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印象中,“捕头”好像专司跑腿抓人犯,地位很难提升到达官贵人的阶
层,即使他身为天下第一名捕也一样。倘若有资格的人并非他,那么——
“当然是你今天会面的客人很有身份地位啦!”她得到结论,两汪亮盈盈的
眼波向他寻求肯定。
“聪明。不过我的地位也不差呀!”闻人独傲挽着她的柔荑,走向左侧小园
中的亭台。
亭台四周的造景自然美仑美奂,有棱有角的枯干上堆着白雪,一眼望去更加
显得苍劲有力。亭台中央的小圆桌已然摆妥了七色干果、两壶龙井。茶水仍然
温热着,显然侍从们更换得很勤力。
闻人独傲扶她坐在身侧,左臂习惯性的绕着她腰肢,让她半偎在自己怀中。
“喝杯茶暖暖身。”先喂她啜了几口热茶他才饮尽一杯。
前来长安的路程,他们俩足足走了一个多月,途中还绕道至其他游地赏玩。
朝云为了他失去功力的事情一直记挂在心上,偶尔也会想到要催促他加快脚
步,赶紧办完长安的正事,也好四处去寻觅治伤的妙法,偏偏他仿佛没事人似
的,完全不当一回事。
在常山中,凭她的功力只能帮助他把膻中穴的寒气制住,暂时不会随便发作,
却无法达到驱除的效果。然而他大爷却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只是推说两人提
早到了也没用,必须等到入冬以后,那个人才能和他们会面。
究竟是哪号人物胆敢对天下第一名捕摆架子?
“他正是野雁阁的主人。”闻人独傲看出她的好奇。
“你认识野雁阁的主人?”她讶异的瞪大水眸。“江湖上流传着各式各样的
奇言,有人说野雁阁的主人身负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功,也有人说他其实是朝
廷中的王公贵人,更有人说他身为黑白两大帮会的幕后主使人——
“传言很吓人的,我们不就是谣言的受害人吗?”他的唇亲点了她一下,满
意的看着热茶替她白嫩的脸蛋添了几分红润。“我们今天会见的人只是野雁阁
的主人之一。”
“野雁阁的主人不只一个?”这事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总共有三个。”他闲淡的神情似乎不想多谈。
“另外两个是谁?”是女人都难免有好奇心。
闻人独傲又不回答了。
“讨厌!”俏脸上的红云因为嗔恼而加深了几分。“既然你什么都不肯告诉
我,干嘛带我来长安?找我来看戏的吗?”
他含糊的嘀咕了几句。
“你嘟嘟哝哝的说些什么?”她半气恼的捶他。要讲也不讲清楚!
“我说,真正看好戏的人待会儿才会出现,你还算小角色。”遇到美女发威,
他只好暂时识相一点。
“谁?”她满腹疑窦。“我们今天会面的人吗?他要看谁的好戏?”
“当然是看天下第一名捕的!”清越的长笑声伴着回答,一路从右侧的走廊
底端扬到台里。
来人属于高手级人物!这是朝云的第一个观感。
她自认听风辨器的耳力已经训练到相当火候,说得夸耀一些,功力未失之前
的闻人独傲可能也逊她一筹。而任何有法子接近她十尺之内却没让她听见半丝
声息的人,轻功绝对名列顶尖之林。
六道人迹朝着她和闻人独傲所在的亭台前进,而且排列成某种非常奇特的三
角形阵势。落在最后面的三个人太阳穴高高的鼓起来,这是练外家身法的武人
达到一定火候特有的征兆,一看就知道具有铜筋铁骨般的高深功夫。
第二排的两个男人浑然不像后面三位同伴的阳刚,相反的,感觉上甚至有几
分女子阴柔的味道。他们走起路来腰肢扭扭捏捏的,平滑的肤质犹胜特意去保
养颜面的闺女们,然而两双警觉而精光四射的眼眸却泄漏出他们的身手必定不
逊于其他同伴。
方才发话回答朝云的男子,则走在最前头。
说真的,绝对不是她三心二意,但是任何雌性的生命体一旦见着这位男子,
想对他产生负面的印象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的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与闻人
独傲差不多,感觉起来应该稍微年轻一些,眉宇间辐射着疯爽逼人的英气,当
他朗朗长笑时,极端俊美的五官显现出来柔和、好亲近的神色,但本质中掩饰
不住的尊贵气势却令人无法忽视。
他仿佛一样耀眼的发光体,无论处于多么纷扰的人群中,都可以在最短瞬的
时间内抓住每个人的眼光。
六个人接近亭台时,主人站定脚步,随手向身后的顶尖高手挥了一挥。
“退下。”悠闲的语气直如指使酒馆里的小跑堂。
“是。”五位高手居然一声也不敢乱吭,恭恭敬敬的倒退至来时的起点,才
转身离开三人的视线。
此时,朝云已经肯定——这个男人不简单。任何人在外了时需要、而且使唤
得了五名顶尖高手随身伺候的,当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小园子里独剩他们三人。闻人独傲的眼神与他相交,两人静静对峙着,面无
表情,亭园四周安静无声。
情况似乎不太对劲!她的手心擒着一把冷汗。主人翁的反应看起来相当诡异
让人无法捉摸他的意图,倘若他突然翻脸,和大捕头打起来怎么办?凭闻人独
傲此时的功力,恐怕会沦为挨打的沙袋,她可得想法子救两个人脱身——
“亲亲大哥!”
