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明泽猛然抬头:“原来真有暗门的存在!原来苏瑾根本没有死!”
“人人都知道苏瑾是四哥的人,如果他不死,如何让你和太子放心?如何替四哥安排京中的布局?又如何让父皇对你和太子再起疑心?
“二哥,你很聪明,也很贤德,有时候就是太过聪明,反而看不清父皇的心思!太过贤德,反而引起了父皇的猜忌!老爷子一门心思想要治好五哥,让他继位,你拉朋结党,觊觎之心昭然若揭,如何不惹他厌烦忌惮?”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皇甫明泽突然仰天大笑,“你们将一切与我说的明白,是想如太子那般赐死我吗?匕首还是鹤顶红?”
皇甫明轩看他一眼,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皇甫明烨摸了摸鼻子,真不知道四哥在想些什么,只跟在他身后。
皇甫明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站起来高声道:“皇甫明轩,她不喜欢你,我问过她,她不喜欢你!哈哈哈……”
碰——,随着牢内人影的倒下,青灰色的墙壁上绽开一朵鲜艳的红花。
“四哥!”皇甫明烨的脚步顿了顿,接着跟上眼前颀长的身影。
皇甫明轩的登基大典是在七天以后,在那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苏璃让紫奴灰奴驾了马车送她回家,推开阔别一月有余的红漆大门,落满了黄叶的苏府有些冷清。
当初离开的时候前途未卜,不知道是否还回得来,便把碧桐送去大伯家安置,现在回来了也该去接她。
苏璃一边想着一边让紫奴将包袱送去房里,自己则往祠堂行来,得去给爹爹和娘亲上柱香,报平安。
苏家祠堂的门开了一条缝,苏璃有些疑惑,轻轻推开,眼前的男子斯文俊秀,就如上元节那日在柳树下见到的那般。
“阿璃!”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眉眼,让苏璃浑身颤抖起来。
啪——,苏瑾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山,让苏璃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一头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你为什么要假死?你吓死了娘!你吓死了娘。。。。。。”
“阿璃,对不起,对不起……”苏瑾的嘴唇不住发抖声音里带了哽咽。
母亲的死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他只知道他要助皇甫明轩夺位,只知道他要无上的权利,只知道他要保护妹妹不再受伤,却不知道反而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然而那时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所有的计划一旦运行绝不可能中途停止,否则便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我早该料到你没有死,那日在驿站中发现的布帛只怕就是助你脱困的人留下的,上元节那天你也是实实在在出现在我面前,可笑我居然以为是自己眼花……苏瑾,我不会原谅你!”
苏璃从他怀中退出,一口气冲出祠堂,苏瑾看着眼前重重阖上的木门,口中一片苦涩。
明德帝新丧,七公主与拓跋元弘的婚事本要再推三年,怎料漠北修书一封,直言元族的老族王快不行了,只硬吊着一口气想亲眼看着三皇子大婚,言辞之恳切让皇甫明轩有些头痛,便传了苏瑾前来商议。
“圣上初登大宝,废太子和二皇子党的余孽仍未清除干净,朝中局势不稳,此时若与漠北翻脸,与我大祁无益!”
皇甫明轩叹息一声,良久道:“小七喜欢你!”
苏瑾神色一怔,低首敛眸道:“公主金枝玉叶,微臣不敢肖想!”
苏瑾的话让他突然想到那日天牢中皇甫明泽的大笑声,莫名地有些烦躁:“你兄妹二人皆是冷情之人。既如此,三日后你便率御林军护送小七前往漠北,待她与拓跋元弘完婚以后再回来吧!”
苏瑾隐在大袖下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颤,沉声道:“臣遵旨!”
苏瑾出发去漠北的那一天,苏璃房门紧闭,并没有去送他,门外徘徊的脚步声和叹息声让碧桐,紫奴都有些无奈,苏瑾虽有苦衷,但到底间接害死了颜娘,也难怪小姐不原谅他,看来只有时间才能磨平兄妹俩之间的隔阂了。
苏璃坐在案几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凤栖梧,面上闪过无数神色,最终化为一声浅浅的叹息,抄起七弦琴追到府外,只看到远远离去的马车扬起的昏黄尘土。
大哥,请务必平安归来!
第二日清早,便有小太监常青前来宣旨,苏璃有些诧异地跪在前院,不知道皇甫明轩想做些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阿璃,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苏氏德冠京华,乃可当之,大祁三十六年二月十七由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
苏璃静静地谢恩接旨,让碧桐递了小荷包给常青,二月十七是他登基的日子,他想让自己以最尊贵的身份与他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
“圣上近日记挂娘娘,特让奴才接娘娘进宫。”常青依然如上次给她带路那般嘻嘻笑着。
“好!劳烦小常公公带路。”
苏璃的马车在经过上官府门口时被人拦下了,前头带路的常青尖着嗓子喝道:“大胆,何人敢惊扰皇后娘娘的銮驾!哟,这不是荣国公家的如夫人吗?”
