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卫贵妃在后宅的修炼确实高人一等,周宝璐这才想到这一点,以前种种事情,都觉得卫贵妃实在不大聪明,周宝璐有点儿轻视她。
但这一回才发现,卫贵妃这一次发难的时机选的实在很妙,挑周宝璐怀孕的时候,是一种障眼法。
甚至是先前的两件事卫贵妃都是料到了的,她知道周宝璐既然有孕,必然会拒绝大日头底下的去正明宫,所以一开始她的目的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安排人进东宫,修葺动土,吵闹惊扰,叫周宝璐十分不耐烦,而且首先想到的,定然是防备着贵妃派人下药,害他摔倒之类。
也就是说,卫贵妃选择这个时机,就是要周宝璐在防备她的时候,认为卫贵妃是想要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手,而忽略了其他。
而贵妃真正的目的,或许是在动土的时候,从土里挖出什么违禁之物,若是得手,那时候,东宫真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
当然,周宝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高看了卫贵妃,脑补了太多,可既然她已经想到了此处,就不能掉以轻心,对卫贵妃想要她动胎气的手段要防,对可能的违禁之物,更要防着才行。
而且不仅要防,更要当即抽回去,抽的一时间她不敢轻举妄动才行。
周宝璐瞧了瞧时辰,还早着呢。
到的申时初刻了,也就是大约下午三点半,王善涛的勘测也大约完了,周宝璐隔着窗子听得吴月华在问王善涛:“王少监,我瞧着您也勘测完了,大约有数儿了吧?这棚顶到底怎么架,要打发多少人来做,大概做多久,可有约数了?王少监说一声,晚间太子爷回来,妾身也好回话。”
那王善涛先是支支吾吾没个准话,吴月华又问了一回,他才到:“奴婢丈量东宫行走的甬路、小路,约有六百余丈,两边都有青石地砖,是以须得先撬起地砖,插了支架,再搭棚顶,并重新把地砖扣回去,看着是这样的小事,但地砖重新要扣回去,还得打孔,让出支架的位置来,是以十分繁杂,贵妃娘娘的意思又是内务府因有几位王府世子爷并郡主的喜事,忙的了不得,只叫我们内务局的人手来办,是以人也不多,奴婢已经筹算过了,大概也就三十来个奴才,说不得工期要拉长,大约要三五十天吧。”
吴月华嘴头子是个犀利不饶人的,闻言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倒也有趣儿,贵妃娘娘不是要给咱们娘娘遮太阳么,照你这么个做法,只怕得遮雪了。”
饶是打了主意的王善涛都不由的老脸一红,知道确实牵强。
却听见隔着窗子,里头一个女子声气慢悠悠的柔声道:“吴侧妃你也温柔些儿,这是贵妃娘娘的好意,又要体谅王少监办差不容易,横竖咱们也不是自己想着遮太阳不是?王少监,既如此,你先打发人在这院子里做几块砖出来,晚间给太子爷回话的时候,正好也瞧瞧。”
听出是太子妃的声气,王善涛忙躬身应了,就打发人从正院通后头院子的垂花门口子上开始做,一时间就越发吵吵闹闹起来。
吴月华瞅了瞅时辰,打发人去把东宫平日里能在院子里外走动的人都叫了来站在院子里,单这样,也有二三百人,丫鬟太监乌压压站了一地,吴月华照着周宝璐的意思,把今儿宫里来了外人的事说了,吩咐各人平日里没事不许多走动,更不许与内务局的人闲话,递送东西:“我知道都是一个宫里的人,平日里有些有交情的,也有远亲近戚,难免私下里说点儿话,倒杯水,只是太子爷的意思,一概是不许的,咱们东宫的人,打扰了内务局的大人们做事儿,谁也当不起,但凡你们要说话的,下了差事在外头怎么说也罢了,当差的时辰,就只管当差才是,可明白了。”
众人轰然应喏,吴月华瞧瞧时辰,又啰啰嗦嗦说了半日,偏还话里话外都是要防火防盗防内务局的意思,听得监工的王善涛在一边低着头直撇嘴,却只想着,说的再厉害,你们也拿贵妃没办法吧!
直说到近申时三刻,四点半左右,吴月华才叫众人散了。
人正往各处走,听得院子门口有太监拉长了声音大声报道:“皇上驾到~~~~~~”
、第191章 钓皇帝
191
皇、皇上来了?!
王善涛张了张嘴;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本能的跪了下去;伏地磕头;院子里顿时跪了乌压压一地的人,他看着前面的人的屁股,才开始回过神来;皇上来东宫了?
皇上为什么会来东宫?
王善涛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从他当差起,当然只见皇上召见皇子的,皇上平日里的活动范围,自然就是上朝,勤政殿议事、御书房,有时往各处妃嫔处坐坐;歇息,有时就在勤政殿。
东宫这里,只有太子搬进来之前,皇上曾亲自前来视察过房舍,以及前儿太子遇到意外,皇上才来了一趟,这会子,什么事也没有,皇上怎么来了?
周宝璐匆匆穿了外袍,绾了头发,就让丫鬟们扶出来接驾,她的肚子已经有了凸出的轮廓,走的比较慢,皇上忙吩咐近侍:“太子妃有孕在身,且免礼。”
周宝璐到底还是叫人扶着福了一福,只没跪下去,皇帝瞧着这满院子的热闹,不由的回头问随侍而来的皇太子萧弘澄:“你这院子在搞什么花样?你媳妇有孕,不好生养着做什么?”
