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非泽笑:“你这般说话可不行,还是快些改了吧,省得到了外头,你一说话旁人就吓着。”
“会改的,会改的。先说那五两银子。”苏小培头疼,说话和口音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过来,先挣些钱傍身才是正事。
冉非泽掏出张告示递给苏小培:“那贼子不好捉,官府也不指望普通百姓能如何,所以只是报信悬赏罢了。”
他告示递了一半,停下了,问:“你识字吗?”
苏小培把告示抢过来,从牙缝里挤出“识字”两个字来。
可告示一打开,傻眼了。
文言文!
字她倒是认识,应该说,大部分都认识,只是字体有些怪,所以有些字她不太敢确认,但最大的问题是,这告示写的句子一截一截的,文绉绉加文绉绉再加文绉绉。
苏小培读了近二十年的书,成绩优异,学历很高,英语法文都很溜,但她没想过有一天会需要搞定文言文。
她努力琢磨,觉得这上面是说有个采花贼流窜各地做案,奸杀了数名妇女,现在到了石头镇,若有知情者能将其行踪报官,助官府成功抓到案犯,便得赏银五两。
告示上写了案犯特征,还有画像。苏小培读得费劲,干脆问冉非泽告示是不是这个意思。
冉非泽摸摸下巴,不解:“虽不全中,但也合之□。看来你确是识些字句,念过诗书,可怎地说话是这般腔调?”
苏小培不理他这话,又问:“这人做案的时间可有规律?受害者都是什么类型?他的样子是怎么被记下的,有目击者?每个案子都有目击者?不然怎么确认是同一个人干的呢?他的作案手段是怎样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连环凶案一定有共同特征,是什么?”
冉非泽的下巴差点掉下来,这女子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正常的妇道人家看到这种事早吓坏了,她居然还一堆问题,她的用词一贯的古怪,但他差不多听懂了,而且他知道她问的问题不差。只是太多细节告示上没写,一般人看来也不用写,大家只要知道案犯的特征和模样,只管报信就好了。
这边苏小培还在琢磨:“这样的连环案犯,确实不好抓啊,才给五两银子,会不会少了点?”
得,又开始算起她的馒头了。
8
8、第 8 章 。。。
冉非泽耐下心来跟苏小培解释了一番。
首先这个采花贼并不是确定已经来到石头镇,而是按他的行踪路线,有可能到了这。
注意,有可能而已。
官府发的这个告示呢,只是让百姓们留意周围,发现可疑人士便立即上报,若是提供了有效线索,让官府抓着了案犯,这才能得那五两银子。
按说只是报个信便好,所以五两银子不算少。只是冉非泽觉得这个事没什么意思,因为案犯的行踪不定,官府根本没有头绪,这种告示应该不止石头镇,肯定在周围的城镇里都贴上了,这种情况下,抓个案犯跟撞大运似的,定数太低。
这五两银子,根本只是纸面上的东西,看得到摸不着,其实还不如那种明确行踪的大盗,对方武艺奇高,官府没本事抓而求助江湖人士的那种赏金会更好拿。
苏小培有些不信:“好拿吗?知道人在哪了,那不是许多人都能去抓。”
“许多人去抓,却不定谁能抓到。”冉非泽还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看起来象是颇有信心。
“壮士遇到过这种事?”
“当然。”
“许多人去抓,最后壮士抓到了?”
“当然。”
“壮士武艺高超?”
“相当不错。”
这正直的脸说这种狂妄的话,真是妥妥地散发着欠揍的气质啊。
苏小培不介意,气质什么的是浮云,以她现在的气质,实在不能挑剔别人。
“壮士都抓过什么贼,说来听听?”让她也长长见识,增加一些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常识。
“我说了你便能懂?”欠揍气质顿然弥漫开来。
“……”
苏小培无语,好半天道:“我不懂的再向壮士请教。”
“那多累,这许多桩事呢,没法这么细说。”
苏小培不气馁,又问:“壮士只说与人竞争捉贼中,自认最精彩的一次好了。”
“嗯,这倒是好说。”冉非泽清清嗓子,开始说了:“那是在骆驼岭,我要去捉那大魔头赵晟知,结果一众江湖人也在,非要一起凑热闹。”
“嗯嗯。”苏小培很配合地点点头,问:“那你怎么办?”
“当说如何处置的。”
“好,好,那你是如何处置的?”联手群雄大战魔头,临胜关头再出妙计,从众人手里夺下了大Boss,尽显英雄气概?
“我给他们下了泻药,把他们全留在山下了,然后自己上了山,将那魔头擒住。”
“……”
苏小培愣了愣,反应了一会确认自己没听错。
“泻药?”
“对。”壮士大人神色如常,“药到人除,清静了。”
“……”
苏小培觉得自己得慎重评估分析这位恩公究竟是什么人格了,这么坦然的下黑手,真不是一般人啊。
等了等,看冉非泽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苏小培只得再问:“然后呢?”
“没了。”
“没了?不是自己上了山擒魔头吗?”
