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太子妃右手搭在一个侍女的手臂上,一步一摇,慢慢走上前来,依旧是鼻孔朝天,盛气凌人的架势。
江雨虹退到一边,牙齿轻轻咬着嘴唇,眼里露出思索之意。
云飞扬满眼狂狷,盯着江雨虹:“小丫头可曾看清楚了?那金丝镯子乃是家父当年重金从海外求来,庆祝家母生辰之物。当年这绢帛就是家父包裹金丝镯子所用。”
江雨虹白了云飞扬一眼,这人能把假话说的比真话还像真话,如果不是江雨虹自己亲手绘制了图样,又亲眼看到空竹老人和小白打制出来,只怕云飞扬这么活灵活现的一说,她心里都会开始将信将疑起来了。
但是现在不能让云飞扬这么嚣张,江雨虹一边心里转着念头,一边看太子妃和房夫人先后看过绢帛和金镯又回到位置上坐下。
太子妃冷笑了一声:“江雨虹,那金丝镯子和绢帛上一模一样。你如今最好给本妃一个交代,否则蒙蔽本妃,买卖贼赃这个罪名,只怕你是担当不起了。”
江雨虹心里明白,太子妃如今是打定主意要落井下石,报以前一箭之仇了。她还没有说话,就听见李恪冷冷地说:“太子妃,‘暗香’是本王的店铺,这店铺里的每样东西,都出自本王的府中。仅仅凭一幅绢帛就认定这金丝镯子乃是贼赃,太子妃可是说本王府中成了贼窝不成?”
太子妃虽然忌惮吴王,但是却也不太把吴王这个庶出的皇子放在心上。她端着架子说道:“本妃可没有说吴王。吴王自然是不会容留什么赃物,只是吴王平素公事繁忙,王妃又是刚刚新葬,保不齐有什么小人在吴王的眼皮子底下耍点手段。这万一传出去,往小了说,是吴王识人不明。往大了说,可是吴王纵容属下为恶。要是皇上听到这般的传言,岂非伤了父皇的心?”
李恪看也不看太子妃,只是冷冷地说:“我吴王府里的人,府里的事,无需太子妃指手划脚。至于本王的名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王也不放在心上。上官大人,如果仅仅凭着一幅莫名其妙的绢帛,就认定那金丝镯子乃是贼赃,只怕难以让人心服。”
上官谨笑嘻嘻地说:“但凡断案,人证物证缺一不可。云帮主,你说这金丝镯是你家祖传之物,可有人证?”
云飞扬目光闪动:“我宅中的老仆人和管家都能作证,当年他们亲眼所见家父赠镯于家母。”
“你家里人当然是听你的安排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的证人,我也能找出几十个。你手上那绿玉扳指就是吴王丢失的那枚,要不要我找吴王府里的人过来证实一下?”江雨虹冷笑着说。
上官谨白白胖胖的脸上堆满面容,狭长的眼睛眨了眨,忽然说道:“雨虹姑娘可有人证来证明这金丝镯的出处?”
江雨虹本想冲口而出:“设计这金丝镯的人就在你眼前,打制金丝镯的人就在吴王府里。”可是她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云飞扬,看到了云飞扬眼中一闪而过的热切。江雨虹猛然冷静下来。
金钱帮真的只是来“暗香”挑衅的吗?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不惜冒着触怒吴王的风险,也要胡搅蛮缠,甚至连官府都牵扯进来。
江雨虹的思路豁然开朗,金钱帮的目标,也许对准的是茶趣园里的空竹老人师徒!
一念及此,江雨虹面上慢慢露出笑容,笑容云淡风轻:“我当然也有人证和物证来证明这金丝镯不是云帮主之物。不知道上官大人可愿意等待片刻,让我安排人去吴王府里拿来物证,带来人证?”
上官谨依旧是笑嘻嘻的表情:“既然如此,那就请雨虹姑娘将人证物证呈上,本官也好秉公断案。”
江雨虹叫来秋云,低声吩咐了几句。秋云轻轻点头,随后跟着一个王府侍卫,坐上江雨虹的马车快速离去。
等到秋云离去,江雨虹对上官谨说道:“上官大人,云帮主的那幅绢帛,借我在亮处来看看,成不成?”
上官谨瞥了一眼云飞扬。
云飞扬眉毛一挑,狂狷一笑:“小丫头既然想看,就看个够吧。”
江雨虹拿起那画着金丝镯的绢帛,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天光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着。她当然可以断定,这绢帛上的画肯定不是二十多年前画出来的。绢帛可以用旧的绢帛,但是那画上的墨痕应该是新的才对。
生在二十一世纪的江雨虹,当然清楚有很多方法可以把画做旧。但是在唐代,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手段把画做旧吧?怎样才能证明这绢帛上的画是新的呢?
她一边想一边拿着绢帛走到吴王李恪的身边,俯身凑到李恪那里低语:“你可知道什么人能看出这绢帛上的画是近几天才画出来的吗?”
