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星归觐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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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星归觐九重天-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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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穿月白色儒衣的男子手执一个青花瓷酒壶,歪歪地躺在栏杆之上,仰面,将壶中美酒倒入口中。
男子身姿翩然,白袍银纱,长发未冠,远远望去好像落在雕栏玉砌上的一只白色蝴蝶,轻巧而虚幻。
画舫上其他客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这个醉酒男子吸引了去,他倚靠在栏杆之上,分明没有注意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但客人们也没有去劝阻他的意思,反倒任其屡次险些落入河中。

延州城内喜欢此等附庸风雅生活的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容仪俊美宛如空中皓月的人正是延州围棋名宿刘宪矩家的女婿——星荀。此人身份非常神秘,据说是名望星氏子弟,却不知是哪个世系之后。
五年前这位星公子来到延州,为刘宪矩的棋艺所折服,为师从这位江南围棋名宿,他竟向刘棋师求亲希望将女儿许配给他,以得到刘家绝不外传的棋谱。

“唉!刘先生的女儿也是个娇艳如花的姑娘,十三岁就嫁给了他,当时婚礼闹得是极其热闹,人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都是才貌双全!只可惜这刘氏女性格风流,忒不知检点,居然跟着棋院里的学生私奔了!”
有人提及此事,船上的客人们无不唏嘘。
忽然,一位女客人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冷冷笑道,“你们男人嘛,自然是帮着男人说话了!星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的!像这样三年五载都也未必回一次家的男人,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个拈花惹草了,还怪老婆跟别人跑了?真是可笑!”
她这一席话,倒也不乏有人应和。
“这位姐姐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星公子貌如明珠美玉,又国学博睿,哪个女人看了不动心?我要是嫁给了星公子,必定一辈子守着他,好好地给他生儿育女,生下来的孩子还不是个个都美丽伶俐?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喜欢游山玩水,做妻子的跟在旁边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刘氏女也是个能吟诗作对的人,丈夫雅兴却不作陪,反而跟一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男人跑了,玷污了自己和丈夫的名声,这才是真真可笑呢!”说话的是一名年轻姑娘,正是妙龄,早已为玉树风流的星荀所着迷。

众人各执一词,议论纷纷,渐渐地就将延州城内那些知名的风流韵事都说了个遍。唯有睡在阑干上的清贵公子,眼中似笑非笑,高举酒壶倾尽潇洒,对旁人的评论毫不在意,好似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人,与这天上的皎皎皓月。
“春解舞其凌凌兮,飘絮缱绻之御风。风不知其离散兮,万缕千丝而不逆!”
他的身子晃了晃,看着楼下甲板上或谈笑风生或凝眸自酌的人,嘴角勾出一缕瑰丽的笑意。他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望着栏杆之下,好像是欣赏河面上明月的倒影,他伸出手要去追水中的明月,身子越来越轻……

“噗通!”
一声水响,撑船的人大呼道,“星公子落水啦!”
甲板上所有的人都大声疾呼,一时间都慌乱起来,来到边上看落入水中的星荀,却发现并没有那白色的身影。
“星公子他会不会水呀?”
“不知道啊!他这样醉醺醺的都好几天了!哎呀,你们站着干什么?谁会水的赶快下去救他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嘈杂说道,于是船上的小二接连好几个都跳进水里去救人。

一直在角落的一张案前喝酒的凌珊将白皙的颈项微微伸直,去望水中和船上的一片混乱。她的身边,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身形魁梧健壮,眉目之间不怒自威,他盘腿坐在身材娇弱的凌珊身边,凛凛神威中带了些许随和亲厚,看到这方混乱庆幸,冷冷一哼,笑了起来。
“右谷蠡王在笑什么?”凌珊呷了一口酒,聊有兴趣地问道。
乌恩其大大方方地回答,“凌姑娘,我这回来你们夏国,真是大开眼界。老婆跟人跑了,自当是追回来,把奸夫淫|妇杀掉挽回名声,而这个人居然在这里吟诗作赋,借酒消愁,最后还落到水里差点淹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这副样子不是可笑之极吗?”
她听了抿嘴一笑,看着这位当初带领手下追捕自己的鬼戎世子,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怎么?有什么不对?”乌恩其自小就结识了梁湛,多多少少也知道夏国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千回百转,拿胡腾山脉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来形容也不为过。
凌珊青黛一扬,曼曼说道,“大人该是不知道此人方才诗中的含义吧?方才他最后一句‘风不知其离散兮,万缕千丝而不逆’,分明是没有把妻子和别人跑了放在心上。那一句‘春解舞其凌凌兮,飘絮缱绻之御风’,根本就是在说,妻子离开的这件事情倒是让自己松了一口气呢!”
乌恩其睁大了眼睛,“老婆跑了还松了一口气?这是为何?”
“刚才听他们说,他是为了一本棋谱才和刘氏女成亲的,我猜想,说不定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位妻子吧。但是我们夏国若要放妻,妻子必定要犯下‘七出’之一,否则官府就不予处理,现在所有的罪责都归到了他的妻子身上,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休了他的妻子了。”凌珊说完,手指轻轻抚了抚眉心,若有所思地说,“飘絮缱绻之……御风……”

