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夕是什么态度?”安心吸了吸鼻子,凌亦痕虽然高深莫测,但他骨子里有一股执拗,加上他对自己有心,凡事难免会流露出真正的心思,但乐正夕那人,和楚奕伪装的玉华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但玉华是楚奕的假象,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她也拿不准乐正夕到底是哪方的人。
“乐正夕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玄璃正色道,“我的人插不进手的地方有三个,西楚皇宫,玉王府还有乐王府。”
“他的确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安心费力想着她记忆力的乐正夕是何等模样,他常年脸色温和,举手投足间带着独一无二的风雅和气度,她以前认为乐正夕是表里如一的温润,不同于楚奕的假装,现下却不敢打包票了。
“天下将乱,谁也置身事外?”玄璃眸光闪过一丝凉寒,语气不自觉的降了三分温度,“他是正是邪,早晚有一日会现出真身的。”
“月弦的才能虽然不及楚奕,但也差不了太多,他也明白楚奕会对八公主下手,幸而早早的防备了,所以才能在关键时刻救下八公主。”玄璃又道。
“第一和第二的界限本来就不大。”安心眸中隐了一丝笑意,声音清淡,“让我觉得好奇的是,月弦为什么会伙同凌亦痕来帮助我呢?一朝天子一朝臣,凌亦痕一日未曾登基,月弦就还是老皇帝的臣子,他不尊老皇帝的心意反而违逆他的命令,是打算彻底的站在凌亦痕的阵营中了么?”
“他曾经对我说了一句话。”玄璃目光深邃的看着安心,一字一顿的道,“如此才华倾世的女子,境遇堪怜,让他没有理由不出手相助。”
“呵…”安心笑了一下,语气轻松的道,“和着是他同情我才会出手帮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我还好,最起码活的好好的,不用为生计奔波劳碌,也无需在夹缝中生存,他的同情未免太牵强了些。”
“你总是这样故作坚强。”玄璃眸底划过一道心疼之色,伸手触上她线条和缓的脸部轮廓,一寸寸的往下划过,无半点的旖旎,却是浓浓的怜惜,“你将素姨和安连城看的有多重要连你自己都估算不清楚,还有楚奕,你用尽了两世的爱意拼了全力去对他好,换来的却不是等价值的珍惜。”
安心抿了抿嘴,脑海中的记忆骤然被翻出,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转眼就恢复成无所谓的模样,大大咧咧的道,“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你还提它做什么,人不能总是沉浸在往事中而无法自拔,路就在脚下,踏出一番崭新的天地才是我目前要做的。”
“东凌还有一件大事儿,你猜猜看?”玄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了话题。
“楚奕说你把我抢走了,玉王府要和玄族誓不两立?”安心眉眼微冷,透着浅浅的霜色,“楚奕不按牌里出牌,他的心思我摸不透。”
“他说你怀孕了,如今在轮回海养胎。”玄璃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安心顿时傻眼了,不由自主的低头看了一眼肚子,好半响,才无力的扶额道,“楚奕那个混账,果然别具一格,吗的,这样无耻的话他都说的出来,那脸皮堪比城墙。”
“如果你怀孕了还写和离书天下人会怎么想?”玄璃意味深长的道。
闻言,安心眸中漫上一丝恍然之色,楚奕这是在逼迫她,如果她怀着他的孩子还能狠心的写下和离书,那百姓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不行,你发一则诏书出去,我没怀孕。”安心厉声道,“楚奕真是疯魔了,为了保住我和他名不副实的婚姻,居然连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刚刚大婚就怀孕了,可想而知我和他婚前就发生了关系,天下人会如何想我?”
