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一些人觉得太子妃生女儿是好事,可也不会太庆幸,太子和太子妃都还年轻的很,还有大把的时间生儿子,现在不是庆幸的时候。
尤其是,有心人都在关注着太子妃生育的情形,听说太子妃身体十分好,凌晨就起了阵痛,七八个产婆、太医在东宫伺候,太子妃早上未时还吃了一点燕窝粥,一块山药糕,近晌午的时候,丫鬟还扶着太子妃在屋里走了一会儿,喝了一碗人参鸡汤,还吃了两块肉。
到了分娩的时候,据产婆说太子妃娘娘很有力气,生的十分顺利,小郡主出来的时候也哭的很大声。
那得了银子悄悄透露的产婆这个时候表情有点扭曲,也不知道该不该透露一下太子妃娘娘痛的厉害的时候叫着太子爷的名字骂:“萧弘澄你这混蛋!呜呜呜,痛死我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好像太大逆不道了点,别人也没打听太子妃说了什么,只是打听太子妃生产前后的动静罢了,也就没说。
不过其实萧弘澄听到了的,他就站在产房外头,自然也能听到里头周宝璐骂了这一句,好吧,萧弘澄自己是不大在乎的,他倒是觉得其实她已经很克制了,萧弘澄自己在外头听都替她疼的慌。
他环视一眼周围,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可是这一眼太冷,在场众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不敢与太子爷对视,也更不敢有人开口说太子妃娘娘这样实在太大不敬了!
小苏太医作为急救人员也跟着站在外面,通常产妇没什么问题的时候,医生不进产房的,他也听到了太子妃娘娘这句大不敬的话,他大约天然有一道屏障似的,接收不到太子爷眼光的冷意,溜达过来跟太子爷解释:“殿下别怪娘娘,女人生孩子的痛,咱们男人是体会不到的,比世上任何一种痛还厉害些,娘娘此时大约正是痛到顶峰了,神智不是特别清楚,才随口这样一句话罢了。”
萧弘澄哭笑不得,扫他一眼,眼里明晃晃的表示:你也算是男人?
其实周宝璐痛归痛,生的倒是并不难,大约得益于孕前就调养的身体健壮了,而且有孕后小苏太医每五日进宫伺候一回,全权敦促太子妃娘娘每日吃什么,什么时候走动,走动多久之类,孩子伺候的好,周宝璐有力气,生完女儿还挺有精神的。
萧弘澄很是按捺不住的要进去瞧周宝璐,可是宫里规矩大,他才走上台阶,就跪了一排人拦着,非要等里头的血气收拾过了才能进去。
不过至少听到周宝璐在里头喊饿,要吃东西。
一边廊下早就预备了银吊子温着燕窝粥,鱼肉粥,人参鸡汤之类的吃食,产婆们都是有经验的,常年伺候贵人怀孕生产,贵人自然都娇贵,倒是少见太子妃娘娘这样有力气的。
等萧弘澄终于进了门,周宝璐都吃过了一回了,这才觉得疲倦,想要睡觉,见了萧弘澄,伸出手去,有点儿委屈的说:“是个姑娘。”
萧弘澄拉住她的手,坐在床边,轻声道:“我看过她了,女儿很漂亮,像你一样好看,我非常、非常喜欢。”
周宝璐握住他的手有些凉:“要是是儿子,你一定会更喜欢的。”
萧弘澄摇摇头:“你别乱想,咱们还年轻,今后有的是机会生儿子。”
而且先前小苏太医问了生产细节后表示,周宝璐的身体这样好,很容易再受孕,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他笑着说:“你看了女儿之后就会高兴了,她真是太漂亮了。”
周宝璐有点怀疑,萧弘澄这是纯安慰吧?刚刚女儿生出来的时候,洗干净之后抱来给周宝璐看过,红红皱皱的,还有点儿肿,她要不是亲娘只怕都要嫌弃,实在跟漂亮扯不上一丝关系。
萧弘澄看她的眼神就笑了,他这会子简直比他有生以来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笑道:“好了,你乱胡思乱想,今儿着实辛苦了,累的这样,还不睡一会儿?”