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到妻子的身上?这样尽管自己戴了绿帽子遭人耻笑,但道义却还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没有人会怪罪于他,他三年五载不回家的劣迹也不会被人指责。
乌恩其听了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惊叹:他们夏国人的思维真是与大漠上的人有诸多不同,难怪父亲会让他护送凌珊回国,并且在夏国学习他们的处世之道,他们真的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民族,单凭武力怕是难以覆灭的。

“哎呀!”
“怎么了?”乌恩其看向忽然跪起来的凌珊。
她赶忙跑到了船边,趴在栏杆上望着在水里四处搜寻白衣男子的人们,延颈秀项,铅华无加的素颜上显出了焦虑。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闪着银光的河面上窜了出来,涌起了无数水花,溅得船边的人都湿透了衣裳。
人们看到在水里浑身湿透,面上笑意却不散星荀,都知道他是故意要吓唬众人,哗众取宠,都唏嘘散去。
听着旁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站在船边的凌珊忽而笑出声来。

借着月色,星荀望着那唯一没有离开的女子,背对着月光,她的面容模糊不清,但眼睛里清澈的笑意却比月光更加透明。他怔怔望了好一会儿,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水中,一下不受控制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小心呀!”凌珊吃了一惊,连忙对他伸出了手,才发现他们距离其实那么远。
他回过神来,定定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眼底掠过一抹温柔而莫测的笑。

好心的船家把船往星荀那儿划去,他自己也往画舫的方向游过来。凌珊一直站在船的最边缘,等到他趴到了船甲板上,暗暗松了一口气,好笑地看着这个有趣的人。
他擦去了脸上的水,浑身湿透的他竟没有将身上的清雅之气散落一分。他对凌珊伸出了手,就好像他们从很久以前就相识一般。
凌珊怔了一下,看着他漂亮的琉璃眼眸中笑意盈盈,心底的某个地方被触了一下,她也温柔地扬起了嘴角,伸手拉住了他。
一个借力,星荀纵身一跃轻易就回到了船上。

他抖落满身的水,毫不在意把水珠都溅到身边女孩的身上。明明是这样狼狈的时候,眉宇间却还是留着从容气度。
凌珊看着这个初次相见的人,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句前人写下的诗,与明月、春江相映衬倒也贴切,只是寓意有些怅然。
她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交给他,让他拭去额发上淋淋的水滴,极其平常地说出了一句关心的话语,“该把衣裳换了,免得着凉。”
他正擦着头发,听到她娇娆清音,微微扬起了嘴角。

片刻之后,他忽而跪在了地上,向凌珊行了一个大礼。
凌珊则没有往后退哪怕一步。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存在。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姨甥星荀见过姨母。”
这样迥异的关系,这样的招呼,在记忆里也曾经出现过。当时的凌珊听得浑身不自在,但是此刻却已经无所谓。
她在他面前蹲下来,正好看到了他琉璃般的眼睛。
她垂眸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追月落水的白衣美男什么的……比起湛童鞋和珊童鞋的初次见面,特意把这两枚写得更画面了一些……与其说是偏袒,还不如说是带着少许的愧疚之意吧……




40

40、第三十九回 问天局 。。。 
 
 

世间变化,并不是以时间的长短来论定的。有的时候,十年如一日,样样平常,有的时候,瞬息之间,物是人非。
凌珊与星荀彻夜长谈,将如今朝廷内外的变化一一了解,只感到当真已经是改天换地。
这位新的一国之君,与六艺备闲、卷不释手的愍皇帝大不一样,所作所为,时常令他的朝臣捉摸不透。
一方面,他性格严峻、独断专行,所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容不得他人有异议,另一方面他又善于听取直言诤谏,纵然臣子犯颜直谏,他也从不动怒。
新的王朝,需要新鲜的血液,他在选拔人才的时候从不会任人唯亲,也不论资排辈,但凡是有才华的人,即便是与他持有不同的政见,他也愿意听取,即便是身份卑贱,也会破格提拔,是个好贤不倦,诛赏严明的人。

凌珊一路从天山而来,见到了不少正在取缔不法僧寺庵堂的府衙官差,知道朝廷最近是在整顿先皇因为过分尊崇佛法而落下的祸根。
对待那些僧寺,府衙的手段十分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残忍绝决。但这也是朝廷的意思,现在的皇上并算不上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他认为不对的事情,除去的时候没有一丝仁慈和顾虑。

“天下折冲府的兵马很快就会重新整顿完毕,皇上很快就会派兵征伐挟皇孙叛逃的马曙庭,大战一触即发。”在说到皇帝即位不久就发生的变故时,星荀嘴角勾出一抹轻巧的笑。
有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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