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决绝夜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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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绻决绝夜伤歌-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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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言伤负手站在山顶的绝念崖上,崖下云雾缭绕虚空一片。隔着薄薄的白雾看不清崖下到底是个什么光景。只那一眼,便也晓得这崖深万丈。若是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青丝被风挽起在身后乱成一乱,风鼓着衣袖不住的往怀里钻。澜陵走上前来拿一件雪白的披风搭在郁言伤的肩上。郁言伤侧脸,火红的夕阳染红了他的半边脸。那张因病苍白没多少血色的脸,这时看来倒也红润了几分。发丝调皮的在他鬓边来回乱舞,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好像金色的扇子遮住那双温润的眸子。如玉的脸上嘴角带笑。
“澜陵,回吧。”他转身,霎那风华却足以令人倾倒。
澜陵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准备离开。每年,他总要回来清劫山一次,亦总要看一次夕阳才肯回去。没有哪年是例外,即便有时天空阴沉沉的根本没有夕阳。他亦要在绝念崖上呆立半个时辰才肯罢休。他从不说这是为了什么,即便说了又如何。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看起来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却有那么一颗坚定的心倔强的性格。
岳千歌隐在崖后的一棵树上,郁言伤站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到他。她只是回来祭奠一个人,一个舍命救她替她坠崖替她死的人。那个人,她不认识,她从没看到过他的脸。她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她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他,于万千仇敌之中乘风而来为她挡去所有伤害。他,于万丈悬崖面前如断翅的蝴蝶为她换来一丝生机。那年,她七岁,他十五岁。没有光风霁月的风华,没有满天飞红的气氛。她就在那一场生死相许的劫难里,那么决然的把那个人深藏在心底。擦不掉,抹不去。在那一场盛世的追杀里,她在他深黑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在她不可置信不能言语不能抑制的模糊视线里坠落在这绝念崖。
忽然间,没有了周围的厮杀声,没有了刀光剑影,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空白。只有那一方映着自己倒影的深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六年了,她始终如一的年年来此看着夕阳落下。像那天被血染红的他的衣袖,她没有忘记,她一直记得。那天他是如何用自己被人折磨的千疮百孔的身体向那个人讨要一丝她的生机。她也确如他所愿的活了下来,不管在什么时候,她都记得那人眼里的讯息,简单到只有两个字。活着。
她活着,屈辱的活着。她活着为了代父受过,她活着为了满足那些人复仇的欲望,她活着只为了她流着岳盟杉的血,她活着只为了以血为墨夜夜抄写金刚经。三年了,她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如今的麻木。傅尔夜,那个魔一样的男人。怎么折磨她都无所谓,她只有一颗心,如今也早已随着那日的夕阳伴着那个人的坠落死去。如何,都已经再也伤不了他。
岳千歌看着郁言伤下崖,三年前开始每次都能遇见他。若不是看见他浅灰色的眼眸,她真的会以为是他。只是,那个人如墨一样的深潭她永远记得。郁言伤,预言宫如今掌门的师兄,怎么会是他呢。
千歌勉强的自嘲笑了笑,那个人,即便是活着。如今自己囚犯一样的身份,又能怎样。也许,像现在这样。她用夜夜流血的代价代父受过之余还能换来一日的时间回到最初的自己,想想那个被人保护的自己,想想那个为她舍了生命的人。这样,就够了。
晚上的夜殿,依旧黑成一片。没有灯光。傅尔夜从不允许夜殿有一丝光亮,可他却总是一身白衣。出没在黑暗里仿佛幽灵一般,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那张邪魅的脸,那张薄情的唇。万年不变的让人恶心。 
“回来了?”尾音上翘,说不出的讽刺嘲笑。 
岳千歌抬脚步入殿中跪下,听到傅尔夜那句话也不言语。脊背直直的跪在那里。
“还是学不乖么?嗯?”黑暗里,看不清傅尔夜如何动作,只听一阵衣衫窸窣的声音,随后一阵风过吹起千歌耳边的发丝。面前便多出一人来,门口进来的微光只照到他月白色的靴子。
岳千歌突然感觉头皮一痛,被人揪着头发下巴被迫抬起看着傅尔夜。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起。挺立的鼻尖距离千歌不到三公分,呼吸间可闻对方身上的气息。
傅尔夜抓着千歌的头发,揪的紧紧的仿佛再用力一些头皮都要被揭掉一层。千歌疼的皱眉,抿紧了双唇垂眸不语。
傅尔夜哼笑一声
“岳千歌,三年了你还是学不乖。夜夜流血的痛楚可还好受?抄了三年的金刚经倒练就你一手好字。我倒不知,你还有如此能耐。今天的绝念崖一行感觉如何?”
