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奴才?都是那个月祭司每日里为皇上针灸的功效。”哥舒海有点儿局促不安,这个功劳他可不敢贪没。
“你倒是个实在人。”冯氏染了豆蔻指甲的手点了点案上果盘里的水果:“来啊,这个赏给小海子吃了。”
那里有一盘子的苹果、甘橙,对这个地处西北的国家来说,极其稀有。哥舒海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新鲜的水果,当即就激动地离了座对着冯氏一阵猛磕头。
“快起来吧,看看你,跟哀家还闹这些虚礼!对了,你还每日里都用那只杯子给皇上喝水吗?每日里用开水兑了蜂蜜给皇上喝了吗?”
她担心的就是那只杯子,只要哥舒海每日里都用滚烫的开水烫一遍那杯子,再添些蜂蜜,那里头的毒就能发散出来。日复一日,拓拔啸肯定是要死的。
“回太后娘娘,奴才谨遵太后的懿旨,每日里都这么做。用的都是滚烫的水。”
“好,那就好。”冯氏得意地一笑,这个奴才就是听话,用他来作为棋子,真是再好不过了。这个傻瓜,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么听话,其实是在害皇上。皇上这么信任他,到时候若是知道了是这个奴才一直在给他下毒,会是什么表情?
五年前,高城就是这样死的,被皇帝拓拔啸用计毒死的,而今,她要还回来,也让他尝尝毒发身死的滋味。
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在手心里,几乎渗出血丝。冯氏却丝毫不觉得疼,疼得是她的心,她的肺!
原来先帝驾崩之后,冯氏正当双十年华,年轻貌美,耐不住寂寞,就和一个叫高城的汉人给勾搭上了,这高城白面书生一个,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深得冯氏喜欢。两个人好了一阵子,着实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先帝比她大三十多岁,生前虽然宠她爱她,可那毕竟是“老牛吃嫩草”,冯氏怎能体会到那种激情似火的感觉?
从高城身上,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体会到做女人的幸福。高城除了能满足她的欲望,还对她绝对的忠诚,虽然也有妻室,可是为了冯氏,把妻小都打发到老家里去了,专心一人在京里侍候冯氏。
谁料好景不长,这种事儿都是纸包不住火的,迟早会被人知道,宫里传得议论纷纷的,枉冯氏身居高位,也严惩过几个下人,可还是禁止不绝。
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拓拔啸也知道了,他曾经暗地里劝过冯氏几次,让她谨守妇道,可冯氏大权在握,怎会听他的?
拓拔啸见冯氏不守妇道,不好明面上去斥责,她毕竟是他的嫡母。暗地里就让人给高城下了毒,不多久,高城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冯氏自然是大哭一场。
从此,她就和拓拔啸不共戴天,这些事儿都不能搬到明面儿上说,可暗地里两个人水火不相容,恨不得你死我活的。
年轻守寡的冯氏是个不安分的妇人,自从高城死了之后,没有寂寞多久,她又和她娘家表弟乌尔干好上了,就是如今的螭国大祭司。
可这乌尔干到底不如高城忠心耿耿,对她一心一意的。她隐约耳闻,乌尔干和他手底下的女祭司也不干不净的,上次宴会上,灵蛇差点儿吞吃了那女祭司,她当时就怀疑这女子是不是和乌尔干有些什么?
可是乌尔干现在的势力越来越大,她也有点儿难以控制了。她要想新的法子来维护自己的独尊的地位。
打发走了哥舒海,冯氏躺在榻上默默地筹划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拓拔啸一天比一天健朗,月然经常能听到他高声说笑,他呆在屋里的时辰也越来越少了。每日里开始上朝、接见朝臣。拓拔浩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再像以前那样少年老成,整天板着一张脸。
这一日,月然给拓拔啸施完针,从他寝宫里出来,沿着那条石子小路往回走去。
却不料在快要到自己住的小院的时候,碰到了大皇子拓拔沅。拓拔沅一身紫色锦缎长袍,外披一件黑色貂绒大氅,正倚在一棵大树下,闲闲地朝她望来。
月然心里一惊:这人在这儿是单等她的吗?她和他没有什么瓜葛的啊?
果然,拓拔沅见月然姗姗走来,忙上前迎接:“月祭司,好不容易把你给等来了?”
月然满腹狐疑,不知道这大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她忙低身行礼:“奴婢见过大皇子,不知道大皇子找奴婢有何事?”
“哦。听说你医好了皇阿布的病,本宫特意来向你道谢的。”拓拔沅一脸的真诚,看起来像是真心实意的。
可月然两世为人,可不像表面上这么单纯,他忽然跑来向她道谢,她可不敢全盘相信他的话。
于是低头一笑:“大皇子言重了,其实奴婢只不过是暂时止住了皇上的病情,要说治好,恐怕没这么简单。皇上所中之毒霸气异常,奴婢也不敢确保能医好皇上的病!”
拓拔沅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语气里带着明显不可抑制的欢快:“这么说,皇阿布并没有痊愈?”
“是啊,奴婢并非什么神医,只不过碰到了皇上病情复发顺手帮了一下而已。”月然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过对大皇子这样的人,她也不敢隐瞒,万一日后人家查出来,想要她一个小祭司的命还不是易如反掌的?