“对。但那处没甚花俏,你想知道精彩之处,那便是我用泻药解决了那些烦人的武林人士,那次行事最是简单有效,我觉得甚好。”
苏小培无语了,好吧,他们想的重点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想了想,还是不死心:“那这个五两银子寻人的,我们也碰碰运气吧。万一就能抓到呢?有了银子,总比现在这样求人看脸色的强。”
冉非泽没接这话,倒是把那个包袱丢了过来:“我没钱银可为姑娘置办衣物,便去找唐姑娘借了两身,姑娘先穿着吧,总比现下这般不合衬的男裳强。日后待姑娘有了钱银,记得给唐姑娘还些。”
这话说得,真是账算得清清楚楚啊,为她借的,所以理应她来还钱,理是这个理,就是太不客套了。
苏小培打开了包袱看了看,有衣服有鞋,似乎还有长得象肚兜之类的贴身衣物,倒是新崭崭,干干净净。一抬头,冉非泽已经出了去,还顺手为她关了门。
苏小培信他是个正人君子,虽然泻药有些破坏了他的形象,但在男女相处上,他倒一直是小心谨慎,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的。
于是苏小培把包袱里的衣服抖了出来,琢磨好了穿法,便开始换衣服。她的腿现在是稍一动就痛入心痱,这还真是个大麻烦。因为对古代衣物不熟,再加上腿脚不便,她费了挺长时间才穿戴好。
屋里没镜子,她也没打算看一看现在是什么形象,在这一点上她已经打算自暴自弃了。把她的维尼熊睡衣折好藏进小包袱里,她这才喊了声“好了”。
冉非泽一直守在门口,听到声音推门进来。打量了一番换好装的苏小培,摇头叹气,怎么换了正常女子的衣裳,她还是显得不伦不类呢?
他看了看她的脚,没换鞋,厚皮袜还在脚上。“鞋试了吗?”
“弯不下腰来。”她老实坦白。
冉非泽又看了看,没说话,犹豫了半天,说道:“我倒是可以帮姑娘看看脚上的伤,只是……”
苏小培明白了。
“壮士放宽心,我绝不会缠着壮士让壮士负责的。”
“嗯……”冉非泽觉得话还是说清楚明白的好。“我救助姑娘乃不得已为之,姑娘请不必介怀。”
“明白,明白,壮士一片好心,迫不得已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绝不是壮士故意的,壮士放心,我绝不会哭着求壮士娶我的。”这话够直白了吗?
“笑着求娶也不妥当。”他居然还要计较一下。
“壮士放一百个心,我死都不会让壮士娶我的。”这样的保证够力度了吗?
看来是够了。冉非泽点了点头,终于走了过来,蹲下捧起了苏小培的脚。
苏小培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这走了一天的路,她的脚脏成什么样子她是知道的,虽是盼着能够得到帮助,但冉非泽捧起臭脚,她还是觉得非常尴尬和不好意思。
但很快脚上巨痛传来,她忍不住大叫,顿时把那份不好意思叫没了。
冉非泽停下动作,转身去拿了剪子。苏小培忍着泪,看着他把布袜剪开,她脚上磨了血泡,又是泥又是伤的,跟袜子粘在了一起。
冉非泽打来了水,帮她把两只伤脚洗了。苏小培痛得抱着腿抽抽,咬着唇终是把眼泪吞了回去。
冉非泽又从他那个大包袱里掏啊掏,掏出两瓶药来,一个粉一个膏,和在了一起,给苏小培抹上了,再剪了两条干净布巾,把两只脚包扎起来。他动作麻利,似对包扎很有经验。
苏小培看着,再次庆幸自己流落到这鬼地方时是遇到了他,不然现在真不知是什么处境了。
冉非泽为她包好了脚,再碰碰她的小腿肚子,苏小培一声惨叫,抱着腿倒在床板上。
冉非泽叹气,再掏出一瓶药酒:“姑娘自己先擦擦,一会我替姑娘活血推拿,不然之后几日姑娘的腿怕是会很辛苦,落下病根也是不好。”
他放下又出了去,把门关上了。
苏小培那个辛苦,又脱一次裤子,把腿抹了药酒,再费劲地穿上。这一轮忙乎,又是痛又是喘。再把冉非泽叫了回来,她已经狼狈得没脾气了。
结果这都不是最糟的。
冉非泽开始给她捏腿推拿,那痛得简直是惨绝人寰。
苏小培嗷嗷地叫,倒在床板上,下意识地挣扎着推拒冉非泽的手。
眼泪这次是再忍不住,哗哗地往下流。苏小培记忆里,上一次她哭是她爸爸去世的时候。
她嚎了半天,冉非泽终于是停了手,他一本正经问:“姑娘,点哑穴或是咬布巾子,你选哪一样?”
“啊?”苏小培眨巴着泪眼,茫然不知他在说什么。
“姑娘叫声不雅,这里门薄壁疏,恐惹非议。”
“啊?”苏小培继续茫然。
“哑穴或是咬布巾子,姑娘选一样吧。”正义人士冉非泽继续一本正经。
苏小培终于明白过来了,他叉叉的啊,她在她有限的26年多的生命里真的没有叫过床啊!
“来布巾!”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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