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怎么了。”柳天楚将埋藏在心底的疑问问出,他观察炎煜很久了,早已发现炎煜不似从前,虽然他和炎煜分别有些时日,但如此风华绝代的男子使人入目便记入脑海中无法忘却,昔日的才品与独断更是让他深感钦佩引以为鉴,这样的一个男子,怎会连性情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沐菲嗔了柳天楚一眼,疲惫的根本无法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她有刻意回避不想搭理他的意思,若不是柳天楚乱说话,炎煜怎么会因为过度用脑昏迷不醒?
“女儿,渴……”炎煜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颗脑袋快要炸裂开了,零零散散的图片从脑海里闪过拼凑成一幅幅的画面,速度很快,在他还没来得及抓住的时候已然恢复平静。
独留大脑的空荡荡的滞留感和嗓子火辣辣疼痛,茫然无措的眼睛睁开,墨黑色的瞳孔似黑曜石般,莹润的光泽一闪而过后归于平静,只余下对沐菲的依赖和呼唤。
沐菲惊喜的看过去,浑身充满了动力,扶着床沿站起来走到灶台旁拿起一个看起来没有豁口的碗,从炉子上一直放着的水壶里倒了一碗水后小心翼翼的端了过去。
一只小手将碗托的稳稳的,一只手从炎煜略微抬起的头下面声过去,让他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借助胳膊上的小力度将他稍微扶起来,再慢慢把水送到他的嘴边。
炎煜从头到尾含笑盯着沐菲的脸,水已经凉了,飘了一层茶锈,白花花的很明显,卖相看的柳天楚胃里冒起酸味,很想立刻伸手将那碗水夺过来倒掉。
可当事人都没有任何异样,他只能忍耐忍耐再忍耐。
炎煜含着笑,似二月春风淡淡撩过肌肤,女儿亲手喂他喝水,好幸福。喝进嘴里的水甜滋滋的,一点也没有咯嗓子的感觉,心里更是满足的扬起很多甜蜜的小气泡,美到心尖都在颤抖。
柳天楚默默退出屋子外,查探蒋氏和炎妍后事所需物品准备的是否妥善,恰巧与将蒋山村村长迎进来的蒋宇打了个照面。他的身影刚退出屋外,炎煜已经缓过了劲可以借助沐菲身上的力气坐起来,扭动脖子发出一窜噼里啪啦的声音,觉得神清气爽,脑袋轻松了不少。
沐菲将碗放到一边,替他把脉。还好脉象稳妥,不似之前若气息混乱在体内横冲直撞直奔大脑而去。悄悄松了一口气,沐菲趴在炎煜的膝盖处,仰头看进他的眼睛。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他的眼睛很漂亮,稍微泛点琉璃色,透明的莹润光泽将她的小脸清晰的映在眼中。
炎煜点点头又摇摇头,而后将浓黑的眉头皱起,似很努力的思索一番,才轻声回答:“女儿,很多画面,可是,记不清。”
“有画面就好,这次有画面,下次就会有片段哦,慢慢记,不用着急。”沐菲甜甜的笑着,扶着炎煜的膝盖缓缓站起来,嘴里小声嘀咕:“柳天楚是不是忘记准备寿衣了,总要给蒋氏和小姑娘梳洗一番再下葬嘛。”
炎煜的眼睛晶晶亮,他垂下长而黑的浓密睫毛,遮挡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修长的手指半屈着,他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指尖,可以清晰的看到指尖的轻微颤抖。
他撒谎了,他忆起来一些事情,虽然不全面,却足够让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外面死去的小女孩才是他收留的义女炎妍。知道身边的女孩子叫沐菲,是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可,他竟想隐瞒这些,留在她身边。
只因为这一刻,他觉得窝心,心房空寂的地方,竟因为她被填满,很满足,很温暖。
“咦,宇哥哥竟把村长给找来了。”沐菲一手指着窗外,一手拍着炎煜的手背,话语既欣喜又激动。
炎煜的视线却停留在沐菲放在他手背上的小手上面,心里百感交集,竟有酸酸的感觉,他嘴里很苦涩,是因为沐菲对柳天楚和蒋宇的不同称呼。她随意的叫着柳天楚的全名,却甜甜的称呼蒋宇为宇哥哥。
“爹爹咱往门边走走啦,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什么。”沐菲探着头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只隐约听到他们在说自己,忙催促炎煜和她一起去听。
正胡思乱想品位内心酸楚的炎煜听到沐菲略带撒娇的软甜嗓音和脱口而出的爹,整个人瞬间恢复了精神,觉得头也不痛了,心也不酸了,浑身充满了力气,眨巴着琉璃似的眼睛,灼灼光亮自里面倾斜而出,顺从的被沐菲拽走。
“天楚?宇儿和老夫说你操办沐丫头娘亲的后事老夫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揽了沐家丫头的事儿哟。”村长似叹息似欣慰,看着院子里停放的罗罗列列一干物品,缕缕半百的胡须,止不住的摇头。
别人不知沐菲乃来自谁的骨血他隐隐有猜测,蒋氏携女来此避祸终究保住了沐菲一条命。
