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娴妃膝下仅清平公主一人,娘家式微,又不得圣眷,想来翻不起任何风浪,朱瑾本想反驳,只是念及自家娘娘向来行事稳重,若非证据确凿,从不妄下结论,嗫嚅了半晌,终是垂首道:“奴婢见识浅薄,又惯爱多嘴,还望娘娘莫怪。”
其实也不能怪朱瑾不辨是非,如果没有经历过那场变故,自己也同她一样,将娴妃当作自己在这寂莫深宫里唯一可以信赖的伙伴,伙伴出事,自当倾尽全力相助……不过朱瑾的话也不无道理,清平即将嫁给程昕柏,而程昕柏又是程国公最疼爱的孙儿,虽说程子玉站在自个这边,但这种折损程家脸面的事情,她还是不要沾手为好。魏黎春原是想知会太后一声后,便亲自动手,现下却是改了主意,决定唱一出“借刀杀人”的戏出来。
*
慈宁宫内,莺莺燕燕十几个,加上各自伺候的嬷嬷宫女太监,放眼望去人山人海,饶是正殿再如何宽敞,仍让人觉得有些窒息。
“臣媳给母后请安。”魏黎春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又受了其他嫔妃的礼,这才搭着朱瑾的手,缓步踱到程氏下首的太师椅上坐下。
程氏道:“难得休沐,不好生歇着,倒跑到哀家这里来了。”
魏黎春笑道:“平日里要上早朝,不能来给母后请安,已很是过意不去,倘若休沐日再不过来侍候着,只怕母后要怪罪臣媳了。”
“知道你孝顺。”程氏拉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魏黎春羞涩轻笑,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恍如世间婆媳关系最和谐的一对。人常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魏黎春觉得果真如此的话,那后宫里的每个女人都是名角,无论怎样的角色,都信手拈来,毫无压力。
你来我往,一屋子女人各自唱了一段自己的拿手好戏后,程氏往椅背上一靠,摆手道:“哀家有些乏了,都散了罢。”
“是,臣媳告退。”众人起身行礼,陆续的撤了出去,唯独魏黎春捧着茶盅按兵不动,程氏见状便问道:“可是有事?”
“是有事,而且是件了不得的大事。”魏黎春抬眼四下里一扫,立在程氏身后的郑嬷嬷会意,吩咐道:“你们都下去罢。”
不过片刻,宫女太监俱都退了出去,连郑嬷嬷与朱瑾也不例外,殿内只余魏黎春与程氏二人。
魏黎春将茶盅放下,一脸严肃的说道:“娴妃有孕了。”
“此话当真?”早些年岳临柟忙于四处征战,后宫嫔妃虽多,子嗣却没几个,后来小金后入宫,更是三年内未有任何皇嗣诞下,程氏乍一听闻这个消息,立时满脸喜色,待要仔细询问一番,却发现魏黎春脸上阴云密布,嘴角亦是抿的死紧,她怔了一怔,略微一思量,这才想通透,于是不悦道:“哀家知道你急于再要个皇子,可皇上夜夜召你侍寝,都没能有喜讯传出,反倒是娴妃不声不响的便怀上了,这只能怪你自个的身子不争气,与旁人没有干系。”顿了顿,又哼道:“这副拈酸吃醋的小家子做派,委实有失身份。”
“臣媳身子的确不争气,好在国师给开了方子,只须按方服药三个月,定能病痛全消,个把皇嗣根本不在话下,母后只管放心便是。”魏黎春扯了扯嘴角,溢出抹嘲讽的冷笑来:“至于娴妃,承恩册上并未有她侍寝的记录,皇上也亲口说过并未碰她……”
程氏震惊的几乎失语,半晌才喃喃道:“那她肚子的孩子……”
魏黎春皮笑肉不笑的吐了两个字出来:“野种。”
“啪!”,程氏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怒道:“好个娴妃,竟然胆大包天,做出如此下贱之事来,简直天理难容。”
魏黎春附和的点了点头:“的确天理难容,所以臣媳想着先来知会母后一声,然后将其送去宗人府交给丁季真,命他严加审问,务必将奸夫揪出来,再行处置。”
愤怒过后,需要顾虑的事情便涌上心头,程氏抚着尾指上纤长的金甲套,斟酌半晌,摇头道:“送去宗人府,便是将丑闻公诸于天下,一来有损皇室颜面,二来清平大婚在即,下嫁的又是哀家的娘家侄孙,这个节骨眼上闹将开来,显是有些不合时宜。”
魏黎春原本就未打算与程家对上,如此提议,不过是为了给程氏挖坑罢了,闻言她皱紧眉头,颇为担忧的说道:“倘若假作不知,由着她偷偷将孩子打掉,倒是全了大家的体面,可再也无法将奸夫揪出来,宫里有这等人物潜伏着,不知几时又会引的其他妃嫔出墙,着实让人揪心,万不可姑息。”
“不能公诸于众,总还有私刑可以用,哀家几时说过要姑息?只是还要皇贵妃娘娘高抬贵手,莫要追究哀家滥用私刑之罪。”程氏没好气的瞪了魏黎春一眼,扬声道:“来人!”
