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望道:“如果你们想住进去,我可以让手下帮忙修一下,我觉得,你应该还住得起。”
冷兰道:“不,我不想住,我一进那个门就不高兴。”
帅望问:“你是,不希望……”
冷兰挥挥手:“你别烦,我说了,我就是……随口说说。”
帅望道:“噢,那么……”
冷兰道:“说了别烦我!你滚远点。”
冬晨沉默,看起来,他好象也有点明白冷兰的意思。不过,冬晨很难去安慰冷兰,他不愿提起冷秋。对他来说,因为老婆一时有点小小的情绪问题,而保留秋园任其荒废,宁可让好容易协商出来的一切,断送在财政危机上,或者象冷兰建议的那样,使用老婆的财产,都是明显不理智的行为。而且,他觉得冷兰很明显已经认识到这想法的荒谬与不现实,所以……好吧,他微微有点感觉到不但不能满足老婆的要求,而且还要要求老婆跟自己一起过穷日子的愧疚感。
韦帅望微微咧咧嘴:“想想看,我买了,你们就可以免费到这儿来吃各种点心水果外加,我有时会叫戏班子过来。”
冬晨想了想:“你这是把秋园变成秋水院吗?”
韦帅望托着下巴,唔,我好象暴露了,其实我就喜欢秋水院那个调调……
冬晨道:“首先,你不能在冷家山上开妓院,山下可以。然后,你不可以秋园里聚众……嗯,你知道的。”
韦帅望轻“哼”一声,什么屁话,谁说老子要在冷家山上开妓院,你岳父在秋园养后宫怎么没见你吭一声?
可怜的韦行,在冷家山上山下转了几圈也没找到韦帅望,终于承认现实,长大了的韦帅望还是象小时候一样,能跑就跑能躲就躲,而且躲得个无影无踪,他这辈子是别想随时把小韦拎出来出气了,只能啥时碰上啥时揍他了。
康慨见老韦回来了,立刻上前报告:“我带梅欢去冷良那儿看过了。”
韦行问:“怎么样?”
康慨道:“冷良说,这个心病,要么自己慢慢好,要么就这么过下去,也不误什么。非要治好,他也不是不能试试,可是治疗结果是好是坏,他保证不了,而且花费也无法预计,他说得试着给药,轻了重了,再调整,贵药好药用多少说不上,治多少天,也不一定。是药三分毒,伤身体也是难免的。要是别人送来的呢,多少钱也不治,韦先生要是……嗯,他也不敢不治,但是后果得说明白了。”
韦行气结,这孙子这欠揍的德行!
康慨轻声:“我觉得,不如先这样吧,咱们哄着梅欢高兴点,也许她慢慢就好了。”
韦行顿时又沮丧了,哄着梅欢?还得哄高兴了?我没这功能啊!
屋里传来啜泣声,韦行看看康慨,康慨道:“她睡着呢,每次睡着都这样。”
想是白天不愿面对的,梦里一一闪现,人体自动进行精神创伤的医治了。你会在梦中一次次面对你的伤痛,慢慢习惯,学会坚硬。也会在梦中不断尝试其它选择,面对不可知的后果,一次品尝悲痛的滋味,直到神经慢慢麻木,不再对伤口作出反应。
韦行挥挥手:“都去歇着吧。”谁没做过噩梦呢?老韦曾经一次又一次梦见自己走失在无人街头,饥寒交迫,醒了不过努力加餐饭,还能为了噩梦去死啊。
各自洗洗睡吧。
清晰的痛叫声:“大哥,大哥……我只是气话!”呜咽呜咽。
韦行觉得,这简直不可能是梦里发出的啊,谁哭成这样,还会不醒啊?
他推开门,梅欢已经止了哭声,满面泪痕地呆坐着,她的表情看起来是在回想,这是一个梦吗?
韦行慢慢走过去,手按在梅欢肩上:“不是你的错。”
梅欢轻声:“我好象梦到很伤心的事。”伸手轻轻抹一下脸,脸上全泪。
韦行只得沉默了。
梅欢道:“你陪我坐一会儿,我不想再睡了,最近每次睡着,都象打了一仗似的,累得不行。”
韦行坐在床边。
梅欢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我不是十六岁了,是吧?我照过镜子,看起来不象十六岁,我好象忘了些什么,我在梦里,好象记起来了。可是,梦里我一直哭,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发生了什么?”
韦行沉默一会儿:“等身体好些,我会告诉你。”
梅欢半晌,点点头。并没有抗议,只是呆呆看着窗外的月光。过了一会儿,轻声:“我害怕。”
韦行犹豫一下,终于握住她的手:“我在这儿,什么也不用怕。”
梅欢终于露出个笑容:“原来觉得韦大人最可怕了。现在觉得……”苦笑:“大人在这儿,可能神鬼都不敢来捣乱了。”
韦行默默:神鬼怕恶人嘛!
梅欢沉默一会儿:“我记忆里的你,也比现在……”
韦行想了一会儿,噢,你记得你十六岁,少了十年啊,十年前的我……韦行皱皱眉,愤怒悲痛的感觉好象刹那入侵,他晃晃头,过去了,都过去了。呵,也许还没有。
梅欢愣了一会儿:“大人,还经常记起施施吗?”