“情不自禁。”玄璃目光沉沉的道,“他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声称他和你早就订婚,一时早已克制,将生米煮成熟饭,虽然有违祖制,但到底是未婚夫妻,做出这等情不自禁的事儿也有情可原。”
“他不要脸我还要呢。”安心眼中怒气翻滚,倏地站起身来低吼道,“未婚先孕的事儿要是传出去的话姑奶奶的脸都丢光了,我还怎么嫁给你,楚奕不但是混账,但是个无赖,无中生有,信口胡诌,胡言乱语,胡说八道。”她气的口不择言,“我要出玄族,姑奶奶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呢,我倒要看看他哪里来的自信说我有孕。”
“楚奕此举不止是为了让你不能写和离书,还打了逼你出族的主意,你若真去找他,岂不是上了他的当?”玄璃拉住安心的手腕,神色冰寒如天山上的皑皑白雪,“他的这一招固然有用,但时日一久,不再不出现在京城,一切自然不攻自破,届时你再写下和离书,楚奕的谎话连篇就会被天下人皆知。”
安心忍耐着心中的怒火听完了他的分析,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冷静道,“好,楚奕那个王八羔子,姑奶奶等着他被千夫所指的那一日。”
“别气了,气大伤身。”玄璃拉着她坐下,有些无奈的道,“人就一张嘴,他愿意如何说就如何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此事,但又觉得瞒着你不妥。”
“以后不气了。”安心摆摆手,眼神平静着道,“他不值得我生气。”
玄璃点点头,和安心并肩坐在一起,看着日落渐渐西斜,眸光被温暖包围。
一刻钟后,有人禀告说玄凌有事找他,玄璃冷哼一声,依依不舍的捏了捏安心柔若无骨的小手,飞身离开小船,转瞬间就消失在这片小天地。
安心重新躺在船上,目光幽深的看着昏黄的天色,在她初次见到楚逸绝的时候,心底就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羁绊,这种感觉在遇到安连城和安沐尘时有过,当时她就怀疑她和楚逸绝有什么过往,却不想他竟然是她的小叔。
天下三分的局面维持的太久,早有人不甘寂寞想打破了,玄族主以为他会是那个身先士卒的人,却不想西楚帝早在十几年前就暗中策划了这一切。
说的好听点,执棋的人由最先的西楚帝换成了楚奕,但说的难听点,一开始的楚奕,也是西楚帝的棋子。
楚奕就算天生聪慧,一出生就携带着灵根,但她初到异世的时候楚奕也只是个小孩子,即使心智开始启蒙,但想以天下为棋盘来下这一局棋也是有心无力的,何况,从楚逸绝的存在就看的出来,西楚帝最起码在二十年前就想谋夺这天下了。
楚奕是个契机,也是希望,而随着楚奕慢慢成长,不负西楚帝所望,他是天下第一公子,声望如日中天,被世人推崇景仰,奉若神明,他也是玉王府的世子,除了凌亦痕对他有丝丝的猜疑外,几乎无人质疑他身份的真假。
她一直隐隐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听了玄璃的话后,倒是觉悟了,楚奕被身份所累,在他呱呱落地的那刻起,他的人生就被西楚帝安排好了。
不管是暗中将真正的玉华偷梁换柱还是他代替玉华做了玉王府的世子,都是西楚帝一手安排的。
说来说去,算计来算计去,原来大家都是棋子,只是有的棋子跳脱出了棋盘成为了那执棋的手,而有的棋子则甘愿深陷囹圄。
一如楚奕,一如她,安心眸光有些复杂,楚奕也许是真心喜欢她的吧,情之一字,不受人心控制,即便强大如楚奕,也无法扭转自己心意的走向。
可惜,她现在想起他,除了感慨和叹息,似乎再无别的情愫了,安心悠悠一叹,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她和楚奕就是如此。
一道巨大的天堑横在他们中间,此生也断无跨越的可能,安心闭上眼眸,挡住里面的各种情绪,再次睁眼,眸光恢复清明澄澈。
手肘撑着船舷,安心另一只空闲的手伸进水里,感受着湖水的清凉,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拨动。
正撩动水花玩的不亦乐乎的安心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转身朝岸边看去,见思锦一脸激动的朝她大喊。
“小姐,小老鼠醒过来了!”思锦面色难掩喜悦。
安心面色一喜,连忙站起身子,足尖在船舷上一点,身形如云烟的朝岸边飞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到了思锦的身边,立即问道,“吱吱醒了?”
思锦连连点头,“是真的,小姐,方才奴婢去给它准备洗澡的时候,见它突然睁开了眼睛。”
安心淡淡阖首,“也该是时候了。”话落,她抬脚朝她居住的那座山头走去。
半柱香的时间,安心回到了小木屋,刚掀开珠帘,就见通体银白的小兽正趴在小几上吃点心,啃的那几根胡须上全是粉末。
安心眼眶一酸,疾步走在榻前,伸手拎起它柔顺光泽的毛皮,恶狠狠的道,“舍得醒了?”
小兽猝不及防的被提起,有些委屈的叫了几声,乌溜溜的小眼珠盯着盘子里的千层糕,圆滚滚的身子抗议的晃动。
“看你那馋样。”安心嫌弃的将它仍回了小几上,恨铁不成钢的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只不成器的宠物。”
小兽有的吃自然不理会安心的叨唠,径自趴在碟子前,窸窸窣窣的啃咬着。
“圣女,圣兽好像和前任的圣兽一模一样。”如花盯着吃的正欢的小兽,惊疑不定的道,“圣兽似乎恢复了血脉。”
“它的血液里有我和玄璃的鲜血,足以补充掉它缺失的圣血。”安心抚摸着小兽光滑的毛发,轻声道。
如花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安心静静的看着它,眸光有一丝浅淡的暖意慢慢散开,须臾,芙蓉端着托盘走进房间,将清粥小菜放在桌上,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安心如前几日一般,简单的用了一些晚膳后,思烟早早的备好了洗澡水,坐在热气升腾的水中,任由思绪漫无边际的游离。
泡了一会,安心起身换了干净的睡袍,抱着小兽躺在床上,窗户半敞着,略带凉意的微风徐徐拂过,吹动床幔,如坠云海。
小兽被安心紧紧的抱在怀里,不一会儿,就闭上眼睛,打着瞌睡。
安心罕见的失了眠,目光空洞的盯着床顶,神思有些恍惚,须臾,她拉回心绪,揉了揉额头,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四周万籁俱寂,安心慢慢的数着羊,不知在何时彻底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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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越写越不对劲儿,好好的一章被我写的乱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