“甚好。”
“哦?如此,你还要感谢我允你前去才是。那么,今夜就多抄十遍金刚经作为谢礼吧。我让人换个大点的砚台给你,可好。”
“是。”
“这才乖。”
傅尔夜松手,拂了拂衣袖直起身子。转身向后走向殿里的卧榻,千歌依然跪在地上。傅尔夜撩了衣摆随意的坐在榻上抠着指甲,千歌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暮然,他抬手,五指张开。千歌只觉一股力量吸引着她往前挪去,双腿在冰冷的地板上擦过。膝盖刺骨的疼,千歌不受控制的倒在傅尔夜脚下。他俯身,肩上垂下一缕长发,领口微开露出雪白的颈项。伸手搂过千歌的腰肢抱过榻上,千歌只是闭上眼并不反抗。如何呢?她欠他的,她们一家都欠他的,却只有她一人来还。
“千歌,你喜欢过我吗?”傅尔夜伸手,冰凉的手指在千歌衣领里划过抚过她纤细的颈项。看着她,十三岁的千歌,已是容貌无双。
“没有。”
“你还是喜欢他?他有什么好,就算他生前再优秀再完美。你不是也没见过他,他能有我好看或者比我更爱你?他只不过贴身保护了你五年最后又为你而死。你甚至连他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还是喜欢他?”
“是。”
“岳千歌,你没有心。”
“我的心早就跟着他一起死了。”
岳千歌声音不大,却足够距离她如此近的傅尔夜听个清楚。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今夜的温度仿佛冷到骨子里。傅尔夜伸手,握住千歌的脖子,慢慢的越握越紧。千歌始终垂着眼帘不曾看他一眼,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从肺部溜走,下一秒就要不能呼吸。千歌抓紧了傅尔夜的衣袖,指节泛白。在黑暗来临的前一秒,她松开了。若是就这么死了,死在他手里。未尝不可。所以,她没有挣扎,没有求助,甚至很期待很顺从的准备死在他怀里。
傅尔夜看着千歌逐渐变得苍白青紫的脸,猛然惊醒般的松开手推开千歌。千歌无力的躺在榻上,看着他眼里闪过那一丝的震惊后悔,重新闭上眼。为什么,不再用力一点呢。
傅尔夜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他以为,只要千歌看不到。那双手,刚刚差点杀了她的那双手,就不会再颤抖。
“岳千歌,想死?我同意了么?”
他转身,拂袖而去。留下千歌一个人躺在榻上,空余眼角一滴泪水。
这夜,如此冰凉,如此无望。在黑暗里挣扎的她,如此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就多起来了,以后会更好的。希望我不要放弃。


、前仇

今晚的月色有些朦胧,似乎夜景阁里无论何时都看不见晴朗无双的月亮。它总是躲在云层后面半露着一张脸,看尽世间爱恨情仇、悲欢离合。
傅尔夜一人坐在屋顶上,右腿屈起胳膊搭在上面,左手撑地右手看着一枚玉佩出神。
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着一只黄莺立在枝头惟妙惟肖。背面刻着一个字,歌。
岳千歌的东西。傅尔夜,你还留着做什么!
他扬手,仿佛真的要将那枚玉佩丢的老远。却迟迟不见用力甩出去。对面,是夜无眠。没有灯火的夜无眠,只有一个牌位,一名女子跪地伏案书写的背影。倔强的不肯弯腰,单薄却不肯认输的保持着姿势。
三年,他夜夜如此。她在殿里流血,他在殿外流泪。
为什么呢?这一切到底为什么!胸中压抑的苦痛几乎快要把他逼疯,夜无眠里是他今生挚爱的女子。从看到七岁的她在桃花雨里那一刻笑容开始,她开心入骨,他万劫不复。
她笑,因为她有一个贴身侍卫。她哭,因为她有一个贴身侍卫。她伤心落泪,甚至心死成灰,还是因为她有一个贴身侍卫。
傅尔夜三个字在她眼里,就是魔、是鬼、是仇人、是冤孽。什么都是,唯独不是爱人!
六年前的那一晚,岳盟杉发疯。他父亲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走火入魔乱杀无辜所以最后死在兄弟剑下。因为他心不够狠,不够黑!母亲亦不能幸免,他躲在箩筐下面看着那个发疯的人拿着剑一下一下刺在已经死去多时的父母身上。地上的血液已经干枯成黑色,空气里腐臭的气味让人作呕。他不敢出声,咬着自己的手不敢出声。咬了多久?那个疯子砍了多久,他看了多久,咬了多久。手掌上生生被他咬下一块肉来,森森白骨。
眼看着血肉至亲死在自己眼前是什么感觉?眼看着死去多时的至亲父母尸首还要被人肢解是什么感觉?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就那么□()裸理所应当的发生却没有一丝阻止的力量是什么感觉?
三天,他看着那个疯子力竭倒下。他吓傻了,他蹲在箩筐里等了两个时辰确定那个疯子没有动静了才敢出来。
他看着被砍得不成样子的父母,连收尸都无处下手。这么多块,那里是头?哪里是手?再也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家。这两座挨在一起的院子昨天还是他的天堂,今天就变成地狱。他对着父母的尸体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被磕出血来。
然后他起身,拿起刚刚那把剑。对着那个疯子,对准心脏。一剑下去,毫不留情、干净利落。喷涌而出的血液溅了他一脸,视线变成红色。他看见岳千歌的母亲牵着千歌站在门口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切,然后他被理智冲昏了头。提着剑追着那个女人砍,再后来、那个女人死了。死在他的剑下,母亲被砍了多少剑,她就被刺了双倍的窟窿。
岳千歌逃了,跟着她那个贴身侍卫逃了。最后,他一把火烧了院子,烧了那个地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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