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妈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哦哦哦。我这就说,我这就说”
她舔了舔嘴唇,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把头凑到秀菱跟前,低低的声音道:“你母亲被赶出谭家,被谋夺财产,其实都是大太太在后头捣的鬼。”
秀菱闭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眼睫行象把小扇子似的扑了下来,然后倏地睁了开来。
她眼睛里冷冷的光芒,刺得丁妈不由自主地把身子向后仰了一仰。就听是秀菱冷冷地说:“ 这个不用你说,我们也猜得到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详情。”
丁妈在心里嘀咕:这小丫头算起来,应该只有十二、二岁光景吧?说话行事,怎的倒象个大人似的?气势象足了她死去的爹,她亲娘软弱良善,那是一些儿也不象秀菱又追问了一句:“说吧,那大太太是怎么指使你们行事的?”
丁妈不敢直视秀菱的眼睛,不晓得怎么,在她眼前竟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丁妈吭吭两声清着喉咙,这才溜了一眼秀菱道:“大太太向来嫉恨老爷多疼了四姨太,老早看她不顺眼不舒服。无奈老爷护在头里,大太太也不能拿四姨太怎么着。后来分了家,大太太晓得我在跟前服侍,就派人把我找了去,说我办事勤恳,赏了我好些东西。后来就要求我帮她办事,我若是不答应,她就要捏我个偷盗的错儿,把我送到官府查办。我害怕呀,一进了官府,挨一顿板子就够人受的了,还得蹲大牢,我一把老骨头,还有命没命活着出来都不知道,所以,所以~”
其实丁妈没完全说实话,她就是因为偷东西,手里有把柄被大太太捏着,又收受了大太太的好外,这才在软硬兼施之下,答应为大太太为虎做伥的“所以,大太太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都答应是不是?”秀菱的语气象冰一样冒着寒气。
丁**眼光躲闪了一下,不管她承认不承认,这都已经成为了事实。
秀菱咬了咬嘴唇,压抑住自己的怒火,现在对这个丁妈发脾气是无济于事,关键还是要从她嘴里探出真相。至于探明真相之后要怎么做,老实说,秀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发生的。
因此秀菱换了一种平静的口吻对丁妈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说出来也没关系。何况这事怪不得你,你也是逼不得已嘛要怪就得怪大太太对不对?”
丁妈一听这话,长吁了一口气,两个巴掌一拍道:“顾小姐果真是个明白人,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吗?我们做下人的,还不主子说啥就是啥?”
秀菱心里嘀咕道:这李美云才是你的正经主子,你还不照样吃里扒外?不过她学聪明了,没把这话说出来。
就听得丁妈继续说道:“大太太安排了一个俊秀男子,让他去勾引四姨太。以便等他两个正入港时,我们这些人及时跳出来捉奸在床。”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察看秀菱的神情。
秀菱听到这里,脸上不觉变了颜色。据她所知,李美云后来确实被赶出了谭家,甚至被夺去了分得的遗产。难道,难道她真的上了勾,在与该男子行苟且之事时,当场被捉了个现形,才落得了这样的下场吗?
第345章 良心没有全被狗吃掉
丁妈看着秀菱脸色很不好,就住了嘴。
秀菱觉得了,催了一句:“然后呢?”
丁妈觉得这事儿跟一个未成年的姑娘说,还真有些说不出口,于是又吭吭吭清了清喉咙。
秀菱赶紧摆摆手:“没事,你只管往下说,我不告诉别人。”
这丁妈眨巴着无神的眼睛说:“四姨太没上当。大太太见一计不成,又生了一计。要我们几个服侍的人,找机会把四姨太灌醉了,然后~”
秀菱插了一句道:“我母亲常常喝酒吗?”
“那倒不是,主要是天儿冷,四姨太偶尔喝一杯淡酒驱寒。大太太拿了一包什么药,让琴儿掺到四姨太的酒里头,说是喝了就象醉了似的,全身酥软,脑子发昏,却又不至于人事不知”丁妈拧着眉头说。
“琴儿也是服侍我母亲的吗?”
“是服侍四姨太的丫头。如今也配了个小厮,生儿育女了哩”
“好吧,接着说,四姨太喝了这酒便怎样?”秀菱直觉得心冷,这周围的人都是大太太布下的爪牙,李美云就好比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四姨太把酒喝下去,真的就象醉了一样。我扶她回到卧房,伺候着她脱鞋除衣,再帮她盖上了被子,然后退了出来。没多大会子,琴儿开了后门,把那个俊秀男子领了进来。”丁妈说着,垂下了头。为啥这事过去了这样久,她还觉得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儿呢?
“那个俊秀男子想必你们也是知道底细的吧?”秀菱看着丁妈问道。
丁妈羞愧地点头:“是个街上的无赖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把家业败光了。长得倒是一付好皮囊。不晓得怎么被大太太搜罗到手下。”
秀菱无力地往椅背上一靠:完了,这李美云定是被这无赖子玷污了。她被下了药,一点力气也没有,怎样反抗这个无赖子?身边的丫头仆妇都是被大房买通了的,哪里会出手相帮?
