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和冯紫英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卫若兰心下更是恼火,那史湘云原来是喜欢这种东西,让自己在京城里格外难看,被人指指点点,在衣袖下的手不由地握紧成拳。“不知卫兄的表字是什么?”贾宝玉忙又问道。冯紫英只觉贾宝玉素日瞧着还算是个样子,今日怎么如此无礼,忙拿话岔了过去,把京城里发生的新鲜事拿出来说嘴。冯紫英口才极好,只是如今贾宝玉此时心神压根不在这上面,又不好打断冯紫英说话,只把眼睛盯着卫若兰,竟是不肯移开丝毫。冯紫英只暗暗叫苦,当日蒋玉菡也就算了,横竖不过是个戏子玩意。这贾宝玉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把这等心思放在卫若兰身上,是嫌皮紧了不是?柳湘莲是落魄世家子弟都敢给借着王贾俩家之势的薛蟠一顿好打,卫若兰可不是柳湘莲之流,岂是那么容易好干休的。
“不知道若兰兄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又读些什么书?”贾宝玉总算逮着机会,只盯着卫若兰脸上瞧,身子也往卫若兰这边挪了几分,眼睛里更是带出了几分急切神色。“他整天舞枪弄棒的,哪有什么空读书的。”冯紫英刚灌了口茶,就听到贾宝玉说话,忙插嘴道,却不知道自己说此话,反倒引出了贾宝玉的痴性了。“果真如此。想不到若兰兄倒是和我想法一样,那些四书不过是酸腐之儒写出来的糟粕了,不看倒也罢。”贾宝玉只觉得欣喜万分,连毛孔都舒泰了起来,忙要拉卫若兰的手。卫若兰伸手拿了桌上的茶壶就给冯紫英倒了杯,避开了贾宝玉的手,又对着方才急忙出声反倒有些呛着的冯紫英,道:“我瞧你前面说了一车子轱辘的话,这样喝又忙着说话,不仅自己难受,反倒是连茶味道都不曾尝出来,亏你还说自己喜欢品茶,可不是活打了嘴,也糟蹋了这茶。”
贾宝玉只当是自己不曾细心留意,只是到底有些尴尬,却有听了卫若兰这番话,忍不住道:“这话竟是与妙玉说的极像,冯兄可不是如那牛饮一般了,可把好茶给糟蹋了。说起来,真正是我有福气,姐妹们都是极为出挑的人物,大家又都在园子里住着,朝夕相伴,别提多自在了。”卫若兰只觉得眼皮子一跳,那妙玉二字听起来就是一个女子的名字,竟被一个男人挂在嘴边,这后面又是什么胡话。不过也好,他正等着贾宝玉的下文,他可是知道这位宝二爷身上不少物件都是史湘云所做,只等着这位宝二爷说出来。这辈子史湘云可别再想卫家门,再者说不定此番他的作为还能成全她的一番心思。
因此卫若兰虽是对贾宝玉很是恼怒,又已察觉其龌龊心思,心头极为恶心,但是倒也忍住,反倒把目光放在了贾宝玉身上。贾宝玉顿时觉得高兴万分,如在云端之上,忙把身子猴到卫若兰面前,只差没贴上了。冯紫英见好友不动声色,不清楚卫若兰打得是什么主意,反倒有些丈二和双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再这么下去这位宝二爷怕是得早晚横着进贾府了,他对贾宝玉无所谓,只是卫若兰可不能在这里出手,前程可要紧着呢。
“宝二爷,我瞧你的扇套倒是极为精致,那对鸳鸯竟是跟活的一样。府上的针线上的人可真是不错。”冯紫英忙又转了话题,眼睛只往那一边瞟,他已经瞧见卫若兰的冷笑了,连那眼睛都像是刀子一般。只是这个宝二爷见到个美人就走不动路了,更别提能够察觉到这些了。他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他可得想个办法快点脱身。
“这是云妹妹给我做的。”一提起这个,贾宝玉有一肚子的话可说,原还有些顾忌,到了后面就浑然不放在心上,就露出了史湘云的名字,又说起了素日里兄妹二人如何亲密。冯紫英不由地目瞪口呆,一个闺阁女子做针线给表哥已经是极为不规矩的了,居然还一起玩乐,毫无顾忌,甚至还给表兄梳头,坐卧不忌,这简直就是放荡不堪,青楼里的头牌都比她规矩些。卫若兰虽然因为史湘云给了自己难堪,素日里又争口舌锋芒,气着自己的母亲从而恨意入骨,却没料到不仅是绣了什么扇套,竟是早早地勾搭上了,他真是做了活王八吗?正当卫若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贾宝玉竟是抓住了卫若兰的手,便要亲近。冯紫英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用脚踢了下桌子,茶壶茶杯便顺着动静倒了,略有些滚烫的茶水飞溅了出来,卫若兰身手极好,反应极快,一手抽了出来,又使了暗劲,那贾宝玉就被椅子所绊,一个身形不稳,就往桌上倒去,此时虽是秋天,但是依旧有些闷热,因此衣物单薄,那贾宝玉又是个细皮嫩肉,比那小姑娘还娇弱些,登时疼得哇哇叫。冯紫英心里憋笑,若是卫若兰刚才没下手,他的名字就倒着写,这贾宝玉也是活该讨打。
好不容易把这位精贵的凤凰蛋打发了,卫若兰又在冯紫英的耳边交代了几句,冯紫英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只想着给好友出口气,立马就把这事情办妥了才好。二人又聊了几句,卫若兰方打道回府,刚进了花厅,便听见了父母低低的争吵声,又见丫鬟们都不在跟前,别是出了什么大事吧。卫若兰连忙加紧脚步,顾不上让人通报,便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看到儿子出现,倒把卫起夫妇唬了一跳。卫夫人连忙掩口不谈,卫起此时正有些恼怒,瞧了瞧卫夫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也没追究儿子有些不规矩,索性就开口说起了方才夫妇二人的争执。