李恪的目光停留在那绢帛上,低声说道:“鉴赏书画,长安城里魏王是第一人。他府里应该会有擅长此道之人。”
居然是李泰那家伙,江雨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算了,这事要是惊动了他,就更麻烦了。自从上次李泰对她表明心迹之后,江雨虹就有意无意地尽量避开和李泰见面。此时她自然不愿意去招惹李泰。
放下鉴定绢帛上面墨痕的心思以后,江雨虹开始把注意力转到另外一个方面。这绢帛上的金丝镯子和实物一模一样。金丝镯子打制出来不过才三天时间。这期间看见过金丝镯子的人除了江雨虹自己、空竹老人、小白、绿绮、秋云和小顺子这六个人之外,就是吴王了。
能将这金丝镯画的纤毫毕现,那么这个人必定对金丝镯子看得极其仔细才行,还得有一手好画工才能把图样原封不动的画下来。
江雨虹自己和吴王李恪自然不会把这镯子的图样泄露出去。那么其余的五个人,空竹老人和小白应该不用这么费事,他们想要金丝镯,只需要在原样打制一个就行了。虽然江雨虹为了抬高金丝镯子的价格,只准备打制一件。但是如果空竹老人想自己收藏把玩,只要不流通到市面上,江雨虹也不会反对。
剩下的三个人:绿绮、秋云和小顺子,江雨虹实在看不出来,她们哪个身上有无间道的可能。李恪对绿绮有救助之恩,小顺子从小就贴身服侍李恪。至于秋云,是被她从翟米劳的魔爪下救出来的。
她一直都很信任这三个人。
但是在此刻,江雨虹告诫自己,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她绝对不能流露对这三个人一丝一毫的怀疑,那种无端的猜忌,而且是被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人的猜疑,那将是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
正在这个时候,秋云推门走进来,她身后跟着小顺子和福伯。小顺子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福伯身后还跟着王府里的两个小厮,抬着一个花盆。
江雨虹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云飞扬的表情,她看到云飞扬的目光在秋云背后一扫,随后微微露出失望之色。
显然,秋云带来的人里面,没有云飞扬想见到的人……
☆、第四十七章 山雨欲来
小顺子按照江雨虹的吩咐把木盒打开后,放在上官谨面前的案几上。那抬着花盆的两个人则将花盆放在了案几前的空地上。
花盆足足有两尺见方,里面种着一株蔷薇花。这株蔷薇花已经是开到微败,花瓣上面残留的颜色却更显浓重。
上官谨拿起木盒里放着的一叠宣纸,一张一张翻开来看。每一张纸上,都画着一支蔷薇花枝,从不同的角度,依照不同的时辰,蔷薇花的枝叶和花瓣都呈现不同的韵致。
等看到最后的一张,那蔷薇花枝已然成型,选取的正是蔷薇花最美的那一瞬间,形状和案几上摆着的蔷薇金镯一模一样。
“那金丝镯子的图样是我亲手绘制。每日观看这蔷薇花,选取它最美时分的姿态画下来。那些宣纸图样就是物证。至于人证嘛,小顺子正是帮我买这盆蔷薇花的人,福伯每日亲自帮我给这盆蔷薇花浇水施肥。我描绘蔷薇花之时,他们都曾看到。”江雨虹脆生生地声音在静寂的大厅里分为响亮。
上官谨还没说话,云飞扬已经开口了:“既然图样是你画的,莫不成最后也是你亲手打制而成?看雨虹姑娘的手,不像是会做这等手艺活的人啊。”他目光肆无忌惮地盯在江雨虹的手上。
江雨虹的手修长纤细,皮肤白嫩柔腻,一看就是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江雨虹觉得云飞扬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但是她却没有把手拢回到袖子里,反而举起自己的双手,直直瞪着云飞扬,有本事你就一直别移开目光啊,谁怕谁!
一只手伸过来,略带点强迫地把江雨虹的手臂拉下来。手臂上宽大的袖子随即垂下,遮盖住了江雨虹的双手。
正是坐在江雨虹身侧的李恪拉下了江雨虹的手臂。他随即握住江雨虹袖子中的手,手掌宽大温和。江雨虹脸上微微一热,对待不相干的人,她的脸皮可以要多厚有多厚,可是为什么在李恪面前,她的脸皮日渐薄嫩了?
真的很不习惯啊。
江雨虹低眉垂目,不动声色的挣脱了李恪的手,身体微微往侧面退了一步。这个时候,和李恪距离过近容易心跳加速,血液上涌,会影响她的判断能力滴……
李恪任凭江雨虹动作,他的目光则一直注视在云飞扬身上,眼中有怒意闪过,冷冰冰地说:“云帮主,这同你没有关系。”
“哈哈,云某失礼了。”上官谨狂狷的目光在江雨虹身上转了一圈,才慢吞吞收了回来,随即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凭着这盆花,还有那纸上的图画,并不能认定这金镯就是雨虹姑娘自创之物。”
“你什么意思?”江雨虹盯着云飞扬,她就要看看今天这个金钱帮帮主到底要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总之她肯定奉陪到底了。
“若是本帮主收到了来路不明之物,为防万一,自然也要做点准备事宜。买盆花,绘制图样不过是寻常手段罢了。”云飞扬话语**裸,咬住江雨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盖金镯的来路。
李恪猛地一拍桌子:“够了!上官大人,如果没什么真凭实据,那就请云帮主离开本店。上官大人自可慢慢寻访那盗取云帮主金镯之人,今日到此为止!本店不是府衙,且有贵客在此,也不方便上官大人在此处理公务。”
上官谨目光闪动,白白胖胖的脸上依然维持着那笑嘻嘻地表情,但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