远观男子眉眼清透周身贵气十足,从宇儿口中得知为了祭奠蒋氏情谊陪女在此生活几日,村长再次摇头,唉,是福是祸,上天自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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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宇哥哥真体贴
更新时间:2014910 13:42:36 本章字数:3438
蒋山村村长蒋硕今年近六十有三,家中二女一子,蒋宇可谓是老来得子,在他步入暮年时妻子怀孕为他生下小儿蒋宇后,因是高龄产妇,伤了根基卧病在床,所幸蒋家有后,蒋硕对他这唯一的儿子很是疼爱,从他幼儿时便花费很多心力培养。
山村里的孩子向来不懂世事,混日子居多,蒋山村看似贫瘠落后,在百年前也是贵族大户,蒋宇的曾爷爷也曾入朝为官,可惜不懂人情处事之诀窍,被设计陷害贬黜为平民百姓逐出京城之外,遂无奈带领蒋氏一族隐居在此。
家族中有祖辈的经验知识,孤本古籍也有一二,蒋宇天资聪颖,家中藏书通读一遍,且有领有悟,是蒋氏一组千百年难遇的奇才,蒋硕已将全部希望寄托他身,希望他能带领蒋氏一族闯出一片天地,不用再使得村民们守着四方寸土在叹息和向往中渡日。
“村长,在下和菲儿的爹是旧识,她既喊在下一声叔叔,在下没道理不管此事。”纵然是洒脱的柳天楚,在德高望重的蒋硕面前依然要拱手行礼神情很是恭敬。
“无妨,小沐菲吃着蒋山村的米粮长大,也是我们蒋山村的孩子,此事老夫不能坐视不理。”蒋硕摆摆手,表示不用太过多礼,指指院中一大一小两个棺木,提醒道:“在蒋山村有个习俗,幼童直接火化不土葬便可早登极乐,那个小棺木就撤了吧。”
柳天楚回头看去,点头应道:“谢村长提醒,只是妍妍的骨灰可否保留让在下带回,那女孩子与在下有几面之缘,我可寻她生身父母交托。”
“如此甚好。”
小棺木很快有人抬离蒋山村,沐菲挽着炎煜的胳膊站走出屋子站在门边,她和远处的蒋宇相视一笑,没想到他竟体贴的叫来村长为她娘主持丧礼,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炎煜的俊脸却似涂了一层黑气,臭臭的。他占有性的将沐菲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扣着沐菲的手腕不松开,用眼角扫视着远处的蒋宇,挑衅味十足。
沐菲不懂炎煜肚中的小九九,从他怀里挣脱开后一脸感激对扬起小脸,红着眼睛向蒋硕道谢:“劳烦村长伯伯走此一遭,沐菲在此谢过。”
她想称呼蒋硕为爷爷,可人家是蒋宇的爹,虽然年龄偏大,可谁让蒋宇和她是同辈,几年来二人一直兄妹相称呢。
蒋硕从看到炎煜开始,那一双浑浊依然有神的眼睛探究的落在炎煜身上,小伙子眉眼清晰,贵气非凡,转眼间风情万种,抬臂间绰约多姿,行动间潇洒倜傥。
他虽表情冷硬,深沉内敛,实则多不过十七岁,沐菲怎可能是他亲生?不过若说是血亲也不一定,毕竟二人站在一处气息很临近。
蒋硕摆摆手,他来一趟只为了看一眼沐菲所谓的爹:“不用太多虚礼,若给你娘亲准备妥当,便可出发,老夫会在村子后山的山神庙等候。”
沐菲亲自为蒋氏擦拭一番换上崭新的寿衣,由炎煜抱着将她放入棺木中入殓。
杠夫本要分出八人抬妍妍的小棺木,因撤掉了小棺木,杠夫均去抬大棺,炎煜没有在队列中,他和柳天楚坐在马车中遥遥的跟着没有露脸,虽不和情理,但他本不是沐菲亲爹,何况他不是蒋山村村中人,村民们也就没有计较那么多。
因时间紧迫,大杠在院内只摆了一个时辰便过去了“亮杠”这一步骤,只如此,也有不少蒋山村的孩童跑来围观,躲在远处遥遥的瞅着,懵懂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很冲击他们视觉。
年龄稍微大点经历过家中长辈葬礼的孩子便会为身边的弟弟妹妹解释:“他们那是为棺木上杠,等下就要起杠了。”
高台已经搭好,沐菲身穿一身纯白色的孝服,头上戴着白色头巾,因蒋氏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不仅要做为人女该做的事情,也要兼顾为人子需要做的。
只听高台上的高僧手持引魂幡念了一番后,沐菲跪倒在棺木前,高举铝盆猛然用力摔向地面,头抵地大哭一阵后,朝天放了三声类似信号弹的东西,而后引魂幡到了沐菲手中。
她体力不行,不知柳天楚从哪里找来两个十几岁孩子与她穿着相同的麻布丧服跟在她左右,一人拿哭丧棒,一人撒纸钱开始游村。
沐菲垂着头,嘴角一直在抖动,不时举起手臂挡在自己的脸上,旁人看她似在抹眼泪,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衣袖上洒的有辛辣的佐料,用来引发她的泪腺。
唉,从受人仰慕的一代佳人穿越成小村姑就够点背了,没想到还要催动眼泪浪费体力折腾这么一大遭。她后悔让柳天楚来操办这一切,本以为是偷了个懒,哪里知道最累的人到头来只有她一人。
瞧这阵仗,不仅惊动了整个蒋山村,就连集市另一端的柳溪村的村民也给惊动了。
队伍最后面有一顶不起眼的藏青色圆顶马车,车夫在前面慢条斯理的赶着,炎煜端坐其中,似柳天楚欠了他钱似得,抿唇冷脸对着他。
片刻功夫柳天楚的额头冒了三层细汗,他很想拿起玉扇祛祛热,手刚摸到腰际,炎煜一个眼神瞥过来,他瞬间觉得有冷水浇了他满头满身,僵直着身子坐的端端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