仿佛变戏法似的,主人翁的木头脸忽然溶化,换上一张垂涎兮兮的脸谱,蹦
跳两步飞进亭台里。
“亲亲大哥,我好想念你!你和封小子一天到晚在外头游山玩水,从没想到
进长安城找我聊聊天,害我闷也闷死了。来!亲一个嗯——”他张大手臂往闻
人独傲扑过去,两片嘴唇还噘得高高的。
“喂,走开!别乱来——”闻人独傲忙不迭翻身跳出凉亭。可惜呀可惜,他
忘记自己的轻功只剩下三脚猫的程度,才跑出两尺远就被追上了。
“大哥,别躲嘛!你可知道小弟日日夜夜的思念着你。”俊美的主人翁一把
抱住他,啧啧啧印下三记响当当的大吻。
“放开我,快滚!”闻人独傲一脸嫌恶的表情推开他。
“喔!大哥,你依然和三个月前一样英俊潇洒、有活力,好棒哦!”主人翁
“甜蜜”的靠在他肩头。
咚咚!背后有一根手指点了主人翁两下。
“谁呀?”他回头问。
碰!一记正义的粉拳捶中他右眼。
“噢!”主人翁痛叫一声,按着可怜的眼眶跳离大捕头三尺远。“是谁?是
谁暗施偷袭?”
“我。”顺利排除障碍物!
婀娜玲珑的大美人款摆着柳腰,悠哉的腻进他空出来的胸怀,一面掏出香帕
擦拭大捕头方才被别人乱吻的脸颊。光拂拭还不过瘾,她踮高脚尖,索性在相
同的部位啧啧啧的香了好几下。
“你干嘛打我?”主人翁扁着帅帅的嘴角,好委屈的模样。
“除了我,谁都不准吃大捕头豆腐,男人也不例外。”柳大美人斜睨着主人
翁,露出“会员独享专有权利”的神色向他炫耀。
同样是被人“蹂躏”,闻人名捕对第二次的侵犯显然就心甘情愿许多。
“别闹,回亭子里坐好。”他当然比较担心冻着了怀中的俏佳人。
三个人重新回到亭台中坐定,主人翁很不甘愿的打量眼前的奸夫淫……呃,
应该是俊男美女。
“闻人老哥,这位姑娘是——?”他在心里掂掂她的斤两。
“这位姑娘芳名柳朝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应该有机会叫她嫂子。”闻
人独傲低头,温言向她介绍主人翁的身份。“朝云,这个傻小子的正牌名号实
在太响亮,响得有点刺耳,所以我们私下都称呼他的小名‘仲修’,你跟着这
么叫吧!”
仲修?她偏头搜寻着脑中的人物名单,好像从没听说过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
物。
“嫂子?!”仲修蓦地大叫。“嫂子?你没有骗我?她真的会变成我嫂子?”
他仿佛不敢相信。
“不行吗?”朝云快发娇嗔了。要是再让她听见一句不入耳的坏话,她保证
——
“哈哈哈——”仲修忽然捧着肚子,差点笑倒在地上。“天哪!笑死我了,
你居然要娶妻?真令人不敢相信。哈哈哈——我本来打算看你另一场好戏的,
没想到今天又瞎撞上这出求亲记,哈哈哈——”
够了!嘲笑比言语的侮辱更令人火大。朝云捋起衣袖,打算再赏他一记分筋
错骨掌。
“让他说。”闻人独傲按住她的玉手。“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为何要看我的
另一场好戏?”
“两——两个月前,封小子——”仲修拼命地想喘过气来。“封小子派人来
告诉我你跌下悬崖失踪了,我紧张得要命,也跟着遣了几十个探子四处去探寻
你的下落——”
“我没有和致虚联络自然有我的理由,你最好暂时别向他透露我的行迹。”
闻人独傲叮嘱他。
仲修灌了一口茶,终于把气息调顺。
“我没想到探子查不出你的消息,却传回来一大堆闲言闲语,什么你上妓院
大嫖啦、被魔教的妖女下蛊啦、滥杀无辜啦,连开封府入秋的两场大火也传言
和你脱不了干系,我正在猜测您老人家没事惹上什么麻烦人物了,结果你自己
就送上门,还——”他斜眼瞟着娇柔的准大嫂。“还告诉我你要成亲——哈哈
哈——”
另一阵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狂笑再度引燃空气的热度。
“闻人独傲和我成亲很奇怪吗?”朝云气恼极了。莫非臭仲修知晓她曾经嫁
给另一位捕头,故意嘲笑她的守节失败?
“你不懂。”仲修兴匆匆和她分享“八卦”趣闻。“闻人老哥发过誓,今生
今世绝不踏入红粉陷阱,而且还与致虚打过赌……”
“嗯哼!”男主角打个咳嗽的暗号给他。
“啊?这件大爆笑不能说?”仲修不胜遗憾的摇摇头。“太可惜了。大嫂,
等他老兄心情好的时候,让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