想如今宜贵人真的出了事情。”
皇上听了,立刻怒道:“岂有此理,在朕眼皮子还能出这种事,还真是有人作怪,朕知道了一定饶不了她!你说,她说是谁害她了?”
梁贵妃听了心里却慌张起来,没想到自己一个没留神,秦谖还准备了后着,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说出自己来,不禁心里暗恨,但看秦谖确实疯疯癫癫了,也有些痛快,她是无法开口说什么了,而刘晴若是指证自己,自己抵死不认便是,皇上也奈何不了她。
刘晴却不回答皇上的问题,急急的道:“事到如今,皇上还是快请太医来看看宜贵人吧,看她是不是还有救?”
皇上听了觉得是,忙让陈阜去传换了。
“等等,”刘晴叫住了正要往太医院跑的陈阜,多加了一句:“本宫听说太医院有位姓王的太医,脉息是极好的,你把他也找来吧。”陈阜点了头就去了,皇上也没在意这些小事,只顾着琢磨刘晴方才说的那些话,怀疑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了不远处的梁贵妃身上。
梁贵妃听到王太医,心剧烈的跳了一下,怎么可能,莫非自己是被她们发觉了么,也没空在意皇上的目光,反而替王太医忧心起来,若真是被皇上知道了,王太医只怕难保性命了。
但表面还算沉静,将心里的焦虑掩藏了去,没到最后一步,都还有挽救机会,总之她们拿不出证据,就不能动摇自己半分。
自己还是这宫里唯一的贵妃。
很快,太医们便被带上来了,皇上忙让她们去诊治宜贵人,刘晴又站出来发话了:“皇上,臣妾觉得为了宜贵人着想,还请太医们一个一个的进去看,然后将结果写出来,不让彼此知道,看哪个说法被提的最多,就约莫是正确的了,不然这么多太医一起进去,怕吵吵嚷嚷意见不合,耽误了宜贵人的病情。
皇上终于注意到今天话尤其多的刘嫔来,抬眸注视着她,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口里还是说道:“好主意,你们便如刘嫔所说的,挨个进去诊治,将结果给朕。”
众位太医虽然也一头雾水,但君命难为,还是答应了,挨个进去为秦谖号脉,又写了张方子和病症,递给陈阜。
陈阜都交给皇上了。
不一会功夫,几位太医都诊治完了,皇上挨个扫了一遍方子,发觉几位太医说法基本一致,看来不是什么难医的,皇上松了一口气,又顺便看了一遍药方,却发现了些许问题,其余几位太医的方子也都基本一致,尤其是药引,都选择了蜈蚣和黑蚁,可有一张的药引却是平常的牛黄。除了药引,方子倒也与几个太医差不多一致,皇上晃了晃手中那个与众不同的单子,随口问了问:“这个方子是谁开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下风
梁贵妃闻言心一跳,却看到果然是王太医站出去了,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垂着头不敢抬眼看皇上:“回皇上,是微臣开的。”
皇上自然也察觉到王太医对自己微微的怯意,以为是年轻不大经事的缘故,反而宽容的笑笑:“看来晴儿向朕推举的人,还是有需要向诸位老太医们学习的必要啊,不过是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皇上只是以为王太医是学艺不精的缘故。梁贵妃与王太医的心慢慢都落了下去,轻舒了一口气。
刘晴也不在这件事情上再计较,“皇上说的是,臣妾到底是女流,见识比皇上短浅许多,还需要皇上提点着,皇上看其余几个太医药方用的药好,就请用那几位太医的方子吧,毕竟宜贵人的病要紧。”
皇上点点头,就依着太医的意思让如镜随着医女抓药去了。知道秦谖无事,众人的心也定了,皇上在栖鸾殿上首坐了,却觉得今日的栖鸾殿比起以往似乎少了什么,仔细想了之后,才猛然发觉这栖鸾殿少了曾让他短暂沉迷的满室的果香。
“如花。”皇上看向正在给众人奉茶的如花,以为是趁着秦谖病了她们伺候的怠慢了,忍不住开口道:“以前你家主子喜欢弄些瓜果来殿里,倒是清香,这是个雅俗,如今你们主子虽然病了,可该有的习惯还是不能废了,不然你们主子好起来心里也会不舒服的。”虽然是皇上,可是在没有触犯到他底线的时候,他还是比较温和的。
如花听了,忙放下茶壶,有些慌忙的随意将手在裙围上擦了擦,跪下道:“回皇上,这瓜果几日前主子精神还未完全疯乱时候就叫停了的,主子总说有人要害她,叫奴婢也提防着,不说瓜果,就是来栖鸾殿的膳食主子都要亲自查验后才敢下口,可是没想到,千万提防,还是让主子成了这副样子,奴婢们却都没事,真不知是何原因。”
又听到了有人故意要害秦谖的说法,皇上也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心底也不是没有不起疑,便叫来几位太医中资格最老的副院正沈老太医来,“宜贵人这身子究竟是什么情况,沈老给朕说说吧。”沈老在太医院伺候了三朝的了,皇上对他也不敢拿大。
“启禀圣上,微臣觉得宜贵人是服用或者嗅食了某种使人精神产生幻觉的药品,久而久之,自然会发狂。”沈老实话说道。
“哦?这究竟是何药物,宜贵人怎么会得来?”皇上听了忍不住好奇道。
“具有同样效果的这类药材实在不少,微臣也不好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