马车前骨瘦如柴双目含恨的女子与那风华绝代的京城第一美人仿佛判若两人。
上官芷在一个月前以平妻的身份嫁入了荣国公府,虽然有国公爷的疼爱,却抵不住国公夫人的事事刁难,日子过得艰难无比。
上官长恭的获罪,更让她雪上加霜,荣国公怕惹祸上身,将她降为妾室,连她的房门也不进了,前两天又看上了怡红楼的一个清倌,还打算把她纳进门,到时候府里只怕更加没有她的地位,而这一切都是拜苏璃所赐。
上官芷满是恨意的目光几乎要将马车刺出两个窟窿,皇后?他居然要封她为后?“苏璃,你这个贱人,无才无貌,如何配得上他!他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起……”
苏璃不理会她泼妇般的谩骂,心头却是刺了一下。
常青见她说的越发不像话,朝随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正要将她绑了送去荣国公府,却听一个气喘嘘嘘的声音由远及近:“上官小姐……”
苏璃撩开窗帘,正看到多日未见的堂兄苏珂,一如既往地满身书卷气,却是瘦了不少,宽大的编修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面色也有些苍白,眉目间却暗含痛苦之色。
“不要碰我!你们都是一丘之貉,害死了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苏珂,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恨你们,我恨所有姓苏的人!”上官芷尖叫着用力推开苏珂,行动间散开了头发,狼狈无比。
“上官小姐,我……”苏珂见她用怨毒的眼神望着自己,姣好的面容因为嫉妒和愤怒变得扭曲狰狞,心中一惊,倒退了数步。
“你闹够了没有!”男子低沉的呵斥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却是大袖青衣的上官凌云,苏璃听闻他大义灭亲揭发了其父上官长恭的种种罪行,却拒不受赏,只在南阳最热闹的东大街做起了绸缎买卖。
“上官凌云,你这个卖父求荣的不孝子,我上官芷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简直是我上官家的耻辱……”上官芷看到上官凌云身影,双目通红,抢上前去,似泼妇般没头没脑地在他身上捶打起来。后者使了个眼色,便有左右仆役死死拉住上官芷,让她动弹不得,只嘴里难听地骂着。
“打扰苏小姐行程,凌云告辞!”上官凌云深深看了眼马车中的苏璃,旋即转身带着妹妹离去,
苏珂怔怔地望着形如疯妇的上官芷,心中好似有什么破碎了,跌跌撞撞地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苏璃看着一前一后渐渐远去的几人,幽幽叹了口气,吩咐马车继续前行。
常青直接将她引到了养心殿,皇甫明轩在批改折子,刀裁的修眉斜飞入鬓,比常人略浅的灰眸充满了睿智,挺括的鼻梁下好看的薄唇微抿,真是个英俊的男子啊,还要封她为后,可惜不是她的良人。
皇甫明轩抬起头,正望见苏璃怔怔地看着他,脸上挂着他看不懂的浅笑,那笑容让他心头发慌,仿佛眼前的人儿随时都会乘风离去一般。
“过来!”按下心底的不舒服,柔声道。
苏璃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他的身侧,皇甫明轩挑了挑眉,惊讶于她的从善如流。
“阿璃,我想你了!”热热的气息喷在苏璃脖子上让她觉得有些痒。
“嗯!”苏璃只低低应了一声,没有躲开。
皇甫明轩心头一暖,这几日不知为何皇甫明泽那日的话总是盘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说她不喜欢他,她喜欢他吗?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也没听她说过,但是她不排斥自己的亲近,应该是喜欢他的吧,看着她乌亮的眸子,突如其来的,他有些不确定了。
皇甫明轩移开目光,犹豫良久,迟疑道:“阿璃,你喜欢我吗?”
苏璃被他问的一愣,她以为以皇甫明轩古代男子的自尊心绝不会将这句话问出口,感受到他身子的僵硬,轻笑一声,缓缓覆上他的薄唇,低声道:“皇甫明轩,我爱你!”
接下来的三日皇甫明轩变得更加忙碌,经常一整天都在养心殿中与大臣们商议事务,苏璃在西暖阁里坐了整整一天,苦笑一声,看来是时候去见一见皇甫明煜了。
皇甫明轩静静地看着西暖阁中描龙绘凤,做工精细的凤袍,攥紧了手中上好的桃花笺,上面只有七个字:“再见了,皇甫明轩!”
这个女人再一次想把他推开!
“启禀圣上,瑶光殿的小太监常喜来报,说五殿下失踪了!”前来通禀的小太监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答话,有些吃不准地又说了一遍,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怒斥:“滚!”
明德三十六年二月十七,皇四子皇甫明轩即位,改年号为轩辕,举国欢庆,大赦天下。
“啧啧,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他都封你为后了,你还想着离开他!”疾驰的马车里,一个清俊的年轻公子慵懒地靠在一个十五六岁明眸皓齿的少女肩上,后者毫不客气地一掌挥开。
“你不愿做皇后,也不要与我一起私奔呐,要是被皇甫明轩抓住,不扒了我的皮才怪,我还没有泡到帅哥,还没享受过爱情的滋润,死也不甘心的啊,苏璃,你会害死我的!”
苏璃不理会他的喋喋不休,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