韦行愣一下,半晌:“几十年了……”还会想起来,只是,从音容笑貌到疼痛感都淡多了。韦行道:“时间会侵蚀一切。”山一样高海一样深,也经不起时间的巨手,所过之处,面目全非。
梅欢道:“我还记得……”微笑,一个淡淡的回忆中的微笑,然后象被什么刺中了一样:“小韦……”为什么想到小韦会让我感觉疼痛?
梅欢忽然紧紧握住韦行的手:“小韦还好吗?”
韦行道:“还好吧,还算可以吧。”
梅欢紧紧抓着韦行的手:“他没怎么样吧?”
韦行只得轻轻拍拍她的手,轻点,丫头,虽然我不觉得痛,但是,你这样恐怕会弄痛自己:“小韦,这十年,经历过挺多,不都是好的,但是,他现在是魔教教主,在冷家山上也算是……至少,现在活得还不错吧。”
梅欢慢慢松开韦行的手,那么,我为什么觉得,这样伤痛?
这种莫名的惊恐,让她觉得会有不恻会有巨大的,可怕的灾难降临。
梅欢轻声:“经历过什么?”
他经历过什么?我经历过什么?是什么让我不愿回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那儿,我总是绕过去,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万万不能去碰,万万不能。那是,极其可怕的事,那是,会杀掉我的事。
是什么?我生命里,好象有巨大的凶险,即将发生。
韦行看看天色,他真的不觉得这时候应该讨论小韦的事,可是,就这么闷坐着好吗?再坐下去,应该说再见了。
韦行道:“我不知道还记得什么,他入了魔教,魔教跟冷家打了一仗,中间发生很多误会,韩青想杀了小韦……”
梅欢忽然间捂住嘴,然后泪水滚下来。
韦行愣了一会儿:“怎么了?”
良久,梅欢哽咽:“我记起来了,我记得,帅望从那时开始,就不一样了。”从那时开始,小韦的眼睛里,就不再有温度了,是吧?这就是我不愿意想起他的原因吗?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孩子了,那个傻气,固执,天真的孩子。他的目光那样沉重而冰冷,他的微笑带着一种死亡般的平静。我想起来了,有时候,我觉得,他已经死了,这个小韦我不认识,我认识的小韦是绝对不会……梅欢觉得脑子里嗡一声,红色的墙,她记起来她的噩梦了,她独一个人,走进一间屋子,推开门,里面还是一间屋子,再推开门,进了一间又一间,直到她感到惊恐,想退出想离开,想醒来?墙忽然变成红色,浓稠的红色,一层又一层的浓稠红色不断不断不断地流下来。她知道,那是血!是血!
她后退,有东西掉下来,红色的,发黑的红色,她抬头,看到屋顶沾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
梅欢喘息,后来呢?后来还有更可怕的梦境,她再一次困惑了,记不起来了,只是隐隐觉得,有个孩子坐在墙角,小小的一团,向她伸手,好象,是说:那是我的……
梅欢泪流满面,是你吗?小韦?
不,梅欢,那是你自己。
韦行问:“你想见小韦吗?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既然你不记得了,大约把你扔给他也没关系吧?
梅欢摇头:“不不,我不要见他,他,他,他已经不是小韦……”他死了,他早就死了,你没觉得吗?他早就死了!
韦行很不快:“他当然已经不是小韦,人总得长大。”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小白痴?嗯,你倒是没啥变化。
梅欢轻声:“你还记得当年帅望刚到韦府的样子吗?你还记得那双清澈的眼睛吗?”有什么东西不对,不对,我为什么这么悲伤,这么愤怒?这么害怕?
韦行沉默,不,不记得,我不想记起那些事。我不想重温过去的伤痛,年幼的小韦,总让我想起吊在树上的施施。让我想起来,即使我愿意忍受羞辱继续默默忍受,命运也也不肯给我机会,折磨到你低头屈服,再告诉你,你跪下哀求也没用。他想拿走就拿走。
韦行微微叹口气:“梅欢,别想那些了,睡一会儿吧。不用怕,我在这儿陪你一会儿,等你睡着。”
梅欢点点头,伸手:“让我抓着你的手,我觉得,好象能被你从噩梦里拉出来一样。”
韦行轻轻握住她的手,好吧,如果能帮到你的话。如果我曾经抓住她的手……能把她从噩梦里拉出来吗?
第43章 叛离
第二天的会议;基本是用来宣告大会胜利结束的。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同时万分庆幸,好象我们大家还赶得上大年夜。
黑狼站起来:“我要求脱离魔教。”
会场静了一下。
大家忽然间停下所有动作;呆看了一会儿黑狼,然后去看韦帅望;最后定格在冬晨脸上。
黑狼和韦帅望看起来都挺淡定,冬晨脸上那个吃了老大一惊的表情好容易才平复,他努力镇定,一双大眼睛依旧显得有点太大了。
冷鸿心想,娘的;这货硬是美得让人不忍直视。做为一个政治人物,你不觉得你这么漂亮很不道德吗?
冬晨一时间不太明白,这是两兄弟继续闹别扭?还是真闹翻了?冬晨问帅望:“他跟你商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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