话音刚落,郑嬷嬷甄嬷嬷以及秋月春花两个宫女立刻推开殿门走了进来,程氏吩咐道:“秋月,你去长乐宫请娴妃过来。春花,你去太医院找袁弘生,叫他开一副堕胎的方子,把药抓回来,并且煎好。”
两宫女应声而去,程氏端起盖碗抿了口茶,对魏黎春道:“横竖你今个无事,便留下来,与哀家一起审理罢。”
“臣媳是宫妃,娴妃亦是宫妃,且是怀了身孕的宫妃,母后审她自是天经地义,倘若臣媳参与了,各种揣测阴谋谣言便会凭空生出,臣媳很是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想沾染上不该沾染的,此事请恕臣媳有心无力,还望母后谅解。”魏黎春起身福了福身,又满脸堆笑,死皮赖脸的说道:“不过,倘若母后能让臣媳躲在一旁看戏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程氏能笑傲后宫多年,心思无论如何都单纯不起来,魏黎春话刚说完,便回过味来,不由得横眉怒目,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咬牙道:“借刀杀人,兵不血刃,不愧是摄政监国的皇贵妃娘娘,连哀家都敢利用,胆子可一点都不比娴妃小。”
魏黎春一下跪到地上,满脸委屈的说道:“若是早知道娴妃是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便是清平再乖巧可人,臣媳也不敢将她与程二公子凑作堆,若是没将她与程二公子凑作堆,出了这样的事情,自有宗人府来理会,哪里还敢劳动母后大驾?说到底,都是臣媳的错,不该乱拉郎配,母后若是有气,只管冲着臣媳撒便是,莫要憋在心里,伤了身子,那臣媳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当初清平与昕柏的婚事,虽是魏黎春提议,可最后拍板的是自己,下懿旨赐婚的亦是自己,着实怪不得旁人,她深吸了口气,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无奈道:“罢了,此事不能全怪你,哀家也有责任,你不便出面,这个恶人只能由哀家来做了。”
“还是母后最疼臣媳。”责任自己担,拉仇恨的事儿别人去干,曲线救国,一样能达到目的,还能赚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魏黎春心下暗喜,拽着程氏的衣襟,撒娇哀求道:“母后,就让臣媳留下来看戏吧?”
“往常你们俩个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裙子,如今她出了岔子,你非但不施以援手,还这般悠闲的看笑话,果真宫妃之间没有真正的朋友……这般两面三刀而又冷酷无情的性子,倒与哀家有些相像。”程氏面上一会冷笑,一会又转为欣慰,最后握着魏黎春的手,云淡风轻的笑道:“也只有这样的性子,才能在后宫里屹立不倒。”
程氏这般褒贬交加的话语,犹如尖锐的刺扎在魏黎春最柔软的肌肤之上,倘若可以选择,谁愿去作浑身带刺的黑玫瑰,而不是纯洁无比的白莲花?苦涩在心口蔓延,面上却只能微笑,十分荣幸的说道:“母后谬赞了,臣媳还差的远呢,以后还请母后不吝赐教。”
、第27章 审问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不知肿么回事,早上8点起来,9点就困了,于是一觉睡到下午2点,然后3点又困了,直接睡到了晚上,整个人昏沉的厉害,以致于现在才更新,实在不好意思。
今天晚上还会更一章的。
魏黎春知道后宫里见不得光的东西不少,可若不是程氏主动引路,她是怎样都发现不了这间隐藏在耳房后面的暗室的。
巴掌大的窗户斜开在墙壁上,外边暖阳普照,屋内却昏暗的厉害,郑嬷嬷拿火折子将四周的宫灯燃起,魏黎春这才瞧清楚里边的摆设,横七竖八的锁链从房梁上垂下来,四周既有皮鞭、刑棍、拶指等一般刑具,也有钉椅、舌钳、铁刷、针刺项圈、烫身漏勺等残忍的刑具,还有专门对淫妇的木驴、烙片、铁裤衩等惨绝人寰的刑具,光着这么一打量,她都有些腿脚发软。
“没想到,这儿还有再次派上用场的一天。”程氏从架子上取了条鞭子在手上,甩手挥动了几下,又将其放归原处,用丝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斜了魏黎春一眼,说道:“莫用那种眼光看着哀家,这间暗室前朝便有了,一概物什也是现成的,既在哀家的慈宁宫,哀家借用下也算合情合理。”
想起从前婆媳斗法的那些日子,魏黎春只觉脊背上冷汗直冒,一种叫做“后怕”的情愫在心头萦绕,看向程氏的目光便有些异样,闻言她打了个激灵,嘴角登时溢出抹笑意:“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自是再合理不过。”
程氏洒然一笑,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径自走到对面,摸到墙上钟馗图下面的机关,打开了一个暗门,转身对魏黎春一挑眉,魏黎春会意,闪身进了那个小门,程氏又转动了下机关,小门消失,墙壁恢复如初,毫无任何痕迹可寻。
相对于外边宽敞的暗室来说,隔间就小了许多,中间一张八仙桌并三四张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朱瑾用丝帕仔细的擦拭干净一张椅子,扶魏黎春坐下,自个四处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一面墙壁上,乃至整个人趴到上面,如同一只硕大的蛾子,魏黎春嗤道:“不过是一面墙壁,凑那么近,莫不是还能瞧出花来?”
“怪不得太后让您躲到这里看戏,原来这墙上的孔洞能将隔壁瞧的一清二楚。”朱瑾转过头,指着身前与暗室相连的那处墙壁,一脸新奇的模样。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