接下来的事不用问也能猜到了,铁定是李美云被无赖子轻薄,因而捉奸在床,人证物证确凿,李美云百口莫辩,于是被扫地出门,连手中分得的亡夫遗产,也被大房名正言顺地夺了去,真是好毒辣的计策秀菱的心情说不出来的沉重,全身比浸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还要觉得冷。为什么有些人长着一付人形,心却比蛇蝎还要毒?还记得前世听过一句话:有的人良心被狗吃了;而有的人,良心能把狗吃了。
如果说眼前的丁妈,是良心被狗吃了的人;那么,这个大太太就属于良心能把狗都吃了的 可怜的李美云,怎么就落在这样一伙人的手上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终于逃离出了这个魔窟,还遇见了林生叔这么好的人丁妈见秀菱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顾小姐在听么?”
秀菱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虽然猜到了结果,她还是想知道这些人接下来会怎样对付李美云。
可是丁妈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唉,老妇虽是做过昧着良心,对不住四姨太的事,可是自认在当时灵机一动,还算是积了一点阴德。只是四姨太不晓得罢了,想必是恨极了我呢”丁妈一边说话,一边无奈地摇着头。
秀菱瞪大了黑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丁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丁妈吓得一哆嗦,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见秀菱很是认真的模样,便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
秀菱不屑地瞟了丁妈一眼道:“把我母亲害得身败名裂不算,手里的遗产也被抢走了,你应该是帮凶之一,居然还敢说自己积了阴德,我倒弄不明白了”
丁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古怪地笑了一下,自顾自地说:“本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四姨太受那无赖子轻薄,绝对是免不了的。可是顾小姐不要忘记,当时我正趴在房门上偷听里头的动静呢。以便在最合适的时机冲进去,大嚷大叫起来,好让那些捉奸的人及时出现。这个时候,那无赖子已经爬上了四姨太的床,老妇耳边还听得她的衣衫被扯碎的声音~‘秀菱听得她这样说,虽然事情过去了好久,还是觉得一颗心提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丁妈。
“四姨太当时也不是毫无知觉,她应该是挣扎过的,被那无赖子抓住头发,把头磕在床架子上头,竟是晕了过去。我听得那无赖子自言自语道:你可别怪我心狠,谁叫你咬得我这样痛呢?”
秀菱只觉得气也喘不过来,。这丁妈还真会吊人胃口,说了这么一大路,还是没告诉自己答案,又不能催促,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丁妈继续说道:“老妇想起四姨太平日为人良善,对下人也是好言好语,从不摆架子欺压,所以心里觉得愧对了她。于是我就想让四姨太保住清白,不要受那无赖子的玷污。就是这一闪念之间,老妇断然决然地推开门冲了进去,把那无赖子猛地一推,然后大声嚷了起来~”
秀菱呀了一声,整个人立了起来,用手指着丁妈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母亲她,她并未被那个无赖子玷污,是这样吗?”
她心里的惊喜实在是无以言表。如果李美云真的被那无赖子上了,实在是件令人超级郁闷的恶心事情丁妈浑浊的老眼此时忽然亮了一下,她昂起头,又挺了挺胸膛:”正是如此。要是不是老妇在这个时候冲进去,四姨太怎么可能躲得过受污辱的命呢?所以顾小姐你说说看,老妇纵有千般的不是,这件事做得还有点良心吧?算不算是积了点阴德呢?”
秀菱点头如鸡啄米:“嗯,总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全被狗吃掉;也算是为你自己积了点阴德,到时候见了阎王爷,他念在你这一点好处上头,也许不会让你上刀山,下油锅”
看见丁**脸耷拉了下来,一脸的苦相,秀菱连忙补了一句:“说不定会让你转投个好胎,以后享受荣华富贵;起码不用给人帮佣,看人脸色了”
丁**脸色由惨白渐渐恢复了正常,这还差不多,不然她做好事不是白做了吗?
秀菱并不是在安慰丁妈,也不是在拍她马屁。她只是在想:从丁妈这里得到的信息,有没有可能帮助李美云挽回名誉,并从谭家大房那里要回本该属于她的遗产呢?最好是能将谭家大房绳之以法,再去尝尝牢饭的滋味,那就圆满了可是就凭自己,能做到这一点吗?这个丁妈,能在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做为己方的证人出现在公堂之吗?
秀菱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一下子就能得到答案的,她要好好地想一想。而且,这件事情凭一己之力,是绝对办不到的。那么,先把它放一放,打发了这个丁妈再说吧想到这儿,秀菱正了正脸色,将手上的散碎银子推到丁妈面前的桌上:“我可是说话算数的人哦来,这个是给丁妈买茶喝的”
她想了想又说:“如果想找到丁妈,应该上哪儿才找得到呢?”
丁妈手上拿着银子掂了一掂,估摸着起码能值四百来个钱,这才在嘴边露出一丝笑容:‘多谢顾小姐啦如果顾小姐想找我,我在铜钱巷住,进巷子第三家,我儿子在那院里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