萧弘澄不说还好,他这样一说,周宝璐果然觉得睁不开眼睛似的,可是大约这个时候格外柔弱,又不肯放开萧弘澄的手:“那我睡一会儿,唉……”
后面模糊起来,萧弘澄都听不清,不过他却知道周宝璐的意思,他们夫妇都很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如果是个儿子,那自然更好。
不过萧弘澄看看很容易就睡熟的周宝璐,见她睡着后都显而易见的疲倦,忍不住伸手轻轻摸摸她的眉心。
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长久的一生,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萧弘澄就这样让她拉着手,坐在床边,很安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中途有丫鬟在门口看了好几次,不过没有人敢进来。
到了亥时,周宝璐醒过来,见灯下萧弘澄带着淡淡的微笑在看着襁褓。灯光给萧弘澄俊美的侧脸轮廓打了一层柔光,显得脸上的表情更温柔了。
周宝璐安静的看着,她的心被萧弘澄温柔的表情牵动,没有什么时刻比这一刻更让她感觉到他们两人紧密的联系,那个小小的襁褓,把他们两个连到了一起。
虽然后来他们又生了四个孩子,包括期盼已久的儿子,可再没有比这更刻骨铭心的时刻,或许这就是第一个孩子对两个人的意义。
萧弘澄终于发现周宝璐醒了,很小心又笨拙的把襁褓抱过来:“瞧,她多漂亮,睡的多乖。”
襁褓里红通通皱巴巴的小婴儿,眉目舒展的沉睡,五官都只有一点点,眉毛淡的看不见,可在初为人父母的眼中,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乖最可爱的孩子。
小樱把帘子掀开一点儿看进去,见柔和的烛光下,周宝璐与萧弘澄头碰头的看着襁褓,两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舒展的笑容,周宝璐抬起头笑着说了一句话,萧弘澄的笑容就更深了。
便是站在门口,也觉得屋里的空气甜的叫人呼吸困难呢。
小樱想了想,实在不忍心打扰这么甜蜜温柔的时刻,便放下了帘子,决定明天才去说这件事。
生产后的第二天,周宝璐就下地动了动,专司服侍的嬷嬷吓的了不得,反是小苏太医说没关系,只在屋里走几步罢了。
小郡主总是在睡,醒了就哇哇哭找奶吃,大盛皇朝的传统,做母亲的通常白天会亲自喂孩子母乳,周宝璐把她抱在胸前,看她一点点大的小嘴巴拼命的吸允,觉得真是可爱极了。
在母亲眼里,孩子最为寻常的动作都是可爱的了不得的。
小家伙还弱的很,吃着吃着就又睡着了,哎呦呦,真是太可爱了,周宝璐都看不够,又抱了好一会儿,笑着摸摸她的脑门儿,才交给奶娘。
小樱待小郡主被抱了下去才过去,一边伺候周宝璐吃八宝鱼羹,一边低声说:“昨儿娘娘生产,武安侯府也打发了人来等消息,奴婢在外头款待,听她说,侯府的表舅奶奶不大好了。”
安哥儿媳妇?
周宝璐心里一沉,忙问:“怎么的?”
上个月,她赏了年礼回娘家,自然也有舅舅家,舅母进宫来谢恩送礼,倒是跟她说起过,安哥儿的一个侍妾大约是私自停了避子汤,如今有了身孕,安哥儿媳妇知道了,气的当场就晕过去了。
她本来娇弱,也就卧床不起了,又是个心里头傲气的人,遇到这样的打击,天天只是哭,茶饭不思。
武安侯府这大过年的,天天太医出入,甘兰院一股子药香,曾氏心里急,只望着儿媳妇早些好起来。
周宝璐也叹气,这出了事,晕倒有什么用,正该打叠起精神查一查这侍妾,把事情解决掉才好
呀,不管是留子去母也罢,打掉孩子也罢,或是她要大度让她生下来养也罢,总得处置,不能放着不管呀,这是主母的权利。
不过病都病了,也没法子,周宝璐只得安慰了曾氏一回,听曾氏说等查明白了,就问问安哥儿媳妇怎么办,才行处置。
这也是正理,当时周宝璐并不觉得这是件大事,没想到,此时居然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怎么就病的说出‘不好’这两个字来?
小樱罕见的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来:“说是躺了有快一个月了,除夕的时候就连起身祭祖、吃饭都不成,到得正月初上头,人就有些糊涂了,娘家人来瞧了三四回,几个太医轮流用药,都说只怕是不成了,拖到前儿晚上,就没了气息。”
周宝璐心里猛的一跳,又回过味儿来,武安侯府没有报丧啊!
小樱声音压的更低,居然有一种鬼鬼祟祟的味道:“小鱼说,就是前儿晚上子时,真的没了气,太医都搭了脉的,甘兰院的丫鬟媳妇都哭了起来,因着病的久了,衣服倒是早预备下了,只等着舅太太来了就换衣服呢,舅太太那会子也是在甘兰院看了表舅奶奶一阵子才回去刚睡下,等起来了穿了衣服过去,也有一盏茶时分了,才吩咐表舅奶奶的贴身丫鬟上前给换衣服,刚扶起来,居然就睁了睁眼。”
这小樱绘声绘色,声音低低的,说的周宝璐都吓一跳,嗔道:“好好说,说的怪吓人的。”
小樱委屈的道:“不是奴婢说的吓人,这事儿就吓人啊,娘娘您想,都没了一盏茶时分了,突然又好了,岂不是吓人?别说奴婢了,那个丫鬟当时‘嗷’就是一嗓子,一屋子人都给吓坏了呢!”
正说着,有丫鬟报:“苏太医来给娘娘请脉了。”
正好,周宝璐叫他进来,问他可知道昨儿武安侯府的事。
苏太医十分不以为然:“这种事平常的紧,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其实人常常会有呼吸暂时停顿的时候,就是身子好的人也是一样的,只是因人在清醒的时候,会主动的呼吸一下,其实不易发觉。但身子弱的病人,就更容易停一停,尤其是睡着的时候。武安侯府那位少夫人大约就是这样,旁人摸到的那一刻,应该就是呼吸停了一下子,后头人都乱着找人预备后事,也没人管,她过了那一会儿,又开始呼吸了,自然慢慢就醒了。”
唔,听起来倒是挺有道理的。
苏太医说:“不仅是各地的轶事,就是医书上也有类似这种死而复活的记载,其实就是这样的缘故,实在不足为奇,只是既然这位少夫人已经开始长时间的停止呼吸,只怕确实是不好了,说不准哪一刻就醒不过来了。”
周宝璐问:“苏太医去瞧过了吗?真是不大好了?”
苏太医道:“安哥没叫我去,太医院的院正洪老先生是常去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