这宫里这么纷乱复杂,大皇子、太子、还有三皇子,哪个是好哪个是坏,她到现在并不了解。只不过为了能够在宫里活下去,她才不得不出手为拓拔啸治病的。
拓拔沅听到拓拔啸并没有解毒,心里那股子高兴劲儿真是难以形容。他这两天听宫里人传得沸沸扬扬的,还以为拓拔啸完全痊愈了呢。
若是这个女祭司真的能有这么高超的医术,那还真是留不得了。谁知道冥冥中自有天照应,月然一番话保住了自己的小命儿。
这拓拔沅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听见月然并无把握医好拓拔啸,当即就兴奋起来,对月然这么一个小祭司说话竟然如此和蔼:“啊,想不到月祭司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医术,真令本宫佩服啊。听说那铃兰公主也是找你看病的,若是等你长大了,当真是我们螭国的国宝啊。”
这么一番赞扬真的让月然承受不住,她忙躬身谦虚地回道:“大皇子谬赞了,其实奴婢不过误打误撞上了,也只不过让皇上暂时缓解了病痛。那毒过些日子还是要发的。至于铃兰公主,那倒是小病,可能太医们没见过罢了?”
月然一心想撇清自己的功劳,故意把他们的病情往小里说,拓拔沅知道他皇阿布没有解毒的时候,就已经信了月然的话。如今想想也确实如此,这小丫头十二三岁的年纪,再怎么聪慧好学,也比不上太医院里那些祖辈都习医的太医们啊。
不过这小祭司真是越看越耐看,要是长大了不定得多出色啊。呵呵,要是自己当上皇帝,这样的美人儿还不手到擒来?
拓拔沅越想越美,整张脸上都挂着笑,俯下身子对着才到他胸口的月然笑道:“嗯,皇阿布那儿你就多费心吧,经常陪他说说话儿,你知道的,他很喜欢看到你!”
说完这句话,他轻浮地低下头在月然的身上嗅了嗅,呵呵笑着离开了。留下一肚子疑云的月然,摇头不解。这人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尤其是他临走的那个动作,带有明显的猥亵。哼,以后自己还得小心些,这些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匆忙地回到了小院里,几个人都在屋里坐着,唧唧喳喳地聊着天。
次仁拉索身子还很虚弱,半躺在床上,苍白着脸,勉强听那两个人说笑。见了月然忙笑道:“怎么才回来?皇上又留你陪他说话了?”
“是啊,今儿皇上精神好,就在外头晒了一阵子太阳。”月然自然不好把遇见大皇子的话说出去的,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本来这也是事实。
她从茶吊子里倒了一杯开水,又窸窸窣窣地从自己的袖内掏出一个小纸包儿,这还是从拓拔啸那儿弄来的,原来是一小撮红糖。
次仁拉索暗地里打胎的,不敢明面上弄些补药补补身子,月然生怕次仁拉索日后落下病根子,是以见拓拔啸那儿有什么好东西,就分外上心,讨了来给她补身子用。
满满的一杯子开水稍微冷凉了,月然才把红糖放进去,端给了次仁拉索。她感激地看着她,低头不言声就喝起来。对于月然,次仁拉索是绝对地信任,此刻见着这东西,自然感恩戴德的。
卓玛见次仁喝着一杯红彤彤的水,她没见过,于是好奇地问道:“月然,你给次仁喝什么体己茶呢?有好东西怎么就只给次仁一个呢?”
倒是娜木钟沉稳些,她身份比这几个人高一些,经常出入后宫宫妃的寝宫里,见过她们喝这东西,知道这东西是补血的佳品。再瞧瞧次仁苍白的脸色,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悄悄地一拉卓玛的袖子,低声笑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嘴馋?这东西也是人人都能喝的?”
卓玛不解地回头望她:“次仁能喝我为什么喝不得?难道这是药不成?”她笑嘻嘻地,似真似假地开着玩笑。
“当然能喝,只要是女孩子都能喝的。”月然听话听音,从娜木钟的话里,她听出了弦外之音,莫不成这娜木钟猜到了什么?
于是她忙又把剩下的红糖兑了三杯水,递给卓玛和娜木钟每人一杯,自己也捧着一杯,以此掩饰过去。
晚膳后,乌尔干和她们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忽然开口让娜木钟和卓玛两个人都留下来,月然只好扶着次仁拉索回去,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乌尔干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却说乌尔干昨晚上听了娜木钟的话,今晚上就留下了她们两个。一来光留下卓玛,怕别人会起疑心,他总觉得月然年纪虽小,可绝对不简单。二来,娜木钟已经听命于他了,万一卓玛要是不从,让她劝说劝说,说不定就不费什么周折了。
娜木钟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昨晚上经过了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斗智斗谋,她弄不懂今晚上让她留下到底是什么事儿。
卓玛是个天真的女孩,肚子里存不住事儿,平日里乌尔干对次仁和娜木钟动手动脚的,她竟然从来都没觉察出来。今晚上把她留下,她只以为乌尔干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吩咐她们。
乌尔干一双阴沉沉的眸子充满了欲望,上上下下把卓玛都打量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