这个媳妇一出一出的花样,皇帝是领教过的,自然就认在了周宝璐身上。
萧弘澄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来:“儿臣不知,早上儿臣出门的时候,瞧着并没有什么动静。”
皇上就转头看周宝璐。
周宝璐笑道:“没想到父皇竟驾临东宫,儿臣失仪了。”
她确实是一副刚午睡,现起来的样子,还有点儿睡眼惺忪,头发蓬乱之感:“院子里乱糟糟的,人来人往,儿臣歇晌就闹的没睡实,这会子听见没那么吵了,原想再补一补觉的,实在是没想到父皇驾临,太匆忙了些,还望父皇恕罪。”
她回头看一看院子里的人,接着说:“父皇真是冤枉死儿臣了,这真不是儿臣自己搞的,原是因着贵妃娘娘体恤儿臣。昨儿未时时分,贵妃娘娘打发人来叫我去正明宫说话儿,我跟来人说这天儿太热了,我怕走,若不没有要紧事,就等凉快些了再去,若是贵妃娘娘有要紧事,请贵妃娘娘来东宫说罢。”
周宝璐说起叫贵妃来说话,说的真是理直气壮,半点儿不看皇上的脸色,一脸笑吟吟的说:“不过幸而贵妃娘娘没急事,不然瞧着她老人家那么毒日头底下走过来,我可真不好意思呢。”
周宝璐的态度,实在叫皇上都要气笑了,周宝璐还唠唠叨叨的说:“不过贵妃娘娘体恤儿臣,听儿臣说怕晒,就打发内务局的人来,说要把东宫的路都搭个顶棚,儿臣想着,贵妃娘娘这样好,儿臣也不能不识相不是?自然不敢推辞,再说了,也想着就这几条路,要搭个顶棚多容易呢,不过两三日的功夫罢了,想来也无碍的,就叫了人进来问,哎呦呦,不得了,父皇您猜怎么着?”
周宝璐又说又笑又比划,言语神态里都透着亲近,似乎没有因着父皇是九重至尊,就吓的不敢说话,简直比跟自己娘家父亲说话还亲热呢。
萧弘澄不得不打断周宝璐的话:“父皇一路过来,这样热的天气,还不请父皇里面献茶?”
周宝璐这才发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哎呀,我一见父皇驾临,太欢喜了,就忘了礼数,该打该打,父皇快里面请,有冰镇的酸梅汤,这个时候吃刚刚好,还有杏仁酪,加了牛奶,特别香,父皇喜欢吃什么?”
说着就把皇上往里让。
皇帝啼笑皆非,先前那点子气早没了,果然举步往里走,萧弘澄亲自扶着皇上,瞪了周宝璐一眼:“你又吃冰镇的?说了一万遍了你就是不听是不是?”
周宝璐嘟嘴:“心里头烦嘛,火烧火燎的,喝两口顺顺气,又没有多喝。”
因着皇上在跟前,萧弘澄也不敢多说,只表示:回头收拾你!
周宝璐撇嘴,她是说的太顺口了,居然就把这个忘了,小苏大夫不许她吃冰,萧弘澄就比接旨还快,果然不许她吃了。
待皇上坐下,周宝璐叫人端了酸梅汤和杏仁酪来,那杏仁酪果然做的好,雪白软嫩,颤巍巍的盛在玛瑙碟子里,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皇上很给面子的取了杏仁酪来吃了两口。
周宝璐在一边笑眯眯的说:“太子的口味果然是随了父皇的,连吃法也一样,怪道是亲父子呢。”
那边丫鬟也给太子上了一碟杏仁酪。
皇上听了这话,不由的就抬头一看,萧弘澄用勺子的动作和皇上如出一辙,都是侧着如刀一般切进杏仁酪里,再往外舀,皇上便觉得心中一暖。
周宝璐见状,又接着告状:“今儿内务局来了人,勘测了半天,说工程不小,又要挖地动土的,怕要两三个月,这么一算,不得到秋天了?还遮什么太阳呢,明年才有了,所以我想着,反正要明年才用得上了,现在倒也不用赶工期吧,不如跟他们商量一下,每天早晨来做半日,慢慢儿的做呗,下午我惯于歇歇晌,叫他们吵的我睡不着,头疼的很,心里也烦。不过我有些怕贵妃娘娘,想着等太子爷回来,请太子去说呢。”
皇上听的一怔:“你是太子妃,为什么会怕贵妃?”
周宝璐抓抓脸颊,想了好一会儿,才一脸困惑,又不好意思的说:“要问我为什么怕,我也说不明白,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事啊,就是见面也很少见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去找贵妃娘娘求情,我心里头就有点儿发憷,真不想去啊,才想着赖给太子爷的……”
这状告的真刁,尤其是‘求情’两个字,把贵妃仗着奉旨管事这个身份,压制太子妃,不与东宫商议,就派人进入东宫的情形形容的淋漓尽致。
连萧弘澄也暗地里佩服周宝璐怎么想出来的这两个字。
果然皇上沉了脸色,把碟子往桌子上一放:“把贵妃打发来领头管事的传进来。”
很快,王善涛躬着身进来了,一头汗的跪下磕头,皇上说:“贵妃怎么吩咐你的?”
王善涛知道今儿要糟,战战兢兢的说:“回皇上,奴婢奉贵妃娘娘令,为东宫搭建道路顶棚,贵妃娘娘吩咐奴婢好生当差,务必要搭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