第27章 卫若兰重生篇(二)
卫起见儿子面带恼色,显然很是不解。这位史大姑娘可是公府千金,想必行事,规矩等必定出挑,自己的妻子若是不答应倒还有些原由,可没道理自己的儿子竟是如此。卫夫人虽心中有些高兴,到底是儿子贴心,可却也有些不解,但见儿子一副欲说不说的样子只觉得其中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缘故,莫非——。卫夫人想起有一回在南安王妃生辰上倒是和史湘云有那么一面之缘,卫夫人的眼睛十分毒辣,早就看出史湘云和史侯夫人面和心不和,反倒和荣国府贾老太太十分亲密,随即卫夫人就想到荣国府那位凤凰蛋,现在还在内帷厮混吧。卫夫人抬手扶了扶碧玉簪,眯起了一双眼睛,随即便在卫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卫起面色一惊,又仔细瞧了瞧自己的儿子几眼,深吸一口气道:“兰儿,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虽然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虽很是赞同这桩婚事,但是若是我儿不喜,为父也不会一意孤行。有什么还需要在父母之前遮遮掩掩的?”卫若兰听闻此话,只觉得心头一酸,当日他只觉得在京城不自在,执意去边关从军,凭借自己的才干光耀门楣,却不想最终死于因为剑伤带来的寒热,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真是不孝至极,只是这些心思却不能一一说出来。卫若兰只觉得眼眶发热,声音也不像是自己的,竟像是从别人口中的说出来的:“儿子今天无意中碰到冯紫英,正巧遇到了荣国府的贾宝玉,竟得知史家大姑娘似乎和贾府那位公子很是亲密,还做了针线。”
卫起十分诧异,随即只觉得满腹怒火,登时就砸了一个杯子。卫夫人亦非常恼怒,她的儿子怎么能娶上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兰儿,你给老老实实地把所有经过都说个遍,一个字都不许漏。”卫起一声暴喝,不过这怒火便不是对着自家妻儿,手已经握紧成全,隐约可见青筋。卫夫人素知丈夫脾气,也不说话,只把眼睛瞧向自己的儿子,又在心中盘算如何解决这些事情,好在如今两家只不过都有些意思,也没什么风声,对自己的儿子并不碍。卫若兰并不瞧着自己的父母,只怕会克制不住自己的心绪,但依旧照着父亲的要求仔细讲了今日见闻,隐去了贾宝玉对自己龌龊心思不提。
“真是欺人太甚了。”卫起恼怒万分,连带着对史鼐以及史家都恼上了。“老爷,依我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史大姑娘进了咱们卫家的门。只是咱们到底比不得史家的权势,既然要拒绝这门婚事,便要做得妥妥帖帖,不能仅凭兰儿的一面之词,倒不如派些人打听就是了。横竖荣国府的奴才都嘴碎得很,不难撬开。然后我再往史侯府上走一遭就是了。至于外面的事情就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够插手的了。”卫夫人摁下了自己的火气,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夫人,就按你说的办。咱们卫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兰儿的婚事还是得夫人多费点心思才是。”卫起一锤定音,还不忘又砸了个杯子。卫夫人不禁抚额,自己的丈夫就是那么个脾气,罢了,这也是理所当然。卫夫人忙又交代了自己儿子几句,方让卫若兰好好歇息去了,这件事情就该由他们夫妇二人料理才是。
史鼐本来打算得很好,对这桩婚事十拿九稳,也已经对自己的夫人说了一声。他们夫妇二人虽然并不喜欢史湘云,可是也不会委屈了她,凡是自己子女有的必不会少了史湘云的份,必定是头份给她。史夫人虽知道湘云并不与自家亲近,就喜欢往贾府跑。但依旧把该交的都交了,还常常带史湘云出门走动,毕竟这也干系到她的名声以及对子女婚配的影响。史夫人对卫若兰这等夫婿人选可十二分的满意,若是没有史湘云,她必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卫若兰,如今真是有些可惜。罢了,这样的人物可再也没什么挑嘴的了,他们夫妇二人可对得起史湘云了,到时候再准备一副嫁妆就是了,连带着把史湘云之母的嫁妆也分文不动地一并放在其中,送史湘云出阁就是了。
可史鼐并没有料到卫起竟是拒绝了这门亲事,不仅有些恼火,可却瞧见卫起的神色不似以往,竟是也一份郁愤。卫起瞧了史鼐神色,他和史鼐交情一向不错,怕是史鼐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心情倒稍微好了点,只是随即皱眉道:“史侯爷见谅,这桩婚事不成了,原是我们家高攀不上,再者史大姑娘是个不拘小节的,也不太适合兰儿的性子。”史鼐闻听此言,心中一紧,不拘小节若是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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